第10章 说什么傻话！

    君听歌不纠结这等小事，可深璟冰却非要弄个明白，她忽然反应过来，君听歌是修士，修士本身老的就比普通人慢，若有灵丹妙药驻颜，更是能永葆青春。

    “把我从棺材里挖出来的人，从水里把我捞上来的人都是你，对吗？”深璟冰抓住君听歌的衣袖，咬牙问道，她的情绪已经失控了。

    君听歌看着她激动的神情，淡淡点了点头。

    深璟冰看见她点头，积攒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像是断线的珍珠一样，不断的滚落下来，她猛地抱住了君听歌，紧紧的抱着她，似是要将自己这些年来的委屈与心酸一并发泄出来，她的额头磕在君听歌的肩膀上，泪水将君听歌肩膀上的衣裳都浸湿了。

    她抱着君听歌，发出伤心到极致的低吼声，满屋寂静，只能听见她一人的悲鸣，她紧紧的抱着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发泄着心里积攒已久的情绪。

    她以为，自己天生就是弃儿，没有娘，爹不疼，没有人会对她好；她以为，全天下数自己最惨，所以她小心翼翼将心中的仇恨掩盖，用怯懦伪装自己，期待着有天能手刃万花芳。

    可是没想到，在这天底下，有一个人从她还小的时候便注意着她，只要她有危险便出现，将她拯救于危难之际，她不知道自己前世修了多少年，今生才能得此一人如此相待，此刻，她是第一次如此感谢上苍。

    君听歌看着在自己怀里哭成泪人的深璟冰，心揪得紧紧的，想起007以前说过的话，她不由得感慨007真是老谋深算。

    当初她刚来到这个世界，007为了让君听歌是发自内心的想要去完成任务，便带着君听歌回到了深璟冰还小的时候，007让她亲眼看着深璟冰被家人欺凌，看着她无助的拍打棺材板，看着她提心吊胆奔跑在坟地里，看着她在水里逐渐窒息，看着深孟淳对她拳打脚踢，一脚踩在她细小的手臂上，然后等着君听歌自己主动去救女主。

    君听歌知道自己并不是良善之辈，也不是仁慈的人，她救女主并不是因为可怜她，只不过是因为看着女主就好像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罢了。一样的被人欺凌，一样的孤独无依，一样的弱小……

    君听歌想，如果自己小时候也有个人出现拯救自己该多好，可是没有人，她一个人忍受着所有的痛苦，终于熬到了可以挣钱的年纪，熬成了她最讨厌的，为了金钱斤斤计较的女人，熬成了冷血的行尸走肉。

    刚见到女主的时候，她什么感觉也没有，可是看久了，她总是会想，如果自己有一个如此可爱的女儿，怎么会舍得这样对她？这样想着想着，她差点将女主真的当成自己的孩子，所以她出手了，救了女主两次。

    后来，007不让她在过去逗留太久，便让她回到了当下。她等了近一年，才等到了任务的开始，知道自己要去救女主的时候，她心里有些开心，便提前在集市上买了几颗糖，想着见到了女主可以用糖哄她。

    可等她真的见到女主时，才发现，原来她已经长得那般大了，已经是糖果哄不住的年纪了。

    再次见到女主，将她当自己女儿的心已经没有了，只是看她一人瘦弱无依，仍旧会忍不住想要对她好一点。

    君听歌想对深璟冰好是真的，想要她感恩于自己也是真的，所以，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多高尚。

    拍了拍深璟冰的肩膀，君听歌不由得放柔了声音：“你答应过我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哭的，如今你可是出尔反尔了。”

    深璟冰抱着君听歌不肯撒手，仍旧哭的伤心，她一边哭一边含糊问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般好？难道你是我娘么？”

    听见这话，君听歌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我就算瞎了眼也不会瞧上深孟淳，再说……”不知道君听歌想到了什么，她的眸光忽然黯淡下来，冷笑一声，道：“再说，你若真是我的女儿，我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也不会将你丢弃，也会护你周全，哪怕我死，也要将你带在我的身边，生而不养，算什么父母……”

    说完，君听歌眨了眨眼睛，将到眼眶的泪水眨了回去，然后一把将深璟冰从怀里拉出来，背身朝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拉长声调说道：“快走吧——还有下一关呢……”

    深璟冰抬起右手抹了一把眼睛，抽泣着追了上去。

    随着二人跨出客栈的门，周围的景象逐渐剥落，裸、露出一望无际的冰原，周围的温度突然骤降至极低的温度，随着景象的完全剥落，君听歌二人看见了许多与她们一样身着白袍的人。

    这些人和她们一样，都是通过第二关的遴选弟子，看来这第三关，要与这些人一起度过了。

    虽然君听歌和深璟冰二人穿着亲传弟子的服饰，仍旧抵挡不住这刺骨的寒冷，君听歌看了一眼深璟冰，只见她冻得牙齿都在打颤却依旧看着自己傻笑。

    君听歌没好气的问她：“笑什么？我们就要被冻死在这里了，你还笑……”

