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语趴在床边, 看着沈别意翻开册子。外面天色已晚, 卧房里点上了油灯和蜡烛。蜡烛是时语之前特意布置的, 她不太习惯昏暗的房间。此刻这些蜡烛把室内照得通明,沈别意那双纤长的手也更显得白皙莹润。
沈别意垂着眼睫看第一页图画,时语把下巴搁在手背上, 目光大大方方地划过沈别意的手,随意说道:“也不知道慕容烨抽什么风,今天不送金银珠宝,改送画册了……是不是画得很好看?”
沈别意轻轻点头:“嗯……的确。”
沈别意翻到了第三页,时语又感叹道:“师姐, 在我梦到的前世里, 人们也会写游记,但风格不会这么质朴, 出去春游的重点也不是旅游,而是拍照。”
沈别意抬起头,清冷眸子浮现出一抹疑惑:“拍……照?”
时语尽量用沈别意能听懂的方式, 解释了一下“拍照”。两人交谈间,画册翻到了下一幅图画。
时语瞥了一眼那幅图, 不禁睁大了眼睛。
这……这什么啊!
第二幅图画是她看过的,王家女郎和孙家女郎在秋千上嬉戏,从脸上的笑意来看, 两人必定关系极好,情谊深厚。
到这里自然没什么问题,就跟现世小姐妹一同出去春游野餐没区别。时语甚至猜想, 下一幅图大概要进行到两个人同去林子里摘野果了。
但实际上,下一幅图的场景并没有改变,两位美人仍然在竹林秋千上,不同的是,坐在秋千上的孙家女郎衣衫半褪,微阖着眼,往后倚在王家女郎的肩头,一只手扣着王家女郎的脖颈。王家女郎埋首在她颈侧,不知是在做什么,两手更是隐没在她衣衫间,也不知在做什么。
虽然时语提醒自己,这也许只是两位美人在嬉戏玩闹,但那孙家女郎脸上的迷离表情,以及两人紧密相贴的姿势,让时语不得不承认,这根本不是一本单纯记录春游的图册啊!
时语偷偷瞥了一眼沈别意,寻思着要不要说点什么,将话题岔开,然后将这本画册悄悄地合上,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跟沈别意说晚安。
却只见沈别意垂着眼睫,一脸淡然平静,仿佛只是在看一本普通的画册。
这倒让时语不好意思说什么了。
注意到她的走神,沈别意微微侧头,看着她说道:“要翻页吗?”
“啊……”时语吞吞吐吐道,“……翻页吧。”
下一页是文字注释,毫不避讳地详细描写了二人的行为举止,用词大胆,文风火辣,时语这个现代人都看得脸颊发烫。
“嗯……翻页吧。”时语假装淡定地说道。
下一页场景没有变化,孙家女郎仍然坐在秋千上,王家女郎跪在她身前。草地上有几件凌乱的薄纱衣衫,似乎都在说明两位美人出游的真正目的。
两人沉默地翻看着。
这册子看起来薄薄一本,翻阅起来却着实有不少页数。王家女郎和孙家女郎从竹林秋千到草地,又到树林、温泉……变换了数个场景,数种姿势,作者似乎对描绘女性有着超乎寻常的耐性,将需要展现的身体各个部位都细细勾勒出来,因此每一幅图都十分精致细腻,令人叹服。
只是,直到最后一页,也不见作者落款,唯有寥寥数字解释了一下王家女郎和孙家女郎最后的结局,两人因迟迟不肯出嫁,而被族人奚落唾弃,最后双双出走,不知所踪。
虽然时语很尴尬,但这本图册也着实画风优美,且结局令人嗟叹,不禁说道:“她们应该从此长相厮守了吧。”
沈别意沉吟道:“或许。”
时语轻咳了一声,把画册合上。见沈别意一副沉思的模样,她问道:“师姐,你喜欢这本册子吗?”
沈别意似乎对这本册子很感兴趣。现在她也看完了,也并没有再重温的心思——图画虽美,里面文字和细节却太令人羞耻,尤其是某些不可言说的部位,画得也过于逼真了吧……
若是沈别意喜欢的话,送她也无妨。
沈别意脸上快速掠过一丝羞窘,但还是镇定自若说道:“阿语可喜欢?”
