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彩咬着吸管喝冷饮,眼神不住往上瞟,看着激动得站起来的同学,听他们说起当年萌动的青春班里是怎样的情潮涌动。
谁和谁偷偷钻小树林,谁暗恋谁假期里思念成疾,情人节谁送谁什么礼物,谁又写了多少封情书向谁表白。
大家越说越起劲,连接吻的动作和时长这种细节都描述得绘声绘色。
童彩是一个相当称职的听众,极为捧场,脸上一边做出“OhmyGod这么刺激的吗”“他们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在老班眼皮子底下早恋”“继续说详细点儿我还想听”之类的表情,一边查看闺蜜周语柠发来的微信。
“楚绘绘和张年之间的爱恨情仇你不会才知道吧?天,宝贝儿,你反应也太迟钝了!”
“我知道。”童彩对这事儿有印象,两人当年挺高调的,全班都知道他们是一对儿,分分合合数次,爱得死去活来,不过听说毕业后就没再联系,今天同学会两人倒是都来了,相对坐着,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周语柠的八卦因子向来异常活跃,班里头那些情啊爱的,就没有她不知道的,这不,一听童彩说楚绘绘和张年两人都在,她就恨不得立马翘班杀过来。
“什么?楚绘绘和张年都来了?够刺激的啊!你还不知道吧,他俩当年分手后,楚绘绘在大学里很快又找了一个,闪婚,结果不到半年就离了,离的时候因为财产分割还闹得很不愉快。”
说到这儿,周语柠轻叹一声:“楚绘绘也是够惨,挺有能力的一个女人,结婚时房子车子都是她买的,结果一离婚,财产直接被顺走一半。”
童彩只知道楚绘绘和张年当年谈过,对这些细节却不是很了解,如今听周语柠这么一说,倒生出几分同情心来,毕竟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靠自己打拼买车买房本就非常不易,结果离婚还被顺走一半,确实有些惨。
童彩偷偷瞄了眼身旁的张年,默默喝口冰阔落压了压惊,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飞快跳跃着:“话说回来,张年这些年一直单着,就是在等楚绘绘吧。”
周语柠:“谁知道呢。”
童彩习惯性地咬住吸管,冷不丁对上楚绘绘的眼神,有股莫名的尴尬,她状似无意地移开目光,继续当一个沉默的听众。
手机震动两下,周语柠发了条语音过来,童彩本想长按转文字,结果指尖刚碰到屏幕就下意识松开。
手机虽开的震动模式,音量却是最大格。
“单身多年,也有可能是在等你哦~”
周语柠轻愉的声音就这么打断了同学们的谈话,直接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咳咳……”童彩当即被可乐呛到,张年见状,抽了两张纸巾递过来,她条件反射性地躲开,张年的手停在半空中,略有些尴尬,几秒后,他将纸巾叠好放在童彩面前。
一群看戏的同学盯着这边,眼里的八卦因子在疯狂跳跃,有的已经按捺不住地低头窃窃私语,脸上的表情丰富多彩,分明写着“看吧看吧他俩肯定有奸.情”“我就觉得不对劲”“楚绘绘和张年当年分手说不定就是因为她”。
对面楚绘绘的眼神锋利得恨不得将童彩生吞活剥了。
童彩傻愣愣地歪着脑袋,一脸黑人问号。
她只是个无聊听戏的,怎么一不小心就闯进戏里成了女主的情敌呢?
在场人的议论声越发大了起来,童彩欲哭无泪,她不喜欢搅进别人的感情,谎称上厕所要溜。
也不知是她先前听八卦时的表情过于浮夸,得罪了“说书”的赵胖子,还是赵胖子太没有眼力见看热闹不嫌事儿大,非拦着不让走,眼神在张年与她之间游走,还挑着眉意味深长地问上一句:“童彩,你当年就没有喜欢过谁?”
