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承安真实地疑惑了:“肚兜是何物?”
他原先在外宫时没有接近宫中娘娘的机会, 被提拔上来之后, 又直接得了皇帝的青眼。是以几乎和女子没怎么接触过,更遑论如此私密的物件儿了。
殷子珮面上的表情卡壳了一瞬,也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但她愈挫愈勇,拉起杨承安的手紧贴在自己的腰身上, 巧笑倩兮:“肚兜,就是贴身穿的小衣呀,隔着衣服不知督公能否感受得到?”
反应了几秒过后, 杨承安的眼睛一下就红了,他低声怒吼:“因为从不将我当作是男人,所以就这样恣意撩拨吗!就算是阉人……”
就算是阉人, 也是会有欲望的, 你可知道?
殷子珮见他反应这样大,不免有些心疼。她上前环抱住杨承安劲瘦的腰,娇媚道:“就是因为知道督公有反应, 所以才死命撩拨呀。别的男人就算有着比驴都大的货件儿, 我都懒得看上一眼,因为我喜欢只有督公一人。”
嗯?怎么感觉这话说出来有点儿涉黄的嫌疑?算了, 哄男朋友要紧,其他小细节暂且按下不表。
黝黑的眸子深不可测地盯着自己怀中的小娘子,半晌后杨承安才晦涩道:“莫要骗我。”
“不骗不骗,因为喜欢督公,我都答应要一起去南岭了。要知道奴家一个弱女子,孤苦伶仃远嫁外地……”殷子珮又开始满嘴跑火车了。
不过去南岭是件大事儿, 最起码殷子珮她爹那关过不去。
有些矛盾是不可调和的,在殷守正这里,女儿和一个阉人在一起就是欺师灭祖的罪孽。他将杨承安送来的年货节礼全都扔了出去,扔了半天实在扔不完就坐在那里破口大骂:“我呸!一个太监套上督公的名头还真以为自己是个男人了?升官发财就能让鸡*巴重新长出来不成?几箱东西就想将我殷守正的女儿带走,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殷守正的话分毫不差地被杨承安的干儿子们传到了杨承安耳中。他面色铁青,自己当了督公之后最恨别人拿他的身份说事儿。上一个这样说他的官员,已经因为“贪污受贿”在牢中“畏罪自杀”了。
杨承安此人睚眦必报。因着杨福泰之前将他从变态老太监手下救出来的恩情,他勉强饶过了这个冒犯自己的人。但这并不是一点儿条件都没有的,除了要帮他说服慎刑司的主事站在他这边,杨福泰还必须要帮他将杨喜子赶出京城。
要知道,一个太监从宫中被赶了出去,下场不说凄惨也绝不会好看到哪儿去。
但如今,又有一个人不要命地来触碰他的逆鳞。
负责传话的小太监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干爹,这老头儿要是太过碍眼,不如我帮您……”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杨承安有些意动,脑海中闪过一幅幅画面,最终还是忍耐道:“算了,不要动他。”
他其实并没有觉得这个提议有哪里不好,那个老头儿确实太过碍事,杀了他万事轻松。但如果这件事情被殷小娘子察觉了……他不敢有任何一点闪失,就算是“殷小娘子不再对着他笑”这种风险杨承安都不愿意承担。
出行那一天,他直接派官兵围住粮新酒坊,将殷子珮掳了出来。
其实殷子珮早就料到大概率还是这个结果,因此杨承安的人一过来,她就拎起提前收拾好的包裹“束手就擒”,临走前还不忘朝她爹大喊:“爹你放心,他对女儿很好的!我和他去一趟岭南,三五个月去去就回。等我回来了,再好好孝敬您老人家!”
马车里,两人相对而坐。杨承安见殷子珮并没有任何不满和失落的表情,他维持了好几天死了亲娘一样的面色稍霁。
临行前连着处理了好几日的公务,他早已疲惫不堪,如今就算是靠在颠簸的马车上也很快便有了困意。朦朦胧胧睡着却又连着被惊醒了好几次,杨承安终于受不住了。他翻出一节长绳绑住自己和殷子珮的手,打了一个死结,又确保车厢内并没有能够剪断麻绳的东西,警告了一句:“你别想逃走。”这才心安,昏昏沉沉睡去。
殷子珮扶额:不是,至于吗朋友,您这前后都那么多人看着呢,我就算是想跑,一堆干儿子们还不得抱着我的大腿哀嚎。欸不对,我为什么要跑?人与人之间还能不能有点儿信任了?
再次醒来时,杨爷发现原本坐在对面的小娘子如今却靠在他的肩上睡得七荤八素。只是马车不稳,她的头极易磕在壁上。别扭了半天,杨承安还是伸出左手来护住自己右肩上的那颗脑袋。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殷子珮睁开眼睛,发现好像有一个胳膊从自己面前一闪而过,她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你刚刚在干嘛?”
“没有。”杨承安冷言冷语道。
又过了一会儿,殷子珮有些不确定问他:“是不是睡落枕了?我看你左肩不太得劲的样子,帮你揉揉?”