时语愣了一下,没想到沈别意会反问自己。
“喜欢啊。画得很好看,不是吗?”时语说道。
“那我也喜欢。”沈别意很快接话道。
时语这才后知后觉,沈别意似乎又把问题又抛回给了自己。这样一来,她说“喜欢”,沈别意顺势说“喜欢”也就不突兀了。
……也或许是她想太多了,沈别意只是单纯地在赞同她。
“那送你收着吧。”时语转头看着她,弯起眼睛笑道,“反正我也看完了。”
沈别意顿了一下,低声说道:“那就谢谢阿语割爱了。”
*
絮儿进来时,刚好看到沈别意出去。小师姐神情还是一如既往地淡漠,只是脸颊上有一抹可疑的红晕。
絮儿把房间里的茶壶倒满热水,心想小师姐这是怎么了?
抬头看到小姐在床上仰面躺着,衣衫不整,气喘吁吁,絮儿不禁吓了一跳——她也就一个时辰没进来,小师姐和小姐这是……做了什么?
“小姐,那布袋……”絮儿又看到桌上的布袋不见了,疑惑道,“小师姐已经拿走了吗?”
时语坐起来,喘了口气说道:“对啊,她拿走了。”
“哦……”絮儿给时语端了杯茶,“那就好。”
时语没听懂絮儿这句“那就好”什么意思,不过这也不重要,她现在正累得紧。刚才跟沈别意学了一两招,然后又自己做了会儿瑜伽。武林大会在即,若慕容烨真的在武林大会上拔得头筹,那她的庄主老爹一高兴,恐怕就真的要将她嫁给慕容烨了。最坏的打算是逃婚,所以她要好好锻炼一下身体,免得跑都跑不掉。
“对了小姐,”絮儿想起了什么,“庄主命人送来了几匹绸缎,并几样宝石,说是灵山派来访送来的礼品,庄主说这几匹绸缎颜色好看,正好给您裁了做新衣,宝石您明天过目一下,看做什么首饰好看,我再找人去做。”
一开始时语还会为这虚幻的财富稍微目眩神迷一下,现在已经习惯了,淡定道:“明天再说吧。对了,灵山派是不是擅长制作兵器的那个门派?”
这本武侠言情小说真的算不上引人入胜,对这种出镜率不高的小门派,她也就只剩下一点点印象了。
絮儿想了想说道:“似是如此。怎么了小姐?”
“明天你去跟我爹说一下,我需要一柄好剑。”时语想了想说道,“那几枚宝石便镶在剑柄上吧。”
既然灵山派来访,那必然是带了不少上好兵器相赠,时延生给她这些绸缎和宝石,只是因为她在众人眼中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女,用不上刀剑。
絮儿点头:“知道了。”她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小姐,絮儿斗胆问一句,您刚才和小师姐做了何事?怎地脸这般红,气息这般紊乱?”
絮儿这话说得奇怪,令时语瞬间便想到了那本画册,喝水都呛了一口:“没……没做什么,我锻炼身体呢。”
絮儿不懂这些,只是担心道:“您身子弱,在床上躺着多好,要是又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时语心想,一直躺着能有多好,躺到被越山派的花轿抬走吗?
但絮儿是好意,她便也含糊答应了一句,让絮儿休息去了。
*
想是因为武林大会即将开幕,慕容烨最近没怎么来骚扰时语,凌霄山庄的弟子们也越发勤学苦练。沈别意除了每天去上午课,还要每日去后山采药到天黑,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虽然没有时间陪时语聊天,她也依然每天都带老参或者桑葚果回来。
时语也没闲着,趁慕容烨暂时不来烦她,每天都自己锻炼身体,这副身体之所以如此之弱,除了先天弱症,也跟运动不足有关,如此这般过了一阵,时语竟觉得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做完瑜伽,时语已经是满头大汗,微微眩晕。她赶紧叫絮儿帮她拿一瓶百花蜜露出来,冲了些温水服下,然后直接躺在了地上铺的席子上。迷迷糊糊中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想道:天都黑透了,沈别意怎么还不回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时语快要昏沉睡过去之际,突然闻到一阵熟悉的桑果香气。一睁眼,果然看到了沈别意。
沈别意今天穿了件淡天青色的衣衫,为了方便练功将手腕处绑紧,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手腕。她手里捧着一把颗粒饱满的桑果,正俯身勾唇看着她。
也不知是因为桑果看起来很好吃,还是什么别的因素,时语一瞬间便不困了,起身揉了揉眼睛,笑道:“你可回来了。”
沈别意小心地将桑果拈起,喂到时语唇边,闻言唇边笑意更深:“阿语在等我?”
