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冲冲冲

    “3”字还没喊出来, 保康刷地睁开眼睛。

    是时候,康熙三十八年的七月十八日上午,好似春日般清凉舒爽的五台山菩萨顶保康的小院子里, 花草繁茂、树木葱茏、流水咚咚。

    是时候,鸟儿高歌、小风徐徐。一一飘向保康的寝室里。向阳的寝宽敞明亮,还有一面特大的窗户, 正好太阳光和风儿、鸟鸣一起进来。

    是时候,师祖看着小徒孙,白白净净的面堂上, 小黑刷子一样的长睫毛在脸上留下两个小阴影儿, 可是突然间, 它们一起向上扬起。

    一双漂亮的眼睛, 精精神神,水洗葡萄一样的眼瞳。

    师祖的眼睛里刷地泪水满眶。

    保康刚从梦中醒来, 还没回神。

    鸟语花香一起进他的五感,保康定定地看着坐在床边凳子上的师祖, 看到师祖注视着他, 眼里有着欢喜的泪水, 轻轻喊一声。

    “师祖”声音里透着委屈和撒娇。

    “哎。师祖在那,保康不怕。”师祖克制不住自己的激动, 一弯身, 轻轻抱抱小徒孙。

    自从保康长大,他就很久没有抱过了。感受到小徒孙温热的体温,明确小徒孙真正醒来的事实,师祖的泪水再也忍不住。

    保康在师祖的怀里, 感受到熟悉的, 安全的, 亲近的气息,他师祖的气息,格外心安。

    脑袋在师祖怀里轻轻蹭蹭,声音里带着刚从睡梦中醒来的迷糊,诉说自己一直不醒来的原因。

    “师祖,保康在梦里,总是一半时间清醒,一半时间糊涂着。师祖,保康想弄明白那关键的线索,却怎么也弄不明白。”

    师祖听了小徒孙的话狠狠地一闭眼,心里头翻起滔天巨浪,口中却是劝慰道“保康不明白,也可能是时间不到。保康莫着急才是。”

    保康想知道,他总觉得,那是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可他也知道师祖说得对,很可能时间没到,不该他现在知道,他再怎么着急也没用。

    “师祖,保康明白了。师祖,现在过了很多年了吗”保康的眼神儿疑惑,半坐着,用袖子给师祖擦擦眼泪。

    师祖微微笑“康熙三十八年七月十八日。”

    保康的嘴巴张大。

    他好像是,康熙三十二年的春天睡下的

    345678,六年多了

    保康不敢置信“师祖,保康就睡了一觉,康熙三十八年了还是夏天”

    师祖还是笑“是啊,保康睡了一觉。”

    保康的眼里闪过害怕,一头扑到师祖的怀里。

    “师祖师祖保康是不是成大龄青年了师祖,幸亏师祖唤醒保康了,师祖师祖,保康今年多大了”

    师祖抱着小徒孙还是笑“保康啊,今年,应该是二十三了。”

    保康“”

    “师祖,保康当年笑话太子哥哥二十三还没大婚师祖”

    保康的小嗓门特委屈,这就是“苍天在是报应不爽”,转眼间,一觉醒来,他就是二十三岁的小青年了。

    保康越想越觉得委屈,巨大的委屈。

    “师祖,保康的少年时光嗷嗷嗷”

    阿弥陀佛。快乐大师瑞亲王小保康愤怒的怒吼声传遍整个菩萨顶。

    阿弥陀佛。师祖还是笑得慈爱安详。

    阿弥陀佛。皇后娘娘从外面冲进来,愣愣地看着她儿子,她儿子醒来了,能下床了,还穿好了衣服,喊她“额涅”她儿子抱住她

    皇后娘娘反应过来,她不是在做梦,在儿子的怀里哇哇大哭,哭得好像一个小孩子。

    “保康保康额涅的保康”一声声呼喊,仿若杜鹃啼血,摧肝断肠。

    保康抱着他额涅,听着他额涅的哭声,眼泪汹涌而出。

    六年了,他居然睡了六年

    他都无法想象他师祖和他额涅承受的煎熬。

    “额涅,保康醒了,你看保康健康不不相信你让太医来给保康把脉。额涅,保康醒了,保康很好额涅,保康饿了。”

    保康的声音哽咽,啰啰嗦嗦地说个不停,等他额涅的激动宣泄出来,一边给额涅擦眼泪,一边祭出做儿子的小法宝“额涅不哭,额涅,保康饿了。”

