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轴转一日后的肌肉酸胀发软, 晨曦伴随着清脆鸟鸣落在眼皮上,鸦羽一般的睫毛微颤两下,缓缓掀开。
于歌睡眼惺忪,懒洋洋瞅着窗帘放空思绪,照例呆头呆脑地数数脉搏心跳。
这一觉睡的踏实无比, 于歌陷在床垫里思索缘由。
初中那段记忆,是插在血肉里的一根刺。每一次猝然回想起来,都让他的呼吸带上委屈。
昨日借此钻入严辞云的被窝算不上撒谎, 猪头面具是无法摆脱的噩梦, 以往会驻扎在于歌梦境中一段时间,直到再次主动遗忘。
但这次不同, 梦里没有猪头面具, 没有笑的无害的少年。
除去梦中在他怀里胡乱闹腾的狗外,昨夜睡得安稳。
暴雨后的清晨干净清新, 翠绿的枝叶挂着晨露,洋楼外妇人牵着一只古牧犬缓步走过。于歌往被窝里钻了钻, 轻柔的被褥搭在鼻尖。
被子应是刚晒过, 蚕丝缝隙里都带着暖阳味, 以及幽幽的熟悉味道。
见鬼了。
剔透的眸子里盛了半分恼半分羞,不知怎么的,明明不是个对气味敏感的人,被这味道围裹的时候却总觉得不自在。
他耳尖颤了颤,渐渐浮了些薄红。那味道,像是斑驳的光晕洒落在林中, 淡淡溢出的带着温度的木香,也像是让人无处躲避的掌心,顺着尾椎骨向上,刺激出细小的电流。
“可恶的渣男。”脸不自觉一片绯红,于歌拎起一侧的耳朵想教训警告,“是你勾引,明白吗?”
手臂动作带着棉质衣物顺着肌肤滑动,于歌动作倏地一滞,慌忙坐起身掀开被子,一把捞起衣服下摆用下巴夹住,白皙的肚皮全露了出来。
“有蚊子?”圆润的指尖狐疑地落在右侧胸口,那块肌肤红的吓人。
于歌的肌肤本就冷白,在浅浅的晨光下如同剔透的雪,只是此刻中心的一圈比以往红了许多,指尖触碰上去又能感受到些微的肿。
洗澡的时候没少碰过这处地方,过去与在林他们嬉闹的时候也曾互相弹过,于歌脑袋里纯的厉害,两指毫不忸怩避讳地摸上可怜巴巴的小家伙。
酥麻、细微的刺痛如火花般在顶处炸开,于歌头皮发麻,烫手地松开手指,过了两秒又忧虑地捏上去左右检查,“什么虫,这么毒?”
夏日毒虫多,咬一口痛半个月的不在少数。于歌常浏览百度新闻,见了不少千奇百怪的文章,诸如“小伙被咬一口不治身亡”之类,这下惊疑毒虫叮咬会不会引起病症,于歌用下巴努力抵住睡衣衣摆,垂眸仔仔细细地来回检查。
这东西他只有两颗,可得珍惜一点。
但这虫也是蛮横,像是将不少肌肤咬破了一般。
这正嘟嘟囔囔用手揪着,敲门声响起,还未等于歌答复,卧室的门就被急不可耐地推开。
段秋的头发早已用定型喷雾打理过,颇为骚包地探出头扬声打招呼,“早上好!”
“…”话说到一半脖子像是被紧紧掐住,段秋被按下暂停键般呆立在原地,脑袋还未重启,就感到一个骇人的力道落在胳膊肘,身后的人扭动手腕,轻易将段秋扯到门外。段秋一个趔趄,面前被大力阖起的门板还在震动。
脚后的扫地机器人围着段秋绕一圈,段秋搓了搓鼻尖,甩甩头将那副画面甩去,朋友妻不可欺。
“小于歌,保重。”段秋十指交叉置于胸前,虔诚地半抬下颌。
清晨正是火气足的时候,那老干部怕是要招架不住。
这一串举动发生在短短几秒内,于歌呆愣愣地跪坐在床上,直视严辞云复杂难懂的神情,“发生什么了?”
