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认出
在见到阿占时,苏映秀就发现他与宁采臣长得一般无二,就像双胞胎。
两人除了穿衣打扮不同外,再有就是气质。宁采臣胆小善良,质朴无华;阿占胆大潇洒,重情重义。
苏映秀是凡间一株甘草成的精,修成人形没多久便恰好遇见了驾云经过的老君,不知哪儿合了他老人家的眼缘直接被收为记名弟子,从精怪一下子成了兜率宫一名捣药的药童。
她平素喜静又沉迷炼丹,千百年来对天庭发生的事知之甚少,更别说去关注凡间的影视行业。像其她仙娥们热衷的追剧聊八卦,她从来没有参与过,所以尽管宁采臣和聂小倩的故事在现代人尽皆知,苏映秀也没发现她师傅创造的“镜子世界”有什么不对。
至于阿占和宁采臣长得像,除了缘分二字,她顶多猜测阿占可能是宁采臣的转世,再多就真的没有了。
除了相貌,苏映秀还眼尖的认出挂在阿占脖子上的玉佩。
玉的品色只能算中等,但其中蕴含的灵气却并不比顶级玉石的少。玉佩上的灵气与她体内的灵气如出一辙,是她刚到这个世界送出去的那块,所以阿占就是小时候和她一起被绑票的小男孩。
他自称通天大盗,还盯上了押送艺术品的货车,看来是小偷没错了。没想到,当年她从人贩子手中救人出来,如今又要亲自把人抓进警局,这绕了一圈约等于没救啊。
苏映秀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一位高级督察的女儿,长大后女承父业也当了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惩奸除恶,打击罪犯。
曾经只在天庭听说过,却从未体验过现代科技的她,在被赶来营救的前身父亲带回家后,有好长一段时间都不熟悉现代的生活习惯。好在她年龄小,又刚经历过一场惊心动魄的绑架,表现的冷淡疏离一点,前身父母都以为她是被吓到了,并未起疑心反而照顾她照顾的更加细心妥帖。
因为这里是和平年代没有妖魔鬼怪,苏映秀不能抓鬼攒功德,好在她还懂医术,可以考虑做个医生治病救人。但做父亲的希望女承父业,再加上当警察也能帮助到别人,苏映秀一方面不想让父亲失望,一方面对当警察慢慢有了兴趣,所以思来想去大学就报了警校,并且以优异的成绩加入重案组。
在重案组干了三年,又因为超高的工作效率,被破格提拔为高级督察跟她干了一辈子的老父亲平起平坐,让老父亲是又骄傲又泛酸。
上个星期她升到总督察,被调到了国际事务组,手下有十五名专员,专门负责国际案件。
这次是有一名h港油画收藏家借给巴黎博物馆一副珍贵的油画进行展览,因为最近常有油画被偷,所以特地请了h港警察护送。确保东西万无一失的送到巴黎博物馆,是她上任后接到的第一个任务,所以务必要保证完美达成。
苏映秀收拾好画板,大桥的另一边,一个正装作四处看风景的年轻男人走了过来。
年轻男人名叫戈亮,长着一双活泛的眼睛,为人机灵热情,是苏映秀的手下。
“苏sir,车要走了。”
“嗯,通知b组人员原地待命。”
苏映秀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把她刚才画阿占的那张肖像单独收了起来。
“记得把画板还给那位街头画家。”
“Yes,sir!”
另一边,阿占骑着摩托车抄近路追赶武装运输车,货车的后面尾随着一辆跑车,车里面是阿占的好朋友阿海和红豆,是来接应阿占的。
他们三个都是孤儿七岁就认识,被一个惯偷捡回家养大,那人从小教他们偷东西,偷不到东西就不给饭吃。等他们长大了,那人开了一家很大的集团公司,借着叫他们去偷世界知名的油画,回来再以高价转手卖给他人,在商场上混的风生水起。
这次他们来法国,就是为了偷《珍夏梦布丹》。
趁着货车拐弯的时候,阿占猛的提速,驾驶着摩托以超低的角度侧滑进了货车底部。他看准时机双手抓住货车底部的铁杠,身体腾空离开地面,无人驾驶的摩托车却从货车底部穿了过去,摔在马路边上。
抓紧踩稳后,阿占从背包里拿出特制的小型电锯,在货车底部开了一个狭小的洞,然后从洞里钻进了车厢。
阿占刚在车厢站稳,还未来的及高兴,就在第六感的驱使下猛的转过身,然后他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苏映秀会在车厢里进行贴身保护,是一早就和巴黎博物馆的负责人商量好的,负责人还赞扬了她这种认真负责的精神。
此时看到阿占,苏映秀并没有急着动手,还非常友好的朝他挥了挥手。
“是你?!”阿占两只眼睛瞪的溜圆。
他有种被欺骗的感觉,眼神戒备的盯着苏映秀,右手偷偷摸上了别在后腰的匕首,语气冷硬的质问道:“你也要盗画?”
苏映秀知道他这是误会了。
也对,一来她穿的是便服;二来阿占自己就是个小偷,看到她此刻出现在车厢里,先入为主会猜错她的身份也不奇怪。
不过,她没有当场否认。
阿占见她不说话,这才想起来她是个“聋哑人”,心里刚升起的愤怒,又渐渐平息,也许她干这行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算了,这里有一车厢的东西,他没必要为了一个同行耽误时间,先找画要紧。
“大家都是一路人,你偷你的,我拿我的,互不干涉,同意吗?”
