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凯话虽那么说，但也不可能真的就让表哥背上“脚踩两条船”和“出柜”的锅。
于是他们商量之后，由表嫂安娜出面，在自己的Instagram上发了一张江慕凯小时候的照片，还@了江慕凯，配文是“Brother”。
斯蒂芬截图并转载了未婚妻的这一条动态，算是一个不甚清楚的说明。
斯蒂芬又不是克洛维斯那样一举一动都在媒体摄像机镜头中曝光的人物，只要稍微满足一下部分公众的好奇心，媒体很快也就散了。
起初江慕凯不知道外公对这样的处理方式是什么态度，满不满意。
但很快，刚刚从学校下课的他就接到了一个来自洛杉矶的电话。
“你好，Jiang先生，我是你的新助理，凯文·乔伊斯。”电话那头一个男声道。
江慕凯愣了有足足十多秒。
“助理？”他忍不住提高了音量，随后快步走到了教学楼前一棵高大古老的云杉下，避开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什么助理？”
似乎是知道江慕凯毫不知情，对方解释得很细致。
“您的外公于二十四小时前签署了一份股权转让协议，这份协议将会把REC制片公司48%的股份都转让给您本人，”对方平静地说，“同时他还为您准备了一支新的团队，目前只有我一个人，负责为您处理这家制片公司的相关事务和您本人所有在好莱坞的经济事务。我有十年在洛杉矶的工作经验，曾经任职于CAA和华纳……如果您后续还有其他需求，我们的工作团队可以随时进行扩张……”
江慕凯被这一套搞得有点头晕。
他揉了揉眉心，问道：“等等，这位……乔伊斯先生，这一切来的有点突然……你确定是我外公找到了你，而不是个什么愚人节玩笑吗？”
“假如您的外公确实是菲尼亚斯·柯维尔先生的话，这就不是愚人节玩笑。”对方彬彬有礼道。
很好，送一家公司，这个礼物看起来很“柯维尔”。
江慕凯想。
他又想起之前听说过这家公司的一些新闻，还有他上网时眼前一闪而过的【REC公司被英国投资人收购】的消息――他当时没有对此投入过多关注，因为相比起好莱坞六大这些体量巨大的影视公司来说，REC这样的中小型制片公司在好莱坞多得数不胜数，而且每年都要破产或者被收购那么几个。
现在他却发现，生活就是一个莫比乌斯环，总能绕来绕去地回到原点。
“你一定也看过我的资料了，”江慕凯说，“那么就不说我的外公柯维尔先生，你难道没有考虑过我并不想继续演员生涯的事吗？”
“柯维尔先生交代过了，如果您暂时不想踏足这一领域，我还替您准备了一份股权代持协议。”对方说，“我现在就在您学校门口，如果您有空，我们可以先见面再谈。”
人都来了，江慕凯也不能拒之门外。
他跟对方约在了上次跟杜马斯编剧约的同一家咖啡馆见面。
华裔老板娘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亲自将他引进了订好的包厢内。
一进包厢，江慕凯就看到一个高大的白人男子站了起来，对方在芝加哥今天这样晴空万里的天气中还整整齐齐地穿着西装三件套，银灰色的马甲配上深灰色的外套颇具商业风尚，金色头发，深蓝色的眼睛，五官端正，谈不上有多么好看，但给人的感觉非常舒服，没有一丝侵略性。
他走上前来同江慕凯握手：“我是凯文·乔伊斯。”
“你好，乔伊斯先生，”江慕凯礼貌回握了一下，“我想我就不需要自我介绍了。”
“您可以叫我凯文。”他说，一边用手势请江慕凯坐下。
江慕凯从善如流：“好的，凯文。”
这是外公给他的助理，出于对女儿的愧疚，柯维尔老先生对江慕凯好得实在没话说，能给他的人肯定也不会差。
两人落座之后，名叫凯文的助理就开门见山地递过来了一份文件。
江慕凯拿起来一看，是他在电话里说的股权转让协议。合同上原本的持股人是他外公，现在这48%的股份则是依照直系亲属的血缘关系转给江慕凯个人的。
“跟我具体说一下REC公司现在的情况。”江慕凯敲了一下桌子。
“好的，”凯文从善如流地点头，然后快速而熟练地讲起了REC公司的现状，“这家制片公司成立于三年前，规模不大，但是班底齐全，以出品文艺片为主。公司的三位创始人分别是著名制片人雷蒙德（Raymond）、制片人恩里克（Enrique）和导演坎贝尔（Campbell）。一年前，REC与另外两家小制片公司一起联合出品了一部奇幻电影《红鸢国纪事》，本来想作为转型作品推出，但这部电影从开机起就不断出事。先是女主演卷进了家暴丑闻，随后又是男二号摔下威亚，骨折进了医院，拍到一半的时候，导演又被其他制片方起诉，弄得焦头烂额……”