    深璟冰像个傻白甜似的，天真的回答道：“要是和你一起死，也挺好，那样在黄泉路上我们也不会孤独，总好过一个人孤零零的。”

    君听歌伸手在深璟冰额头上敲了一下，嗔道：“说什么傻话！”

    说完，君听歌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四周光秃秃的，只有远处隐隐约约的能看见些山重叠在一起的轮廓。

    这地上也是厚厚的冰层，没有工具恐怕难以挖动，若是泥土也好些，挖个洞藏进去多少能避避寒。

    现下看来，只能到远处的山那里去，看看能不能找个山洞避寒了。

    君听歌揉搓了一下双肩，扭过头去问深璟冰：“你能飞吗？”

    她在练气一层的时候是不能飞的，也不知道女主大人有没有主角光环。

    然而深璟冰到底没有让她失望，直接摇了摇头，君听歌叹了一口气，心道，自己还是命苦。她正欲催动灵力背着深璟冰往那里飞去，谁知道催了半天，灵力竟然还是牢牢的被禁锢在丹田里。

    看来，这遴选表面上的公平还是做的挺到位的。既然不能使用法术，君听歌也不耗费力气了，她从自己的介子中掏出剩下的两件衣裳，给深璟冰扔了一件，自己穿了一件。

    她弯腰搓了搓有些僵硬的腿，对深璟冰道：“其实这一切都是幻象，我们的感觉也是幻象，只要你想象自己身处火炉旁，就不会冷，知道吗？”

    其实，到底是不是幻象，君听歌心里也没底，即使是幻象，这感觉如此真实，也令人招架不住。

    深璟冰乖乖穿上君听歌的衣裳，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穿好衣裳，两人便朝山那边走去，赶着往那边跑去的不只是君听歌二人，还有其余的遴选弟子，他们有的人三五成群，互相搀扶着往山那里走去，还有的人坚持不住，直接冻晕在地上。

    有些经过的修士看着晕倒在地上的人，动了歪心思，竟将人的外衣全都脱去，拿来自己穿。

    他们从日出走到日落，白日里，眼睛被冰面反射出来的亮光晃得眼晕，到了傍晚，总算好些了。

    趁着夜色降临，君听歌让深璟冰将两件外衣脱了下来，她自己也将身上穿着得两件外衣脱下来，放进了介子中。

    她担心半夜有人坚持不住，来抢她们的衣裳，此时最好小心为上。

    可脱了外衣，又是晚上，刺骨的寒冷就像是钢针一样，密集的往她们的骨头里扎，每刮来一阵风，她二人就被冷的动弹不得，只能互相抱着取暖。

    等到风停下来，两人嘴里念叨着“火炉”才能迈动步伐，为了让自己的身子暖起来，君听歌本想跑起来，可是此处，她们的灵力和法术全被禁锢着，加上没有进食，根本没有力气跑，就只能拖着快要僵硬的身体，咬着牙，顶着风往前走。

    夜晚的空气就像是凝固的刀子似的，她们每走一步就觉得浑身都被割得伤痕累累，冷到极致，浑身都发痒，皮下那一层肉好像开始发热，又好像是爬着一层蚂蚁，皮下的脂肪越热，蚂蚁爬的越快，她们想挠，却又不知道挠哪里。

    好几次，君听歌心想，就这么晕死过去也好过活着受罪，可是眼看着距离雪山越来越近，她心里到底是不甘愿的。

    身旁的深璟冰到底是年纪小，已经意识模糊了，君听歌为了让她不彻底晕过去，硬是拉着她讲话。

    “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现那个‘深璟冰’是假的么？”君听歌附在深璟冰耳旁大声问道。

    深璟冰的意识昏沉而又模糊，她隐隐约约好像听见了君听歌的声音，可是又觉得闭着眼睛的状态十分舒服，十分温暖，便不想回应。

    君听歌见她没有反应，拍了拍她的脸，搀扶着她继续往前走，“我从没有和你说过魔界和人界之间的通道被封印了，可我提到的时候，她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奇怪，还十分认同，想来，你一个小孩怎么会知道这等修真界的机要密文，那时我就大概知道，那个‘深璟冰’是假的了。你从屏风后面出来的时候，看见你的脸那一刹那，我忽然想起来师弟告诫我的话，才敢确信那个‘深璟冰’是假的。”

    说完，君听歌呵呵一笑，自夸道：“你看我聪明吧。你看我都跟你说我是怎么发现她是假的，你就跟我说说你被禁锢在小乞丐身体里是什么感觉呗……”说着说着，君听歌只觉得眼皮沉重极了，就像是灌了铅，她好想就这样躺在地上好好睡一觉。

    可是想起胜利的曙光就在前方，她又舍不得合眼。君听歌卯足了全身的力气，狠狠在自己手背上咬了一口，手上的疼痛感让她稍微恢复了点意识，她微微睁开眼睛，这才看见手上被咬得青紫的许多牙印，因为意识涣散，她没有把握住轻重，牙印上都是凝固的血痂。

    君听歌不知道自己坚持了多久，她只知道，看见山洞的时候，她两眼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