于歌没谈过恋爱,更无法得知男性互相吸引的点在哪里,匆匆定了勾引的目标,只能想当然地进行。他知道“洗澡”是个暧昧词,“同床共枕”是个暧昧词,唯独意识不到这你有我有全都有的东西有多诱人。
葱白的指尖还毫无戒备地指着,与严辞云分享这份经历,“你房间里有虫,咬了我一口。”
严辞云滚烫的视线抖了一下。
没有虫,是他揉的,他能说吗?
他压抑住擂鼓般的心跳声,双肩打开站的笔直,低声提醒,“会着凉,衣服放下。”
粉色的水蜜桃就放在他躺过的床褥上,白里透粉,诱人生津。
松垮的衣物、搭在床沿绵软泛红的脚掌、指尖的白与水蜜桃枝梗的深红对比、下颌卡住衣物半抬起的乌黑眸子。
“乖。”心里忽地升腾起莫名的心思,这桃子他已经尝过一些,已经是他的了。严辞云的脚步带了些急迫,他真是怕了这不知危险的小色胚。
“你看,肿…”话还没说完,一双手就抬着于歌的下巴将他脸轻轻托起,衣摆失去压力下坠。
严辞云喉结滚了下,生怕于歌这张嘴里再冒出些点火的话。
“洗漱吧,帮你做了早饭。”
于歌耷拉脑袋,还不死心地透着衣服看了看,“嗷,谢谢。”
慢悠悠下床套上鞋,于歌鼻尖敏锐的一抖,警觉地抬眸看向严辞云,“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严辞云拉开窗帘,原本的朦胧光线瞬间清透起来,倾洒在打过蜡的木地板上,“晨跑,洗澡和做早饭。”
于歌手指理了理凌乱的发丝,侧首端详了下,严辞云今日套了一身黑色运动服,不怕热一般将上衣拉链一直拉到脖子,宽松的长裤藏不住对方走秀模特般笔直的长腿。
晨跑,难怪那味道浓郁了些。
“你喷香水了?”
“没有。”严辞云走至于歌身前,两人膝盖相对,他探身过去,手臂想经过于歌拿起床铺里侧的枕头。
手刚触及到,就见离得近的青年抿起唇,晕晕乎乎就倒在床上。
“不是…”于歌欲哭无泪,他肌肉酸疼,好死不死严辞云跟没意识到身上飘逸出来的味道一样,毫不避让地就直接贴过来,那姿势就像是个拥抱,闹得味道一股脑强势钻入鼻子,浑身肌肉齐齐罢工,腰一软就倒了下去。
严辞云手一顿,在半空转个圈落在于歌的额头上,垂下眼睑担忧问,“还是难受吗?”
于歌细碎的刘海缠了睫毛,另一个人的心跳顺着掌心渗入肌肤,沉厚木香与温热的吐息压覆上来,脊背一阵麻意,前侧的衣物又摩擦着被叮咬了的地方,酥酥麻麻。
该死的虫子!
于歌两腮通红,被这前后夹击刺激的心脏一直跳到舌根,话语都打着颤,“就是昨天跑累了,我歇会儿。”
青年的黑发落在床褥上,虎牙莫名倔强地咬住下唇,吐出的话语音调起伏,尾音拉长了些,像只猫爪子对着严辞云的心尖挠了又挠。
“真的没事?”两条腿不知何时改了动作,严辞云单腿蹭过于歌两膝贴在床沿,一手撑在床上,另一只手留恋在于歌饱满的额头。
狭长的眼睛垂下,眼底洒了暖阳的光晕,贪婪的视线借此机会描摹青年的轮廓。
“没事…”于歌局促地躺在严辞云两臂之间,耳朵也开始发痒。两手僵硬地搭在身上,不小心蹭了下右侧,不禁偏头皱起鼻子,发出暧昧的鼻音。
“很严重吗?”呼吸发沉。
“臭虫子,麻麻的,有点痛。”于歌眉毛皱成一团,“我要不要去医院啊?”
严辞云吞咽一下,正直说:“要我看一下吗?”
想到昨日帮他擦云南白药的样子,于歌也未多想,直截了当挑起衣摆。
均匀的吐息喷洒上去,粉色以圆为中心扩散开来。
略粗粝的拇指触碰上柔软的桃子皮,果农同意后,采摘人正大光明起来,甚至肆无忌惮,宣示主权一般擒住桃子中心,对那里精心雕琢过的圆润线条爱不释手。半天漂亮的瞳仁还滑向果农,意味不明地问一句,“是这里吗?”