时语点点头,起身从床下拿出一个长木匣,以及一个包裹,想要抱起放到沈别意面前,却发现自己根本拿不动。
身后传来一阵幽冷香气,沈别意从她背后伸出手,帮她一起抱起了长木匣和包裹。
“师姐,这个是给你的。”
时语侧过头,看着沈别意说道。
沈别意还以为她要把这匣子搬去哪里,却没想到这是给她的。她精致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和期待,时语笑了笑说道:“打开看看吧。”
沈别意抿了抿唇,轻轻点头,然后松开一只手,慢慢地打开了匣子的抽盖。
这是一柄玄铁长剑,刀刃锋利,透出冷冽的光泽,剑柄上镶嵌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绿宝石,在烛火的映衬下,刀身的冷光和绿宝石的光泽交相辉映,相得益彰。
沈别意目光微微一怔:“阿语……这宝剑,似乎是灵山一派的玄铁淬炼而成。”论淬炼武器刀具,天下无人能出灵山派其右,尤其是这灵山一派的玄铁宝剑,即便是一掷千金也未必能得到。
端详这宝剑,沈别意一双清冷的眸子都生动了几分,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阿语,这宝剑……应是灵山派赠与师父的罢,如此贵重之物,我如何能配。”她低下头,垂着眼睫,“况且,我的剑尚且可用,阿语的美意我心领了,这剑,我不能收。”
时语就知道,沈别意不会痛痛快快就收下。
可放眼整个山庄弟子,又有哪个像沈别意一样,用一柄如此破旧的剑呢?虽说剑法重在“法”而不在“剑”,可没有一柄好剑打基础,终究不能发挥出最好的效果。
时语想,其实她也不仅仅是在照顾沈别意的感受啦,更重要的是,她还有点私心——在这个武侠世界里,周围的人几乎都有武功傍身,唯有她这副身子不堪大用,她唯一的依仗就是沈别意,即便是庄主老爹,看目前状况也极有可能根本不理解她心中所想,逼迫她上慕容家花轿。
“师姐,我们即将启程去崖山参加武林大会,崖山距离凌霄山庄迢迢千里,听我爹说要经过无数条大路,而且这次我也要同去,这才跟我爹请求,将库房这柄新得来的宝剑送与你,这样路上你就可以更好地保护我了。”时语说道,“师姐,你说对不对?”
沈别意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时语咬了咬唇,走近沈别意,抱住了她的胳膊晃了晃:“师姐,你就收下嘛,你看别的师兄弟师姐,都用那么贵重的宝剑,你带这柄剑出门,也算是为我们凌霄山庄增光添彩,你说是不是嘛……”
沈别意的神色彻底松动了。时语以为她马上就要答应了,却只见她低垂着眼睫不知在想什么,就是不说一个肯定。
“师姐~”时语楚楚可怜地看着她,大眼睛眨巴眨巴,“真的不答应我吗?”她一边说,一边又晃了晃沈别意的胳膊。
沈别意嘴角勾出一个微不可察的笑意,终于松口低声道:“好,答应你。”
时语笑了,松开沈别意的胳膊,又把包裹打开,拿出一套月白色带暗纹的衣衫:“师姐,还有这个。”
见沈别意又露出犹豫的神色,时语赶紧把衣服往她怀里一塞,然后扶着额头弱弱说道:“师姐,我头好晕啊,我要睡了,你赶紧回房间吧。”
沈别意自然看出她这般举动是为了什么,嘴角的笑容加深,脸颊上的梨涡也隐隐若现:“好,那我先走了。”
“嗯嗯,你快去睡吧。”时语冲她摆摆手。
沈别意抱着剑匣和衣服,小心地帮时语关好了门。她站在门口,凝视着那扇掩上的门良久,才转头走开。
*
几日后,凌霄山庄庄门口。
山庄一共百来名弟子,时延生派大弟子精心选拔,从中挑选了比较合适的二十五位,去参加武林大会,今日便要出发。
秦阳也在那二十五位弟子之中。他今日穿了一件簇新的衣裳,是他爹从京城弄回来的上好料子裁制而成,腰间还挂了两枚水头足的翡翠环,外加新皮靴和一把上好宝剑,几位师兄弟都围在他身边,对他这一身行头赞叹不已。
秦阳颇有些自得。平日里他就因为自己是时延生的亲戚而格外自得,如今小小年纪就能入选去参加武林大会,自然更加春风得意。正跟三师兄闲话时,三师兄叶凌风突然目光灼灼地看向一个方向,秦阳不禁撇嘴——三师兄每次如此目光,必定是因为沈别意。
