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烟花在胸腔里炸开——
一生守护,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祝瑶的心跳得飞快, 几乎要从嗓子眼里飞出来。
虽然极力忍住了这股冲动，但眼里的兴奋怎么都藏不住。
稍微回过神, 她赶紧把阙七扶起来, “你怎么又跪下了？”
阙七起身立在一旁, 耳根微微泛红, 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
祝瑶大脑一片空白。
余光看到放在旁边的水瓶，她下意识拿了起来，有些呆愣地递给他，“给你喝水。”
这一次阙七没有拒绝。
他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凉水入喉，心中的热意却丝毫没得到缓解。
两个人都紧张得要死，完全没有处理这种情况的经验。
偶尔视线相碰, 都会同时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
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祝瑶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跟他相处，只想赶紧逃离这个只有他们两个的地方，然后好好缓一缓自己的心情。
“我们还是走吧。”
阙七闻言抬起头, 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地看向她, “没了吗？”
说完这些就要走吗？不说其他的了吗？
“嗯？”祝瑶茫然不解。
这次，阙七率先走在前面, 背影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那走吧。”
祝瑶看了眼他的背影，立刻跟上。
走出器材室，他们一前一后走在操场上。
微风吹在身上, 脸上的温度逐渐消退，祝瑶过快的心跳逐渐降下速度。
一生守护，好像有好几种意思，不一定是她想的那个。
是七七的表白吗？还是说，只是像以前一样，默默守着她？
祝瑶心里像是有猫爪子在挠似的，又心痒又焦灼。
她不敢问出来，怕得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但只是有这种可能，就足以让她兴奋到缺氧。
回教室的一路上，祝瑶的心情就像是在坐过山车，忽上忽下。
回到五楼的教室门口，为了避免同学们说闲话，阙七让祝瑶先进去，他在外面多待了几分钟才回到班里。
到位置上坐下，阙七拿起笔准备做题，可却被一道简单的数学题给拦住了，半天都没有思路。
他不是不会做，是根本没办法凝聚精神思考，思绪总是会不自觉地飘到刚才在器材室里发生的每一幕。
他说，愿意一生守护她，可她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是他表达得太隐晦，她没明白吗？
阙七皱起眉头，下意识用食指抚了下眉尾，这是他每次遇到难题都会有的动作。
他纠结了一整节课，前面的祝瑶好似完全没受到影响，一直在认真地写着什么，还跟同桌在纸上讨论问题。
可实际上，祝瑶根本没在写作业，而是在跟郑安楠传纸条。
祝瑶：【他好像跟我表白了！！！】
郑安楠：【啊？什么时候啊？】
祝瑶：【就刚才！在器材室里呜呜呜。】
郑安楠：【什么叫好像表白了？】
祝瑶：【就是他说得很隐晦，我不确定，也不敢问qwq。】
郑安楠：……
发觉祝瑶的情绪有些过分激动，郑安楠主动建议：【要不要去洗把脸？】
祝瑶：【要要要！】
于是她们两个走到走廊另一端，刚一进厕所，祝瑶就忍不住纠结地走来走去。
“安楠，他好像跟我表白了，还是我误会了？啊啊啊，千万别是我误会了，不然我要死了。”
“他怎么说的啊？”
祝瑶回想起当时的情形，好不容易消退的热度，再次爬了上来。
她用手心捧着脸，眼里泛着层水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那么颤，“他说，他想守护我一辈子。”
“这就没了？”
“没了。”
“怎么说呢，”郑安楠挠了挠头，“我感觉，他的话好古板，像个古代人。”
祝瑶心里猛地一跳。
还好郑安楠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当真。
“那你觉得，他这是在表白吗？”祝瑶舔了舔唇，紧张地看着她，等待着宣判。
郑安楠想了想，“我觉得有点像，不过你可以再试探一下，彻底确定。”
“好，我找个机会再试一试。”
郑安楠母胎单身，从没动心过，不太能理解祝瑶的想法。
她陪着祝瑶在厕所里待了半节课，眼睁睁地看着她像是中邪了似的，在厕所里来回踱步。
一会儿捂着脸呜呜呜，一会儿又强自镇定，告诉自己这还不确定是不是表白，不能太兴奋，免得到时候失望。
出去以后，用凉水洗了把脸，祝瑶这才稍微冷静了那么一点点。
回到位置上坐下，郑安楠拿出自己的《恋爱观察本》，把之前写的“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高冷的学霸可能私下里是个色/魔”这行字划掉。
*
下课铃敲响，班里有几个同学用最快的速度冲向食堂，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离开。