江慕凯倒是看过《红鸢国纪事》，这是部中规中矩的奇幻片，没什么大错，也没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票房要大爆不可能，要大赔也不太容易。
所以大概是剧组的流年不利拖垮了公司的现金流。
果然。
“……《红鸢国纪事》的不断出事，加上这一年其他电影的亏损，REC陷入了财务危机，一度面临要申请破产的局面，是柯维尔先生在这个时候出手收购了一部分的公司债务，拯救了摇摇欲坠的REC。”
“《红鸢国纪事》的导演不是坎贝尔，”江慕凯回忆道，既然是公司转型之作，不是坎贝尔，就意味着这部电影肯定是另外两个合伙人其中之一的作品，“我外公是从谁手上买的股份？雷蒙德，还是恩里克？”
“柯维尔先生把雷蒙德和恩里克两位先生手头的股份都买了，”助理先生低头微笑，“目前REC公司的持股情况是这样的，您是公司的最大股东，拥有48%的股份，坎贝尔导演手中大概还有24%的股份，剩下的28%，柯维尔先生打算将一半赠予小柯维尔先生，另外一半以激励的方式转让给即将上任的总经理。”
小柯维尔先生就是斯蒂芬――认识外公的人一般都喊他柯维尔先生，所以自然叫斯蒂芬时就在他前面加个“小”。
但随着斯蒂芬的日渐成熟，到现在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叫他“小柯维尔”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凯文这样喊，一下子就强调了他受雇于江慕凯外公的事情。
江慕凯对此倒不置可否，而是注意到对方话里提到了“即将上任的总经理”。
“你们把总经理的人选也找好了？”
“是的，已经敲定了两位人选，就等您再进行最后确认了。”
凯文再次递过来几页资料。
江慕凯接过来，没有看，而是换了一副表情，饶有兴致的问道：“你准备得这么充分……但假如我对这家公司没有兴趣呢？股权代持协议的人选是你吗？”
“是的，”眼前这个一板一眼的助理回答他，“按照我和柯维尔先生达成的协议，假如您和我签订一份股权代持协议，我会帮助您打理这些股份至少一年，一年后重新交还给您。”
一年后刚好能赶上江慕凯研究生毕业，如果那时候江慕凯想好了还要演戏，正好有一家现成的已经被重新整合了的制片公司给他；如果江慕凯不愿意再进入演艺圈，做一个隐形持股人，每年只拿拿分红，或者直接将股份转手给斯蒂芬也可以。
这么看，他外公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精明。
“对了，”助理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柯维尔先生还说了，希望您在签股权代持协议之前能先去公司看一看，这家制片公司虽然近一年来财务状况糟糕，但制片部那里有很多剧本，坎贝尔先生也是一位很有才华的导演，就算您没有继续演戏的打算，在公司里随便玩一玩也可以。”
江慕凯忍不住笑了一下，这大概是他外公的原话，也就是他才能把参观公司说得像春游一样，助理先生这样认真的性格应该说不出这样的话。
“凯文。”他喊助理的名字。
“嗯？”比他年长的助理先生看向他。
“今天下午你跟我再签一份合同，”江慕凯把股权代持协议从文件夹中抽出来，放进自己的包里，再从衣服口袋中摸出一支笔，“你以后的工资从我这边走，就不要走外公那边的账了。”
他这就是要把公司和助理一起接下来的意思。
凯文点头：“好的，Jiang先生。”
对于以后要帮忙做事的自己人，江慕凯的语气就亲切了许多：“就叫我Kay吧，不用喊江先生了。我比你年纪小，经验也不多，以后有很多事情还需要你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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