秦阳皱起眉头,也顺着叶凌风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一个月白色的颀长身影骑在一匹枣红色马上,她手揽缰绳身姿挺直,长发高高束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漂亮的发弧,神情冷淡平静,跟在一辆马车后面。
秦阳承认,沈别意的确有一副出众的皮相,可即便再天仙下凡,秦阳也依旧看不起她——资质平庸不说,出身也贫寒,根本就配不上三师兄。
看到沈别意腰间的剑,秦阳不禁呼吸一滞——那是灵山派献给师父的宝剑,怎么到了她身上???
沈别意武功平平,能去武林大会也不过是因为语儿小姐的要求。一想到这儿,秦阳便更加不忿。
“喂,沈别意!”秦阳骑上自己的白马,追上沈别意,语气不善道,“你去武林大会干嘛?做丫鬟照顾语儿小姐吗?”
一阵风吹来,吹乱了沈别意束起的青丝。她低着头,攥住缰绳的手指握紧。
叶凌风的目光一直黏着在沈别意身上,见状浓眉一皱,赶紧走过去喝道:“秦阳!你又要生事!”
秦阳转头看到叶凌风,又看一眼沈别意,笑道:“叶师兄既然这么护着小师姐,倒不如去跟师父求情,求师父指婚,将小师姐许配给你!”
叶凌风闻言勒住马,白净的面皮上红一阵白一阵:“秦阳!你休要与我阴阳怪气,我和阿意清清白白,毫无瓜葛,女孩子家最重要的就是名节,你如此胡言乱语,毁了人家名声可怎生是好!”
叶凌风的声音不小,引得时语都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看到周围的弟子正议论纷纷。
她皱了皱眉。看到叶凌风和秦阳对峙的情况,她便知道是秦阳又为难沈别意了。
可叶凌风说话这么大声到底是几个意思?原本她都没听到秦阳的胡言乱语,如此可好,一行人都在议论沈别意和叶凌风之间有暧昧关系了。
“停车!”时语叫住了车夫,掀开帘子想从车上跳下来。她的声音很小,但沈别意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声音,立刻策马靠近,利落地翻身下马,稳稳地将她抱住,放在地上。
秦阳见状,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马屁精!”
“秦阳,你再说一遍!”时语提着裙子走过来,怒视着秦阳这个小屁孩。之前她没空理这人,这人竟当沈别意好欺负,三番几次挑衅。
时语刚要与这人理论,就听到身后一个沉静的声音说道:“阿语,算了。”
时语转头看向沈别意。沈别意真的很适合穿白色,不管是什么样的白色衣衫,在她身上都被穿出了一身谪仙般的清冷意味。面对秦阳的挑衅,时语没有在她脸上看到愤怒或是难过,她眼中只有一汪深不见底的平静,似乎刚才秦阳口中所指的“马屁精”,并不是她一样。
沈别意直接走到秦阳面前。她身姿挺拔,腰带更衬得纤腰盈盈,看起来似乎瘦得不堪一击,但又好像是被淬炼过的宝剑,纤细而又坚韧。
只见沈别意抬起手,在秦阳肩头轻轻一拍,低声说道:“武林大会对于凌霄山庄来说,乃是一件大事。今日我不与你计较,这笔账,日后再算。”
周围的人都没发现,秦阳额角瞬间便渗出了冷汗,脸色也变得铁青。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知……知道了。”
但周围的人都听到了沈别意的话。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且字里行间满含尊师重道、凡事以师门为先的意味。一开始弟子们都在看热闹,不想管闲事,但沈别意此番话却让他们顿时心生敬佩。平心而论,秦阳平日里这个看不起,那个瞧不上,人缘并不好,但因为他是庄主亡妻的亲外甥,谁都不敢得罪他,因此不管他如何欺负沈别意,除了语儿小姐护着,其他人都视若无睹,甚至还要掺和一下,对沈别意踩上几脚。
秦阳今日竟对沈别意说出了服软的话,这倒是头一次。
时语也有些惊讶。沈别意转头走回来,她蹙眉问道:“师姐,没事吧?”