祝瑶让郑安楠先走，她没急着去吃饭，依然坐在位置上，紧张地等着。
班里同学都走了以后，她的后背被人轻轻戳了戳。
是用笔戳的，动作十分小心翼翼。
祝瑶的身子顿时僵住，深呼吸了好几下，才终于有勇气转回头。
一回身，她就对上了阙七漆黑专注的视线。
阙七看着她，犹豫地开口：“祝瑶，我今天说的那句话……”你的回答是什么？
他这一句话，瞬间把祝瑶拉回了之前在器材室的记忆。
还不等阙七继续说，就看到祝瑶像是受不了了似的，忽然伸手捂住自己的脸，还发出了细小的呜咽声。
“怎么了？”阙七以为她哭了，顿时紧张得不行。
祝瑶的脸颊逐渐发烫，越来越快的心跳声敲击着耳膜，一下又一下。
“七七，你先别说。”她有点不敢面对。
如果是她想的那个意思还好，如果不是呢？
她就像是刚考完不敢对答案的学渣，明知道早晚要面对的，但就是不敢，想能拖就拖。
“好，我不说。”阙七不知道她怎么了，但还是乖乖应下。
“你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缓缓。”祝瑶依然捂着脸，不敢看他。
“好。”
“那晚修的时候再跟你说。”祝瑶实在是没勇气面对，留下这句话以后，就捂着脸跑了。
留下阙七一脸无奈。
等到他们各自吃了晚饭，回来上晚修。
祝瑶想了又想，还是没有勇气当面问，只能通过迂回的方式来告诉他。
阙七正在写作业，忽然感觉桌子左边被敲了敲。
他侧身看去，就看到祝瑶的身子往后靠，左手从桌子左边伸了过来。
他们的座位在最左边的一排，旁边就是墙壁，祝瑶把手伸过来，有桌子挡着，别的同学是看不见的。
阙七心里猛地一跳，下意识看向窗外，没有老师在。
他收回视线，看向祝瑶，有些犹豫。
这时候，她又轻轻敲了敲他的桌子侧面，似是在催促。
于是，阙七鼓起勇气，慢慢伸手，包住了她的整个拳头。
触感温热柔软，他的心顿时不受控制地加速。
祝瑶准备把手里的纸条交给他，结果手整个被握住，根本展不开。
？？？
七七在干什么？
他的大手温热干燥，把她的小手整个包裹在内。
祝瑶一开始还想着把纸条给他，后来就渐渐不想这件事了，专心牵手。
他主动牵手，就说明，今天他那句话，确实是在表白吧？
在心上悬了一天的巨石，总算是慢慢落了下来。
他们两个都无心学习，右手放在桌子上，左手躲在桌子侧面，偷偷牵在一起。
手心出汗了，濡湿的感觉不太舒服，就这样，也不舍得松开。
这样偷偷牵手，好像在偷情。
祝瑶心里甜得冒泡，刺激又紧张，连心跳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
半节课过去，他们一个字都没写。
这时候，阙七一抬头，突然在教室前面的窗户那里，看到了郭彬的身影。
他赶紧松手。
祝瑶还有些疑惑，正准备回头，听到门口有动静。
她抬头看去，就看到班主任沉着脸走进来。
郭彬的手臂撑在讲桌上，拿三角板敲了敲桌面，“同学们先停一下学习，我有事情要说。”
“上次月考的成绩已经出来了，这一次，咱们班的成绩让我非常失望。”
“尤其是某位同学，已经有好几位老师私下里跟我说，他上课的态度很不认真，这次的成绩果然下降了不少。我就不点名是谁了，我相信这位同学自己心里应该有数。”
听到这里，祝瑶心中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下一秒，就听到郭彬说：“这次咱们年级的第一名，是我们班的潘森锐同学。潘森锐同学最近学习很认真，希望大家都能向他学习。”
高一上学期，年级第一一直都是陆晏执。
这次突然换人，再结合刚才班主任说的话，很容易能猜到，他批评的人是谁。
“再多的话我也懒得说，只希望有些同学能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让一些不重要的事情，影响到学习。你们现在是学生，最重要的任务是学习，不是别的东西。”
说到这里，郭彬的视线扫向祝瑶和阙七这边，然后又很快收回。
班级成绩单发了下来，人手一份。
祝瑶在倒数的位置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心里咯噔一下。
她料想到自己没考好，但是没想到，成绩会下滑得这么厉害。
月考的时候，她跟七七正在冷战，那段时间学习都没以前认真，考试的时候也心不在焉的。
重点班从来不缺努力学习的人，她自己不努力，自然会被别人比下去。
而阙七，这次只考到了班里的第七名，这是从未有过的。
他的退步这么大，怪不得班主任会点名批评。
“班干部就不重新选了，班长还是陆晏执同学，希望你能以身作则，不要带头违反班级纪律。”郭彬着重强调了这么一句，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班里的班干部，是分完班之后，老师按照成绩指定的，本来说是月考之后重新选。
不过因为这次考试成绩实在太差，郭彬也不想占用大家时间再重新选了，还是原来的那波人。
“好了，下面咱们重新调一下座位。”郭彬把新的座位表，贴在了黑板上。
听到这句话，祝瑶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崩塌。
班里顿时乱哄哄的，热闹得像菜市场，桌椅挪动的声音有些刺耳。
祝瑶有些失神地坐在原地，等郑安楠喊她搬位置，她才回过神。
整个换座位的过程中，她都没有勇气抬头去看阙七一眼。