“没有,不用。你别动那些小心思,就算是百般讨好,我也不会放你离开的。”依旧冷言冷语。
殷子珮翻了一个优雅的白眼,懒得理他。
杨承安的话一向不多,和殷子珮在一起通常都是殷子珮在嘚吧嘚吧说个不停。如今殷子珮不说话,他倒是忍不住了:“你为何从来都不询问我是如何得到这督公之位的?”
是对官场上的这些事情不感兴趣,还是对他这个人不感兴趣?
殷子珮心想,你的事儿基本上都是按我剧本走的呀。我不仅知道你是怎么当上督公的,还知道顺王啥时候能够倒台,有啥好问的。
但她还是配合道:“杨爷是如何当上督公的?”
杨承安这下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突然道:“即便都是从四品,我和那些在宫里的公公还是不同的。”
殷子珮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从宫中出来,他的身份确实很不一样了。之前承安他需要在皇上面前自称“奴才”,如今则是可以和其他大臣们一起自称为“臣”,但宫里的那些太监即便再是位极人臣也只是被人看不起的奴才。
其实宫中的太监们一般不会去计较这些莫须有的东西,一个称呼又能怎样,拿到手里的钱和握在手中的权力才是真的。但没想到杨承安却如此在意这个,只能说他天生不是做奴才的料。他那张脸,生起气来威压逼人,嬉笑怒骂自在妄为,实在是没有半点儿奴才相。
杨承安见她只是点头,以为她在敷衍自己,别过头去冷哼一声,也不再说话。
殷子珮:……你还怪玻璃心呗。
她用手戳了戳杨承安的胸口,觉得他这个样子有些好笑,“督公?督督?公公?大周开国近三百年,只有我们杨爷能够与那些文人清流平起平坐,真的超级厉害!”
她故意卖了个破绽,果不其然,杨承安转过头来问道:“超级是何意?”
“超级,示程度之深也。”
杨承安嗤笑一声:“哪里来的奇奇怪怪的词。”
殷子珮:行罢,笑了,那就是哄好了。
去南岭的路途并不算艰险,只用七八日就到了。
殷子珮捋了一下时间线。这本书她只写到了顺王倒台,也就还剩下不到两年的时间,实际能和杨承安相处的时间已然不多了。
之前皇帝让杨承安去查汤泽雍,他确实也查出来了一些东西。将证据呈上,陛下却并未立刻发作。此次让杨承安去岭南,表面上是去查当地县令贪污一事,实则还是在查汤泽雍。
殷子珮相信杨承安的手段与能力,并未打算画蛇添足指导他如何查案。因而接下来她需要忙碌的事情就只剩下两件——尝遍南岭美食的过程中顺便将督公撩得不能自已。
与京城好咸香不同,南岭人喜食麻辣,杨承安却吃不惯这些。殷子珮一边大快朵颐的同时心中总保留着对督公的怜悯——吃不了麻辣,一辈子的乐趣岂不是一下子就少了许多。看在他那么可怜的份上,自己再对他好一些算了。
督公平日里也忙得很,她跟着一起处理公务不合规矩,干脆就像个无业游民一样整日在大街小巷闲逛。尤其是各家酒肆,但凡看到招牌、闻到酒香她都是要进去尝一下的,寻找商机嘛。
这胡晃瞎逛的,竟然还真被她寻到了宝。
南岭自然不如京城繁华,道路大多狭短逼仄。七拐八拐走到一个小胡同深处,一阵奇异的酒香传来。
一个又小又窄的巷子深处,竟然还藏着一家买酒的铺子。只不过因为店铺太小,只提供打包不可以堂食。
铺子的主人是个一身青衫的年轻男子,他大大咧咧躺在竹椅上,手里拿着一卷书,旁边的火炉上面温着一壶浊酒,时不时小酌几杯,一副懒散的样子颇有几分意趣。这样出场的方式以及他的外形都给人一种隐士和雅士的感觉,说白了就是看起来显得无所事事且很有文化。
殷子珮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小了下来,生怕打扰他“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的意趣。
“店家,你炉上温的酒好香啊,此酒可对外出售?”
男子摇摇头,表示自己听不懂殷子珮的官话。他慢吞吞转身,然后从身后翻出来一块木板,上面标着自家酒的价格。
殷子珮指了指火炉上温的酒,示意自己要买这个。
店主歉意地摆了摆手说:“介个不卖哇。”
殷子珮大概听懂了,她没有强求,随意拿了一壶酒便离开了。
然后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她又来了,日日如此,每天买一壶酒,和店家随便聊两句。渐渐地两人越来越熟悉,但因为方言难懂,后面几天也没再见店家拿出那种酒小酌,殷子珮一点儿没打听出那酒的来源和工艺。
就在她觉得时机差不多,明日再去时自己可以状似不经意间打探一下商业机密的时候,杨承安却先向她“表演”了一个状似不经意,他淡淡道:“南岭这里穷山恶水,泼妇刁民,你还是不要整日在外闲逛了,就待在驿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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