沈别意唇边浮起一丝淡笑:“没事。阿语,外面晒得紧,快回马车里去。”
时语坐回了马车,怎么想都想不通。秦阳居然这么快就噤声了?只因为沈别意那几句话?平日里就算她出马,也要你来我往地争论好久才能让秦阳暂且闭嘴,今日真是奇怪。
叶凌风看着前面那修长清丽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渴望的情绪。
长途跋涉了十来天,一行人终于到了崖山。崖山位于江水之滨,奇石怪岩,地形奇特,但半山腰处有一平台,面积宽敞视野开阔,周围围有一圈形态各异的岩石,最适合当做比武场和观赛场。
虽然路上已经迁就了时语,经常停下休息,但时语还是累得散了架,刚到山脚下,时延生便命人进入客栈休息,修整两日后再进行比武。
崖山荒僻,附近只有寥寥几家客栈,弟子们只能委屈一下几个人挤在一间房里,沈别意和时语,以及另一位姓陆的师姐与她们一起住。
“阿语她身子不好,陆师姐可介意我们一同打地铺睡?”回房间内放行李时,沈别意跟陆师姐商量道。
陆师姐性子爽朗,对此没有什么意见:“语儿小姐身体要紧,我们这些练武糙人,自然怎样都可以。”
时语顾不了许多,身体在向她发出警告,她一头倒在床铺上,沉沉地睡了过去,晚饭时间才醒。
一睁眼,竟看到了慕容烨。
慕容烨一脸温和有礼:“语儿,我也不想进来打扰你,只是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因此便进来了。你不会怪我吧?”
房间里没别人,想是这人说服了门口的守卫,轻易便进来了。也是,以他凌霄山庄准女婿的身份,想进来自然是轻而易举。
时语刚睡醒就要看他这张脸,心情郁闷得很,反正这里也没别人,她干脆懒洋洋道:“我可不敢怪,只怕怪了我爹要骂我。”
慕容烨笑道:“语儿说笑了,世伯如此疼爱你,又怎会骂你?”
时语也笑:“那你如此想念我,身上又怎会有其他女子的香气?”
慕容烨语塞。他没想到时语竟连这个都能发现,他每日与林素儿厮混在一处,早已闻不出林素儿身上那股浓浓的草药味和熏香味。
“这……我哪有其他女子,只有你而已。”慕容烨强笑,“语儿,相信我,等我在武林大会上立了威名,必然亲自登门,向你下聘礼。”
时语仍然懒洋洋的不搭腔。她不怕激怒慕容烨,因为慕容烨现在唯恐她死了,她要是死了,相当于失去了打开凌霄山庄的钥匙,慕容烨做事必定要达到利益的最大化,所以在成亲之前,她不能死。
时语慵懒地斜倚在床头,因为刚睡醒,发髻有些乱了,几缕发丝垂落在脸侧,眸光流转间,竟有些超越她这青葱年纪的美感,那是介于少女和少妇之间的气质,令慕容烨一时间心猿意马。
慕容烨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凑近时语,一边嗅着她身上淡淡的处子芬芳,一边说道:“语儿,你看这块玉佩,是我特意买来送你的,花了上千两银子……”
正说着,卧房门突然一响。慕容烨下意识转头看去,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是你……”
沈别意身上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色布衣,素白手指紧紧护着一碗参汤,轻蹙秀眉站在门口。
“阿语,师父吩咐了,你该吃药了。”沈别意走过来,淡淡地说道。
慕容烨脸上的不悦越发明显,但他仍然强忍着没发作,柔声跟时语说道:“那你先吃药,等会儿我再来看你。”
说着,他起身慢悠悠地抖落了一下衣袖,迈着方步走了出去。
“师姐,幸好你来了。”时语松了口气,将参汤一饮而尽,接过帕子擦了擦嘴角。虽然她可以无情地嘲笑慕容烨,但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人赶走。
沈别意没说话,只是看到时语那不甚规整的衣衫,微微露出一些的锁骨,以及颊边几缕稍显风情的发丝,眸中闪过一丝不自然,别开了目光。
“师姐,要是我爹一定要我嫁给慕容烨,我想逃走。”时语沉吟了一下,抬头说道,“你会跟我一起走吗?”