苏映秀微笑着看着他,时刻谨记她的人设,她是个聋子,她什么都听不到。
阿占等不到她的回话,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跟聋子说话,郁闷的拍了自己脑门一巴掌。虽然交流不便,但他看苏映秀也没有要跟他动手的意思,再一次单方面认为苏映秀考虑的跟他一样,于是对苏映秀视而不见,拿出匕首就开始放心干活。
阿占在众多密封严实的木箱中,找到那个事先被红豆喷满香水的目标,用匕首撬开箱子,掀开盖在上面的黑布,终于见到了《珍夏梦布丹》的庐山真面目。
他做这些的时候苏映秀就在一旁看着,也不阻止,直到阿占准备用匕首割开画框取出里面的油画时,她才动了。
苏映秀白皙柔软的手,按在了阿占抓着画框的手上。
她明明瞧着没用多大力气,可阿占就是觉得手背上那只手重若泰山,让他整个人陷入僵硬。
过了足足一分钟,阿占才听到他自己说:“你也想要这幅《珍夏梦布丹》?”
苏映秀收回手,微笑着点头。
阿占忘记思考为什么苏映秀这次就得听见了,还点头……因为他犯了难。他此行盗宝的目的就是为了这幅《珍夏梦布丹》,他是绝不不可能放弃的,既然画不能让,那两个人就必须动手了。
阿占把锋利的匕首插入刀鞘,站起身活动了两下手脚,摆开架势说:“既然大家都是为这幅画来的,那我们就各凭本事。”
苏映秀来了兴趣,自从她打遍警队无敌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跟她提出比试了,尤其是阿占还把武器收了起来,这个举动让苏映秀好感大增,觉得一会儿可以放他一马,不把人抓回去了。
装满木箱的车里显然不适合他们过招,阿占因为担心惊动开车的保安,不敢放开手脚来打,肚子、屁股、大腿这些肉多的地方,挨了苏映秀好几下。相比之下苏映秀就没那么多担心了,她不怕被发现,又从小用中药调理身体,武功虽然炼不出内力,但招式还在,加上在警队学的跆拳道、散打,以一敌十绝对没问题。
阿占很快就败下阵来,他认为是环境限制了他的发挥,有点不服气;但输了就是输了,他还没不要脸到跟一个残疾女人抢东西。
苏映秀笑眯眯的冲阿占指了指他据开的洞,赶人的意思非常明显。
“你……”阿占恼羞成怒,“走就走!”
他动作粗鲁的拿起扔在地上,准备用来装油画的画筒,气冲冲的瞪了苏映秀一眼,在洞口坐下把腿伸了出去开始原路返回。
当他把整个身子都退出车厢,只留一个脑袋的时候,突然听到头顶苏映秀用很好听的声音,跟他说了一句,“see you!”
阿占赫然睁大眼睛,惊愕道:“你会说话,你不是哑巴!!”
苏映秀漂亮的脸上再次露出一抹灿烂至极的笑容,浅浅的梨涡能甜进人的心里,手上却毫不留情用力按住阿占的头,把他从洞头给摁了下去。
大受打击的阿占,一个操作失误没抓住车底的铁杠,直接摔在马路上,幸运的是他马上躺平没被刮到,也没被车轮压到。
跟在货车后面的阿海看到阿占出来了,一个加速把车开到他身边,让他上车。
阿占浑浑噩噩的上车后,阿海兴奋地抢过画筒,拧开一看里面什么都没有,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垮了下来。
“画呢?!”
“没得手?”副驾驶的红豆诧异道。
最近两年,他们合作默契,还从未有过失手的情况。
“别提了,半路遇上同行,我钻进车里人已经在里面了。”
阿占此刻心里是又懊恼又自责,还特别不服气。他认为此次行动失败,全都是因为自己不够谨慎,见人家姑娘长得漂亮就上去搭讪,还蠢到把自己身份都泄露了。
不过他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庆幸,庆幸今天遇上的是同行,而不是警察,否则他就该到监狱吃牢饭了。
打也打了,技不如人,他认!
阿占又想起在大桥上,他临走时苏映秀脸上的那个笑容,那绝对是在对他的嘲笑!!亏他还觉得那姑娘人美心甜,就算是个残疾人照样活的开心乐观,不像他……
阿占真是越想越气,咬着牙把脖子都憋红了,他就是个傻子!大傻子!
阿海平复好心情,回头就看到阿占两眼冒火,腮帮子下面全是青筋,自己把自己气成了河豚。怕他再把自己气出个好歹来得不偿失,顾不得丧气赶紧劝慰道:“算了算了,画没偷到大不了咱们再换一张,比这幅值钱的有的是啊!”
其实阿海的心在滴血,可又能怎样呢?
阿占也不想好兄弟为他担心,于是敷衍的点了点头,胳膊搭在车窗上看着公路一旁飞快倒退的植被,心中分不清是失望多一些,还是气愤多一些。
他认为拥有那样灿烂笑容的人,不应该是一个小偷。
阿占将贴身戴了二十年的玉佩从衣领里拽出来,拿在手上轻轻抚摸,想起当初那个拉着他的手在树林里逃跑的洋娃娃,躁动的心慢慢恢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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