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恶罗王会勃然大怒。
我甚至已经做好了这种准备。
没想到原本怒气勃发的他, 听完我的话, 反而目露迷茫“好像,没哪里不对。”
我“”
这果然是个傻子
因为太傻了, 我都不好意思继续逗他玩, 只能顺着他的话点头“嗯嗯,没错,就是说嘛。”
恶罗王迷迷糊糊望着我,我目光坚定地回看他。
过了一会儿,这只妖怪起身, 摇摇晃晃离开了,只在地板上留下五个孔洞。
我拿自己的手比划了一下,得出结论
恶罗王的手还蛮大的。
手指也很长,难怪之前捏蜘蛛小怪物的头时,跟抓一只皮球一样,又稳又牢。
恶罗王这一去就没了消息, 恰好人见城派人接他们的少城主回家。
于是, 在我的欢欣鼓舞下,在人见阴刀的忧郁惆怅中, 这位少城主终于离开继国家啦
他走的时候,我险些让人放起了烟花。
然后不其然又想起来早些离开的红发妖怪。
要是恶罗王在这里,说不定又要发表一番有关“小白脸终于滚回家”的论调了。
少了两个臭男人, 身边却多了珊瑚和桔梗, 我对目前生活现状非常满意。
香香软软的大美女不好吗, 不仅话题更多, 交往起来都能少些顾忌。
唯一遗憾斑先生到现在还没出现。
他到底什么时候来啊。
说好的马上呢
三年又三年,我都快在这个世界成老姑娘啦
不过说起来也奇怪,自从梦见斑,或者说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我好像就没像以前那样,总是做到奇怪的梦,看见奇特的幻象。
是因为我换了一个世界,那些幻象就放弃了纠缠吗
还是有其他原因
曾经梦到过的白衣阴阳师好像对我说过什么“终将归去”还是“终将归来”来着
啊啊啊,当时在梦里就听得朦朦胧胧,现在完全想不起来了啊
我想了半天想不明白,还把自己头发揉得乱七八糟,最后干脆放弃思考。
两个多月后,某个被我心心念念的黑长炸并未现身,反而是红发白角的妖怪不请自到。
当我在房间里看见恶罗王时,险些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你回来了。”
恶罗王猛地抬头,手里攥着一把蔫巴巴的花,满脸不知所措。
刚才他就在对着这束花唉声叹气,时不时表情狰狞,嘀咕几句“臭狗”“垃圾犬妖”这类我听不懂的话。
看见我,恶罗王下意识抬起胳膊。
手伸到半空,又忽然顿住。
我假装没看出他的迟疑,主动走过去,接过那把乱七八糟的花束,低头闻了闻“好香。好漂亮的花这是给我的吗”
恶罗王呆呆注视我“嗯”
我冲他一笑“谢谢,我很喜欢。”
恶罗王眼中的迷雾逐渐散去,金色瞳孔像两盏小太阳般明亮“你喜欢的话,我明天带你去看山里这样的花太多了,我只能找几朵最好看的带给你。要不是那只该死的犬妖,这些花还会更漂亮”
正在摆弄鸢尾叶子的手一顿。
我笑不出来了,抬眼看他“这倒是不用了。与其让这些花在我手中枯萎,让她们继续绽放自己的光彩不好吗”
恶罗王手足无措,像个做错事又不知自己错在哪里的小孩“可你不是很喜欢么”
“喜欢不代表我一定要占有啊。”我意味深长道,“有时候,放手也是一种喜爱的方式。”
“”
不出意外,我又得到了一对迷茫的小眼神。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实在拿这只妖怪没办法。
本以为他上次离开后不会再回来,没想到
偏偏他归来之后,还是处于懵懂中。
这样一来,我反倒不好开口直说了。
再看手里的花束,很明显是那种随心所欲、看见漂亮花朵就摘下来的野花流。
按照花道的观点来看,品种搭配不合格,花形挑选不合格,颜色配比更是乱七八糟,更不要说其中蕴意了。
然而就是这样一束花,其中几支数量较多的主花花语,实在不让人不去深思
夕雾代表了“热情想念,一往情深”;蓝色鸢尾象征了对优雅女性的仰慕;而红色天竺葵则蕴意着“你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这些,都是不在特殊情况下,不会送出手的花啊
要不是送花人是恶罗王而不是人见阴刀,我真要想歪他的用意了。
不知不觉中,我又叹了口气。
这次,叹出了声,恶罗王立刻绷直脊柱“怎么这些花有什么问题吗”
看那样子,似乎我只要点一下头,他就能立即冲出去,再给我原封不动地采一束一模一样的回来。
“没什么问题。”我安抚道,“只需要有些地方修修枝就好了。”
我转身吩咐侍女去取合适的花瓶和花剪,听到恶罗王在身后抱怨“我才不懂这些早知道让我兄弟帮忙好了”
我回头“你兄弟不是妖怪吗”
我记得之前恶罗王好像提到过
还是狐妖
在这瞬间,我脑海中浮现了九喇嘛那张脸。
“哈我兄弟虽然是个妖怪,但他跟我不一样”恶罗王一脸“你说这个我可就来劲”的表情,“巴卫风雅得很你不知道他在花街那里有多欢迎有的是狸女为了他大打出手,甚至愿意为他付嫖资”
我抽抽嘴角,不知道该吐槽妖怪也有花街,还是愿意付嫖资这件事。
然后,我脑海中那位“巴卫“的形象,就变成了一个人形九喇嘛穿得跟个浪荡子般,躺在一个看不清脸面的女人腿上拿着酒壶打酒嗝。
一点都不觉得风雅呢。
只想笑。
恶罗王还在那儿吹嘘他兄弟。
比如巴卫有多强,比如巴卫那头银发有多好看,比如巴卫的狐火有多厉害。
总之,他兄弟天上地下一级棒谁也比不上