至少她们俩得待在一处,才好早日帮沈别意恢复记忆,早日想办法离开这里。
沈别意长睫闪动了一下,红唇微动,刚要回答,门口就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语儿小姐,别意,你们在聊什么呢?”
时语应了一声:“没什么……陆师姐回来啦。”
陆师姐一回来,房间里就热闹了起来。时语和沈别意此前未完成的话题,也就一直没能继续说下去。
*
两日后的上午,各个门派齐聚崖山的观山岩上,大大小小的门派加起来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九,来了几十人的大门派有,只来了两个人的小门派也有,人数达到了千余人,浩浩荡荡宛如一支军队。观山岩即是那个比武平台,周围立着不少奇石怪岩,各个门派都各自占据了一块岩石,做休息观赏之用。
烈日炎炎,时语还要戴着一块麻烦的面纱遮掩面容,一直躲在阳伞的荫蔽里。
“阿语。”手里突然被塞了一件凉丝丝的物事,时语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翠绿的竹筒杯,上面严丝合缝地扣着塞子,晃一晃里面还有冰凉的液体,隐隐透出一股清香味道。
“你喝喝看。”沈别意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时语喝了一口,热得无神的眼里突然亮了:“绿豆汤?”
这绿豆汤还是凉丝丝的,根本不像在外面这炎热天气里放了很久的,应该不久前放在深井里冰过。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沈别意刚才施展轻功,回客栈拿的。
“师姐……谢谢你。”时语看到沈别意微微泛红的脸颊,有些不好意思。
沈别意却只是轻轻摇摇头,便又重新走到了前面。
时语作为凌霄山庄独女,又有“武林第一美人”的名头,自然有大把江湖中人对她感兴趣,不少人来参与武林大会,除了想扬名立万,也是想一睹她的美貌。沈别意自然也注意到,这些人向时语投来的打量目光。她神色未变,握着飞虎爪的手指却微微攥紧了。
武林盟主贺飞龙站在最高的一块怪岩上,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本次武林大会的规则:“本次大会乃名门正派切磋武功的好机会,但各位必定明白,切磋武功点到即可,前三名将分别获得三件彩头。”
此话一出,便有两位不同门派的弟子相互/点头致意,一个提刀,另一个拿锤,在台上缠斗在一处。
周围响起喝彩声。秦阳却不禁嗤笑,这两位可以说不分伯仲——都是武功平平之辈。
秦阳给大师兄递了个眼神,大师兄会意,在时延生耳边说了一句,时延生微微点头。
台上缠斗的二位总算分出了输赢,满身横肉、举着铁锤的那一位凭借蛮力赢得了胜利。
秦阳悠然起身,向那弟子揖手,随即拔剑上场,不出两招,剑尖便已指向那大汉喉咙。
大汉倒是输得心服口服,抱拳道:“不愧是凌霄剑法!”
一时间场上无人敢上前。秦阳一时自得,不屑地挑着嘴角说道:“怎么,难道其他用剑的门派,都不敢与小弟一决高下吗?”
这话引来一阵嘘声,却始终没人敢上来。
“有礼了。”一人突然从角落的一块岩石里钻出来,抱拳对秦阳说道。秦阳斜眼看他一眼,只见此人长得獐目鼠眼,身形瘦小,拿着一把破剑,看不出是什么门派的。
“此番我无极渊只来了我一人,”此人慢慢走过来说道,“倒是想向这位仁兄讨教一番。”
秦阳冷笑一声:“那就来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17 00:27:54~2020-06-17 23:57: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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