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歌裤脚潮的厉害,箍的脚踝皮肤发痒,他悄悄用小拇指挠了下,边配合警察做笔录,时不时注意门外的动静。
楼上那小子行为举止异于常人,本就身份存疑,又嘟嘟囔囔说些莫名的话。
于歌顶着警察颇为不赞同的目光反复追问这位“受害人”,奈何他死死闭上嘴巴,对于“书”只字不提。
直到警车将人送到警局做笔录,于歌也没从他嘴里撬出一点消息。
笔录作完,外面果然没了洛行之的身影。而犯罪嫌疑人刚落网,于泽煜忙的脚不沾地,压根脱不开身教育于歌。
警局里一股正经严肃的味道,而外边暴雨刚歇,晚风总算撕开闷热的空气。没找到人,于歌站在警局前的台阶上,弯了弯有些僵直的膝盖。
奔波一天,许燕燕的死和梧桐大道断尸案都拨开云雾,尘埃落定后倒是有更多的事情要做。比如安抚周先生,比如搞清洛行之的来历,比如避开秋后算账的于泽煜。
于歌沉吟一声,直起身准备做一套扩展运动,只是手刚抬起,一个熟悉的人猛地钻入视线。
城市的霓虹灯闪的招摇,视线跨过机动车道,一人站在路灯下。
他的眉眼藏在阴影中,朦胧的光线滑过硬朗的鼻子,抖落在宽而薄的肩头。他很高,衬衣的扣子依旧紧紧扣到最上面一颗,让颈线匿入领中。
“严…”踩过水塘,于歌半眯双眼,抬脚向外走去。
渣男独自伫立在贴满小广告的灯柱边,嬉闹的行人中如同雕塑,孑然一人,有些孤冷。
每踩下一步,于歌就回忆起些今日的事情。愿意耗费时间开车送他这个“陌生人”去乡下,不追问缘由,不索要报酬。
或许…撇开感情上的欺骗,渣男也不是罪大恶极?
又想起委托人压抑的痛斥,于歌用指关节敲了下额头,警觉地止住危险想法,“理智。”
脚底沾了水塘的雨水,在水泥地上留下一个个深色的足印。于歌在人行道停下脚步,犹豫不前。
抛去那些不说,这个时间点渣男站在这里做什么?
等他?
于歌赶忙捏了捏眉心,将这个不切实际的猜测挤出去。
“…出轨?”试探性地吐出两个字,于歌面色不虞,皱着鼻子愈发笃定。
似是感受到了什么,严辞云微微侧首,漆黑的眸子看去,看不出喜怒的唇角才漾开笑意。
穿过疾驰车辆的扬尘,两人的视线交错在一起,又倏地被一辆货车隔开。
眨眼一瞬货车呼啸远去,断开的视线黏黏糊糊又粘在一起。两端一个凉气散去笑的儒雅,一个脑洞大开郁闷万分,不约而同抬步往路口走去,打算碰面。
只是一左一右方向反了,两人齐齐顿脚,转为一右一左。
最后于歌抬手在头顶指挥,两方才成功过马路会和。
“你怎么在这儿?”
青年干净清透的嗓音传来,一直熨帖到心里,严辞云神色淡淡地编造谎言,“送朋友过来,开车久了出来吹吹风。”
他清楚对方男性打扮时不喜欢过分的亲近。
“我刚从警局出来。”于歌说完不忘摆手强调,“犯罪者住楼上,我只是来做笔录。”
“没受伤吧?”
“没。”衣服早就染了灰尘,于歌半靠着灯柱,心里惦记着出轨的事儿,状若不经意问道:“还特地送过来,朋友是女生?”
“男生。”严辞云又将问题抛回去,“一个人吗?”
于歌抠两下灯柱上的小广告,“一个人。”
悠悠回答完,于歌又凑上去闻了两下严辞云的脖子,好家伙,捂的那么严实的衣领都藏不住皂香味儿。
笃定渣男偷吃的侦探自动将味道归为女生留下的,又没法子以男生身份责问,只能扭回头继续抠小广告,把广告上自诩能重振男性雄风的大师的脸换成严辞云,带喘地讽刺,“你朋友真香。”
严辞云愣是没懂,于歌将个男生搂怀里的画面倒是又浮现出来,扰的他心尖又酸又冷。
不知道又从哪变出了湿纸巾,严辞云捉住于歌不安分的手细细擦拭,“看到新闻了,红色头发的不在吗?”
想问的当然不是红发的。
“回家了。”抽了下手未果。
又来了,又用掌心的薄茧蹭他。
于歌心不在焉,看着严辞云好看的下巴将话题扭回来:“你女朋友不在,和其他姑娘一不小心搂搂抱抱,也可以理解的。”
“没有姑娘。”将湿巾叠好放回去,严辞云挑上眉尾靠进些,想把于歌的刘海掀开,看看这家伙都乱想些什么。
但他自己为自己试探的样子,却是可爱的厉害。
将醋暂时封在坛子里埋心里,严辞云干燥的指腹顺着于歌的指节揉了下,在他瞪着手炸毛前松开力道,哄道:“饿了吗?陪你去吃点东西。”
中午的河粉之后再没有进食,此刻死过去般的胃猛地苏醒,饥饿感铺天盖地压来,于歌咂咂嘴,“螺蛳粉?”
“好。”
取出手机打开群众点评——还是先前找刘师傅闭店原因时下载的,于歌领着穿的正正经经的人进了家街边苍蝇小馆。
即使早已过了饭点,店内也几乎座无虚席。
多加了几份肉的大碗刚端上来,于歌“咔嘣”一下断开筷子,嘬了两口米粉,又被烫的抽气。
酸笋、腐竹、脆花生一起咬到口中,于歌胡乱吃了一半,和店里其余人一样已是额角冒汗。
对面一双好看的手取着纸巾,将他即将顺着下巴滴落的汤汁揩去,“慢点吃。”
略沉的嗓音穿过店内此起彼伏的吸溜声,严辞云坐的安分端正,丝毫未受味道的影响,只是垂眸看着对方。
于歌吸吸鼻子,原本就饱满的嘴唇被辣而烫的汤汁浸的泛红,他含含糊糊说:“我也混饭圈。”
严辞云不置可否,又将纸巾换个面擦去于歌嘴角的红油。
“你猜我饭谁?”
“你猜?”
颇有得不到回答就不继续吃的架势,严辞云无奈浅笑摇头。
“袁隆平爷爷。”于歌视线绕着严辞云睫毛打转,得意洋洋地挪开视线,打算将剩下半碗解决了。
正对着螺蛳粉店铺是一家饰品店,停放在卷帘门下的小推车挂满形色各异的小玩意。一对母子驻足在店门口,对老板磨破嘴皮子的推荐充耳不闻,兀自挑选。
小男孩叉开腿,从推车最里面捞出一个猪头面具,两只小手利索地将它带上,还不忘向母亲展示。
看到面具的一瞬,于歌所有的动作都不由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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