我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难道所有雄性都像你这样吗”
无论是人还是妖,无论是恶鬼还是忍者,吹嘘自己兄弟时,都这么肉麻。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能理解为何千手柱间能深情款款地称呼斑先生为“我的天启”了。
“啊”恶罗王明显没懂我的意思,挠挠头,“可我兄弟就是有那么好啊。”
我“”
算了。
跟个傻子计较什么。
我捂住胸口,决定当个合格的捧哏“这样吗真厉害啊,那位巴卫大人一定跟你一样是个帅气又强大的妖怪吧”
“诶嘿嘿”恶罗王声音和表情都飘了起来,“那是自然能跟我当兄弟,巴卫能差吗”
好的,我明白了。
不仅要夸巴卫,还要连你一起夸。
我双手捧脸“哇不愧是你们”
恶罗王脸颊泛红,背景飘起小花花“哈哈哈哈哈没错不愧是我和巴卫哈哈哈哈哈”
笑完,他又对我说“有机会,我一定让你见见巴卫虽然巴卫他对人类没好感,但没关系,有我在,他不会伤害你”
“真让人期待。”我决定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要给他来一记狠的,“不过,继国家领地上的妖怪都被恶罗王你杀得差不多了。别处妖怪听说了你在此地留下的赫赫威名都不敢过来了呢既然如此,我就不好再麻烦你啦恭喜你,你报完恩了自由了开不开心”
恶罗王的表情告诉我,他一点都不开心。
刚才还兴高采烈的妖怪,如被泼了一盆冷水,愣愣望着我,笑容僵在脸上。
我反问他“这些天,你快活吗”
恶罗王茫然又警醒“快唔,还行吧。”
我垂下眼“原来你并不开心抱歉,是我误会了。我以为”
“不我开心啊我很开心”
恶罗王越过桌子,伸手要抓我的手,被我一抬胳膊避开了。
我抓着花剪,剪下一片枯叶。
越过夕雾花淡紫色的花冠,我凝视恶罗王金色的兽瞳,柔声道“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这就是生命的意义呀。妖怪生命漫长而寂寞,但你可以去寻找自己的快乐。”
“咔嚓。”
一朵位置不合适的天竺葵被我剪掉,红色花球坠落。
一只手从半空中接住了这朵花球,指甲漆黑而尖锐。
不怪我一开始以为恶罗王是乌鸦精。
他常穿的衣领上缀了一圈黑色羽毛,手指甲也是黑色的,尖尖的像鸟类钩爪。
不是乌鸦是什么。
结果答案是恶鬼。实在出乎我意料。
现在这只红发恶鬼捧着花球,伸直了手指头,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让尖锐的指甲划破了花瓣。
他那个样子,不像是捧花,更像是捧着一颗真心。
我有些心软,声音不由放得更轻柔“就像这朵花。你看她很美对不对正因为你还活着,你才能见到这么美的花。花儿呢,也才能将自己的美丽展现给你。这才是生命的意义啊,用你的眼睛去发现这个世界的美。”
恶罗王不说话,只是盯着手里的花球陷入沉思。
我不急着催他,只怕会起到反效果。
不如趁这个机会,静下心来,好好修剪一番眼前的花束。
“咔嚓咔嚓”的声音中,花枝和叶片落了一桌,原本杂乱无序的花束开始变得层次分明。
我剪得愉快,不由哼起了歌。
一曲未完,被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打断。
对面恶罗王紧锁着眉头,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我放下花剪,朝檐廊方向看去。
格子门被“刷”地一声推开,侍女惊喜万分的脸出现在白纸门后。
她顾不上房间里还有外人,冲我兴奋大叫“夫人缘一少爷回来了”
谁
“继国缘一少爷啊”侍女两眼亮晶晶的,“就是家主大人的胞弟半年前,家主大人正是被缘一少爷所救,才能安全回城啊您不记得了吗”
所以,那位从妖怪手下救了继国严胜的高明剑士,是继国严胜的弟弟
也就是说,我的小叔子
我紧急查看了一下堇夫人的记忆,旋即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堇夫人甚至都没跟那位继国缘一见过面。
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叔子,我能应付得过来
站起身,扫了眼仍处于宕机状态的恶罗王,我对侍女道“随我进内屋更衣,然后去见那位缘一少爷。”
“是夫人”侍女高兴得几乎不正常,眉眼之间的少女情思压根没遮挡,“夫人放心,家老大人和足轻大将正在陪缘一少爷说话,不会慢待的。”
“那就好。”我心不在焉地回答。
既然知道那位救了继国严胜的剑士是继国缘一,而继国严胜离家出走的原因又明显和那位剑士脱不开关系。
这是不是意味着,继国缘一知道他哥在哪
或者更进一步,他就是来告知继国家家主的消息
甚至提前通知家里人,兄长将归
藏在衣袖下的手握成拳头,我恶狠狠地想
要是归来的继国严胜敢让我履行妻子的义务,我就上写轮眼招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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