    皇后娘娘一听儿子喊饿,果然什么也顾不得了,连声说道“额涅马上给保康安排吃的。保康等等啊,保证都是保康喜欢吃的。”

    她都忘记了保康醒来后,膳房的人在大喇嘛的吆喝下,都已经激动兴奋地忙乎起来,那当然都是他们的快乐大师喜欢吃的。

    皇后娘娘一连对着宫人说出来一串儿子最喜欢菜式的菜名儿,催着宫人去膳房,接着又眼巴巴地催问保康“渴不渴还有其他想要的吗身上舒服不要出去转转吗还是在屋子里走一走额涅扶着保康走一走”

    殷殷切切的话语,抓着儿子的手不放开的架势,生怕儿子哪里不舒服的一腔慈母心,保康的心里更是愧疚“额涅,保康很好。额涅你看看,保康走的很好。”

    保康试着走两步给他额涅看看,可是皇后生怕她儿子刚醒来,本来就不应该下床,赶紧拉着他停下来。

    动作里还带有一股小心翼翼的维护,好像她儿子就是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子,玻璃一样,一碰就碎掉。

    “你先坐下来,快坐下来。”皇后立马拉着儿子在绣墩上坐好,满脸心疼地郑重嘱咐道“额涅都问过太医了,躺了几年刚醒来的人,都是这样。都是活动不利索,恢复一段时间就好了,保康不怕。”

    保康“额涅”

    亲亲额涅盯着他的眼睛不放心地哄着“保康乖。额涅知道保康一定想出去玩耍。忍一忍就好,乖乖。”

    “额涅,保康身体很好。”

    “额涅知道保康身体好,可那太医说的也对。额涅专门派人询问过,那常年躺在床上的人,确实如此。既然别人都这样,我们也要小心着。”

    保康眨巴眼睛,看他额涅。

    亲亲额涅这次被他吓到,那是一丝一毫的“风险”也不能让其存在,看见宫人送茶点上来,立马催道“快,喝口茶。”

    保康乖乖地端起来茶杯,抿了一口。

    五台山的莲花茶,清淡爽口,菩萨顶的茶僧做出来的莲花茶,总是带着独有的丝丝苦味,细细品味后带着淡淡的回甘,甜丝丝的。保康一口喝完,满心的怀念,想要再喝一杯。

    他额涅盯着他又喝了一杯,再也不给他喝了。

    “饮茶也要食量。你刚醒来,吃食上面也要注意,少吃多餐,知道不”

    保康看师祖一眼,送出求救信号,奈何他师祖只笑。

    保康小心翼翼地自力更生“额涅,保康真的饿了。保康也渴”

    亲亲额涅的眼泪又落下来,随即又赶紧擦眼睛,笑着哄着他“保康乖啊。刚开始肠胃不合适,不能多吃。慢慢来。”

    保康一看他额涅又哭了,那自然是什么都好,赶紧做保证“额涅放心。保康知道。额涅放心。保康知道。”

    哪知道他额涅听了,哭得更伤心。

    保康哄着他额涅停止泪水,两个太医也急匆匆来到。

    两位在山上没事儿下山给百姓诊脉的太医,万万没想到他们王爷醒来了。

    苍天在上。两位抹着眼泪轮流给他们的瑞亲王把脉,哭得更凶“佛祖保佑,满天神佛保佑。王爷你大好了,王爷你大好了。”

    “王爷你接下来切记要注意饮食,慢慢锻炼”

    保康满心希望这位太医能给他一个准话,帮助他告诉他额涅,他的身体好得不能再好,哪知道听到后半句

    好吧,太医那是最“谨慎小心”的。

    保康在他额涅的眼泪下,开始他“慢慢”的康复之路。

    他想吃一个昏天暗地,他额涅管着特严格,恨不得拿称称出来他每顿膳食的食量,生怕他的肠胃受不住,保康没奈何,每天夜里跑师祖屋里偷偷地吃,一天夜里一只烧鹅。

    他想吃辣子,想吃锅子,想吃烤肉他额涅说他只能吃清淡的,吃素的。台蘑只能是素油煎台蘑,或者炖清汤,白天哄着他额涅,晚上跑师祖的屋里,吃小野鸡炖台蘑。

    他想吃糖葫芦,他额涅严格控制,一天只能吃两颗,当他是五岁小娃娃一样。

    他想吃蒙古包子,一些点心,那更是不可能,因为那都是死面做的,大油炸出来的,吃了不消化。

    他想下山看看,哪怕去后山看看,他额涅监督他,最多只能在太阳好的时候在院子里走一走,逛一逛,看准时间就喊停,生怕他累到。

    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好歹也是二十岁以上的人了,他师祖当年可是说了满十五岁就可以喝酒他看着自己额涅这个架势,提也不敢提。