采摘人肤色健康,整个人散发着成熟稳重的味道,于歌脑袋晕成一团,病来如山倒,一向以为是摆件的东西受了创伤竟然如此脆弱,随着不稳的呼吸颤颤抖抖。
鼻音重了些,腰软的厉害陷在柔软的被子中,颈部绷紧,漂亮的喉结脆弱地滑动。饱满的唇终是溢出一声嗯。
于歌脑袋里的“渣男鉴定器”在“纯洁”和“判定出轨”之间来回摇摆。本就理不清究竟如何才能判定出轨,现在又腰软腿软,手指纠着衣摆逃避地阖眼,于歌思路转了几圈又回到了起点,继续骂那只虫子。
放过可怜的小果农,善解人意的采摘者决定任由水蜜桃再生长一段时间,严辞云指甲盖若不经意地刮挠一下,忍住捏起来揉搓的冲动哄道:“贴个创口贴,好不好?”
“…好。”被阻隔的阳光重新倾洒下来,于歌劫后余生一般喘息,大口呼吸渣男味道淡了许多的无味空气。
贴好创口贴,于歌没好气强调:“一定要买杀虫剂。”
“买。”严辞云揉揉于歌的脑袋,眼底一片笑意。
于歌腰还有些软,单手撑腰走出房间,迎面遇上准备离开的段秋。
段秋笑的揶揄,三步并两步跃到发小身边,胳膊肘虚顶了下严辞云,佩服地递出大拇指。
他倒是没想到初尝滋味的老干部能玩二十几分钟。
洗漱后于歌坐在餐桌边,边缘烤的脆香的面包切片抹上黄油,香气扑鼻,微凉的柔软荷包蛋配上醇香的牛乳,空荡的胃部受了满足,幸福感溢上来。
“谢谢早饭,超好吃。”魇足地舔去唇角残留的白色牛乳,于歌扭头对严辞云弯眼一笑,主动起身去涮洗。
“我来。”警告地瞥了眼段秋,严辞云在屋外长椅上放下花盆,抬脚向厨房走去。
段秋手指头勾着车钥匙转动两圈,愤愤咬牙。
以往严辞云栽花弄草、清洗床单之类的时候,他就是在厕所摔个四脚朝天这人都不会来看一看。
严辞云是个有自己生活习惯和节奏的人,每日定点起床晨跑,换上干净衣物后准备早餐。不嗜甜不贪肉食,油盐都把握的恰到好处。整理完一切后按照日程进行工作,偶尔走走画展与交流会。
双标也就罢了,有必要防贼一样将他拒之门外吗?
“呸!”段秋扬起下巴,比个中指转身,开上孔雀绿阿斯顿马丁疾驰而去。
贴上创口贴,血糖浓度总算上来一些,于歌脑袋清晰了许多。接下来需要对周先生的委托进行细节线索收集罗列,昨日藏在口袋中的录音笔于歌并未作为证物提交给警方。
一方面这个案件线索充足,后续结案送嫌疑人上法庭没问题,另一方面周先生想要的真相需要有力的证据。
至于攻略渣男的委托,目前分析渣男的行为,确实没有主动做出格的事情,倒是悉心照顾他这个两面之缘的路人,没有一丝抱怨与不满。
唯一让人心烦意乱的,就是闻了渣男的味道就尾椎骨发麻、脸红腰软的生理反应。
于歌洗完碟子湿漉漉的手被捉过去,严辞云垂首用绵软的毛巾细细擦拭。他思来想去,将这怪异的反应归结于渣男常年游戏于花丛,所以每时每刻都在释放荷尔蒙。
既然这样,男装勾引计划和女装攻略计划就更不能松懈。
只是不知定金退回去后,委托人又采取了什么方法。
驱车将于歌送回小吃街,于歌缩在二球悬铃木的阴影下,身上还穿着向严辞云借来的衣物,他俯身摆摆手,“路上小心。”
“注意休息。”
柏油路热气蒸腾,车轱辘转动离去。
悠悠哉哉转了圈小吃街,于歌腮帮子鼓起,因为酸甜的糖葫芦挤眼。刚拐弯顺着人行道找到老旧大楼,远远就瞧见红黄绿三色头横在楼道口,一个个目眦欲裂地将入口堵住。
而与他们对峙的,不是沈季沉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日暮迟、梦中游、哒哒、言不无知、哼哼唧唧碎觉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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