此话一出,大家心中的八卦因子再次被点燃,一桌子人齐齐看了过来,屏息凝神地盯着童彩,恨不得从她身上挖出点儿秘密来。
童彩望着同学们嗷嗷待哺的眼神,“额”了声,说:“当然有。”
大家一脸“果然如此”的样子,迫不及待地追问:“谁啊?”
童彩轻笑:“王后雄啊。”
“……”
……
出了包厢,童彩一边往外走一边给周语柠发了一连串的问号过去,“什么叫做也有可能是在等我,跟我有什么关系?”
想起刚才在里头楚绘绘看她的眼神,童彩就有点儿郁闷,直接一通电话打过去。
“你不知道?”周语柠非常惊讶,“张年高一的时候给你写过情书,结果被赵胖子发现,班里同学一个个传着看,后来被老班收去了,大家都知道,我以为你也知道,就没特意跟你提这事儿。”
“楚绘绘肯定是把你当成了她的假想敌,她越是喜欢张年,就越嫉妒你,谁知道她之前那段婚姻是不是赌气结的。”
童彩本来以为楚绘绘对她有敌意单纯因为她是女生,恰好坐在张年旁边,她吃醋才会如此,没想到还有这档子事儿。
“我刚刚就坐在张年旁边。”童彩转身走进饭店旁的游戏厅,扫码抽了个幸运盒。
隔着手机周语柠都能感觉得到童彩当时有多尴尬,她“额”了一声,表示身为闺蜜的她很是同情,随后想起什么,问了一句:“对了,赵胖子没搞事情?”
“搞什么事情?”童彩歪着头把手机夹在脑袋与肩膀之间,腾出手来拆幸运盒。
“他想通过你知道一些关于齐弈的事情,无法接近齐弈,就想旁的办法呗,说白了就是找机会攀关系。”周语柠滔滔不绝,“齐弈家世本就显赫,他自己也出息,事业越做越大,短短几年,就成了行业巨头,多少人费尽心思地接近他,就是想逮着个机会顺杆往上爬,今天同学会,有多少人是冲着他来的啊,明知道他不可能来,偏还自欺欺人地想来碰碰运气。齐弈性子有多怪你是知道的,班里就你和他稍微熟点,自然有人琢磨着从你身上下手,说不定你还能借此机会收一波好礼,反正齐弈又不知道。”
童彩:“……”
难怪刚才在里头赵胖子一直盯着她看,童彩还以为单身多年的赵胖子对自己有了邪念,吓得她极力配合表演,眼神拒绝又皱眉惋惜,表示自己太差劲根本配不上才貌双全的他。
搞半天是打着这主意。
不过——
她和齐弈就当了一个星期的同桌,哪里熟了?
高中时的童彩,古灵精怪,身高不过一米五五,成绩稳居倒数,三年期间一直坐在前排享受老师的唾液和粉笔灰的恩宠。
齐弈个儿高,人帅,家室好,属于那种无论好不好好读书,都得回去继承家族事业的人。
按理说两人八竿子打不着,谁知距离高考最后一个星期,老班为了缓解大家紧张的心情,突发奇想,让同学们自己选同桌。
当天童彩因为妈妈做手术逃了半天课,结果第二天一来,同学的座位全被打乱了,就齐弈旁边还有个空位。
齐弈性子古怪,整个人冷冰冰的,自带结界似的,从入学开始就独来独往,几乎不与人说什么话,班里没几个人敢靠近他,喜欢他的那些个女生也只是远观,不敢有什么真动作。
就这样,童彩因为逃课,被遗留成了他的同桌。
你以为甜甜的爱情故事就这样开始了?
太天真。
算上周末补课,同桌七天,齐弈就只对她说过这么几句话:“麻烦让一下我要出去”“你过线了”“不许偷看我的自己写”“你知道我不会给你抄”“别看了我脸上没答案”“自己蠢还怪题太难”“上课少出点神就不会错这么多”。
每次都是冷漠的嗓音配上那张无情的扑克脸,让人有股想打爆他头的冲动。
童彩此刻也很无情:“齐弈于我而言就是微信里一个躺尸的存在。”
说起来当初还是童彩主动加的齐弈,目的很单纯:为了抄作业。
重点是最后不仅没抄到,还被人家甩冷脸!