    夏日的晚风徐徐,送来阵阵花香,远处还有那如火如荼的夕阳和晚霞,给天地万物镀上一层薄薄的金光。保康躺在木兰花树下,看着这美得如梦似幻的菩萨顶,听着小鸟儿叽叽喳喳,心里酸酸涩涩的难过。

    六年。

    不是六个月,不是六天。他师祖和他额涅守着他,守了六年。

    他抬手遮住眼睛,好似连这夕阳的光芒也承受不住一般。

    泪水溢出眼眶,留下面颊。

    五台山的人,除了师祖和大喇嘛,其他人都和皇后娘娘一样,都觉得他们的快乐大师那就是易碎的瓷器一样,必须好生养着。

    京城的人,皇上南巡江南,刚回京城,收到大喇嘛、醒迟大师、大喇嘛等等人的来信,得知熊儿子果然醒来了,又哭又笑的,带着一家人就来到五台山。

    六年了,五台山到京城的蒸汽火车都换了一轮,那绝对是最好的,不到一天就到五台山。

    一家人见面,抱头痛哭。

    皇太后抱着她的保康,哭得不能自己。

    皇上看着熊儿子,什么皇帝的形象都飞了,眼泪哗哗的。

    兄弟姐妹们和他们的保康弟弟哥哥抱在一起,哭着笑着,欢呼着,好像回到年少时光。

    那是多么好的岁月。

    保康也高兴。

    哈哈哈笑着,特别是他看到一个个胖嘟嘟的小侄女,小侄子的时候。

    一家人六年来,第一次这么热闹,这么开心。压在他们心口的大石头落下,重生一般。

    倒是保康着急地询问起来大清这六年的变化,特别是有关于迫在眉睫的西班牙的情况。

    皇上不想他参与这件事情,不过也没瞒着他。

    二百年前,伴随大航海运动的开始,伴随西班牙探寻世界的热情,西班牙大变化,世界大变化。

    西班牙的哈布斯堡家族,靠联姻,靠聪明的脑袋瓜子,无以伦比的机遇,不光使得哈布斯堡家族成为欧洲第一家族,欧洲最尊贵的家族,还使得西班牙成为欧洲最大的殖民强国。

    但是这一百年来,西班牙受到英吉利、法兰西这些新兴欧洲的强有力的竞争,国内经济落后,国势日衰。

    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最后的继承人,卡洛斯二世,没有子嗣,也没有兄弟,他父亲也是独子。他在给皇上的来信里说,他要立下遗嘱,将王位传给法兰西国王路易十四的孙子安茹公爵腓力,前提是,法兰西和西班牙不得合并。

    但他也知道,奥地利皇帝,兼职德意志联邦皇帝,另外一个哈布斯堡家族分支,利奥波德一世如何能容忍他肯定认为,自己的次子查理最应该继承西班牙王位。

    可靠消息,法兰西的路易十四对此势在必得。他的孙子,是卡洛斯二世大姐姐的孙子,虽然没有奥地利哈布斯堡的名正言顺,但也有直接继承权。

    但英吉利不能容忍法兰西独霸欧洲,与荷兰结成反法联盟,大力支持奥地利的查理大公继承西班牙王位。

    而且大清从西班牙手中夺走直布罗陀海峡,这是英吉利心心念念要夺回来的地方。

    先后加入反法联盟的还有普鲁士、德意志诸侯国、葡萄牙和萨伏依等等。

    西班牙和巴伐利亚、科隆等选帝侯国等试图与法兰西结盟打这一仗。

    外部这么乱,西班牙国内,贵族们同样分成好几部分。西班牙的加泰罗尼亚地区爆发拥护奥地利查理大公的起事,奥地利的力量已经伸延到西班牙的巴伦西亚、阿拉贡地区,反法联军从葡萄牙进入萨拉曼卡,迫使法兰西人撤出马德里。

    保康询问他汗阿玛的意思“大清预备什么时候出兵”

    皇上皱眉“大约今年年底。不过你不要管。只好好休养就是。我们已经支援卡洛斯二世很多武器。”

    保康稍稍放心。

    “对于西班牙以后的发展,卡洛斯二世应该也有安排。保康应该去见他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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