等重新调整好座位，祝瑶不用看都知道，她跟阙七的距离，肯定离了十万八千里远。
毕竟她影响到了阙七的学习，班主任肯定会把他们两个调开。
整个晚修，祝瑶都闷闷不乐的，又愧疚又后悔。
明明她没打算，在高中时候就跟他谈恋爱。
可最后不知怎的，还是没忍住告白了。
都是她不好，非要表白，影响了七七的学习。
如果她当时忍住了该多好。
这样他们两个可以继续坐前后桌。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再一次被拉远。
郑安楠还是祝瑶的同桌，她默默把自己的笔记递过去，希望祝瑶下次的成绩能提高一些。
“瑶瑶，别伤心了，至少你们还在同一个班。”
祝瑶点点头，“嗯。”
晚修下课以后，班里同学陆陆续续地离开，又只剩下了祝瑶和阙七两个人。
阙七消沉了一整个晚上，在这个时候站起身，走到祝瑶的座位旁边。
“祝瑶。”阙七低声喊道，嗓音有些沙哑。
祝瑶从趴着的手臂里抬起头，眼眶红肿，还带着湿润的泪珠。
“对不起。”他们两个人同时开口。
祝瑶吸了吸鼻子，又忍不住开始哭。
她抽噎着说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跟你告白，影响你的学习。”
阙七低着头，眼瞳漆黑，“是我的错。”
他不该故意跟她冷战，让她患得患失，无心学习。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祝瑶心里后悔又自责。
七七学习这么好，本来能上最好的大学，有大好的前途。
如果他因为她而退步，影响了前途，她会恨自己一辈子的。
祝瑶把之前写的纸条拿了出来。
因为她之前手心出汗，那个纸条上的字都有些花了。
写这张纸条的时候，她还没能确定他的心意。
怕自己会错了意，只敢小心翼翼地试探。
“我今天本来准备给你的。”祝瑶说。
阙七黑眸沉沉，心情复杂地接过，展开，上面是一行字。
【七七，希望我们能考上同一所大学。】
后面还跟了个笑脸。
阙七攥紧纸条，陷入了沉默。
原来她是想给他传纸条，结果他会错了意，以为是要牵手。
经过了晚上的事情，在这个时候，再看到这张纸条，祝瑶忽然有种被人当头一棒敲醒的感觉。
自从喜欢上七七开始，她就一直在努力追逐他。
可是现在，他因为她而退步，这个结果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祝瑶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实在是太自私了。
光顾着眼下，却丝毫没想过他们的未来。
还好，他们没彻底捅破那一层窗户纸，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阙七阖上眸子，又重新睁开，终于平复好了自己的心情。
他把纸条折好，珍惜地放进口袋，“好，我们考同一所大学。”
祝瑶又没忍住哭了出来，红着眼睛看他，“今天没来得及说完的话，以后你还会对我说吗？”
“会。”阙七认真地承诺。
他既然决定要接受她，就不会再后退。
这一次的事情，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警示。
过年去祝瑶家里的时候，他当时有个想法一闪而过——他在想，他要有多努力，才能让她继续过现在的生活。
当时他不敢多想，因为他没资格。
但他现在已经决定要跟她走到一起，不得不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他一无所有，能往上爬的路，只有读书一条。
如果他不抓住这唯一的机会，以后能有什么出路，又谈何给她好的生活。
到那个时候，就算她的父母不反对，他也没脸跟她在一起。
“真的吗？拉钩？”祝瑶擦了擦泪，伸出右手，忐忑地伸出小指。
阙七喉结滚了滚，最后还是伸出右手，小心地勾住了她的小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王八蛋。”祝瑶晃着自己的手，带着鼻音小声念叨。
最后，她的大拇指跟他的并在一起，贴了一下。
祝瑶心里忽然有了安全感，仿佛拉了钩以后，他们的约定就一定能够实现。
他们并没有分开，现在这样，是为了将来能更长久地在一起。
是啊，如果是真心喜欢，就算晚一点在一起，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没说完的话，她都记着呢，将来要他一句句都补回来。
祝瑶终于想开，露出一个释怀的微笑。
她抽出自己的小指，“走吧。”
“嗯。”
“明天开始我要认真听课，把之前落下的都补回来。”
“好。”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稍微调整了一些细节，看过的宝宝们可以回看也可以不看。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让他们在一起，一是因为我想写偷偷摸摸暧昧，二是希望爱情能让两个人都有成长，而不是只顾眼前的欢愉（教导主任附体）。
大纲已经定了，不会改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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