这么多年齐弈就一直在好友列表里躺尸,朋友圈从来没有动态,两人从没有发过一条消息,童彩每次打算删除他时,看着那万年不变老年人才会用的太阳公公头像,就莫名来气。
他想表达什么,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智障?
……
周语柠是个典型的话痨,奈何她此时在加班,也不敢在厕所里躲太久,只好结束通话。
幸运盒子拆出个土黄色的渔夫帽,款式简单百搭,童彩稍作整理,直接扣脑袋上。
旁边有个小孩儿在玩娃娃机,四五岁左右,踮起脚尖操控着方向盘,有模有样。
童彩一边拆幸运盒子一边看他抓。
小家伙还有点儿真本事,几乎一次抓起来一个,手法娴熟,童彩看得目瞪口呆,要不是见他年龄太小,她都想逮着人当场拜师学艺了。
大概是童彩看那些玩偶的眼神太过炽热,小孩儿用完最后几个币,把一堆玩偶抱在怀里,冷漠地扫了她一眼,然后迈着小粗腿儿走过来,特别大方地递了个海绵宝宝给她,高傲地扬起眉毛,意思:喏,赏你的。
这小孩儿挺聪明,居然知道她想要海绵宝宝,童彩把帽子拿下来,打算送给他当做回礼。
结果这小孩儿特机灵,当即就明白她的意思,眉心一皱,“太丑了,我不要。”
“……”
童彩略微思索,将头上的发卡取下来塞给他,小孩儿瞪圆了眼睛,“我是个男孩子!”
“我当然知道。”童彩拍拍他脑袋,“留着送给你以后的女朋友。”
小孩儿懵懵懂懂,虽然不知道女朋友具体是什么概念,却也能隐约猜到几分,一张脸瞬时间变幻了好几种神色,最后到底还是收下了。
不一会儿,有大人来找,小孩儿别扭地把发卡踹到兜里跟着一起走了。
童彩不想回去继续那个无聊的同学会,在群里跟大家说了声转身往洗手间钻。
小孩儿把剩下的那个海绵宝宝单独拿出来,其余的玩偶一股脑扔给管家,“哥哥还没忙完吗?”
“已经结束了。”
游戏厅后门边上是电梯,此时门开着,从里头出来几个西装革履的人,一眼望去,属中间的男人最打眼,一米八几的个子,气质卓然。
男人单着一件白衬衫,领带打得规规整整,衣服下摆沿着腰线扎进西裤,身材匀称得恰到好处。他的五官深邃而立体,属于那种一眼便让人觉得惊艳的长相,凉薄的唇,眉眼间透着冷漠,淡淡的疏离感平添几分禁欲气息,越发让人痴迷,甘愿做那只扑火的飞蛾。
此时,确实有东西朝男人扑过去。
不过不是飞蛾,而是个小孩儿,白嫩的小手扬着海绵宝宝,眼里闪着几分得意之色,“哥哥,我又抓到了!”
男人低“嗯”一声,神色淡漠。
周围人见状,朝他欠了欠身,纷纷散去。
小孩儿很会察言观色,伸出根食指去勾他哥的手,“我抓了一堆,实在拿不下,有个女人一直盯着我,我见她可怜,就送了个最丑的给她。”
小孩儿说话时是抬着头的,没看路,步子歪歪扭扭,在即将撞到人时被他哥拽住后衣领直接提拎起来,放臂间单手搂抱着。
刚走两步,有东西从小孩儿身上掉下来,是个粉色发卡。
男人脚步微顿,扫一眼,看向他,脸上没什么情绪地问:“哪儿来的?”
“那个蠢女人送给我的。”小孩儿怕他哥误会什么,有点难为情地补充道,“她说留着送给我以后的女朋友。”
闻言,男人眉心微蹙,把小孩儿放下来,推着他后脑勺,冷声:“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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