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
手机里声音带着点暗哑的倦意, 命令意味却十足：“哄我。”
“啊？”
“哄我。”他语调抬高，懒洋洋的，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好意思。
温芷从地铁站出来, 终于听清了这两个字, 不知怎的有点想笑。
她在原地站了几秒，又有些手足无措地靠近。
“怎么哄你啊？”语气里都透着点无奈的笑意。
“笑什么笑, 不准笑。”
顾呈眉毛扬了扬，望着她，脸上还那副疏懒散漫的模样，薄唇微抿，看上去好像比往日冷淡。
“过来抱我。”他一字一顿道。
“现、现在吗？”
温芷还是忍不住笑，手指掩在了唇边。
那边没再说话，电话挂断了。
顾呈摘下无线耳机，将它们放回盒子里，挺直了下腰，淡淡地瞧着她。
那意思很明显了——
现在、立刻、马上。
温芷从来没有做过哄人的事情，也不会哄人。见他是来真的，她揉了揉鼻子, 心里有些紧张，强忍住了脸上的笑容。
她咬了下唇, 将手机放进口袋里。
然后她往前走了两步，停在了男人面前。
时间很晚了，但街巷上偶尔还是会有一两个行人路过。
温芷轻轻吸了口气，舔了舔唇角, 耳根红着，抬眸看了一眼他略微收紧的下颌。
他另只手也从兜里掏了出来，指间下垂散漫地搭在裤缝上。
温芷又站了一会，笑容凝了凝，就在她能感觉男人等得有些不耐烦时，她硬着头皮伸出手臂，抱住了他的腰。
他的腰窄而紧致，没有丝毫的赘肉。
抱住后。
刚才的不好意思和羞涩就没有了。
她这人就是这样，不喜欢主动，但是在迈出第一步后，就不怕了。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抱他。
“抱紧点。”
头顶传来男人低醇的嗓音，他也没回抱她，就那么跟个嚣张大爷似的让她抱，“好好哄。”
“……”
温芷被顾呈这幅理所当然撒娇的样子惊呆了。
唇角又不自觉扬了扬。
温芷也没办法，只好双臂紧一些，将他搂得更紧。
过了会，见他仍没反应，她又松开一只手，往上移了移，拍拍他的背，“那个…你别气了。”
呵。
还会举一反三了。
顾呈低头看了眼，小女人伏在他怀中，双臂主动抱紧他，和过去的冷淡沉默截然不同。
这幅样子，娇柔，依恋，粘人，乖得像小奶猫。
他有些愉悦地弯了弯唇角。
温芷感觉到顾呈周身压迫的气息没那么沉了，这便要松开他。刚要推开，顾呈的大手便紧紧扣住了她的腰。
“干什么。”他哑着喉咙问，“没哄完就想跑？”
他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嗓音低哑诱惑，“再亲亲我。”
温芷：“……”
“亲，亲你可以。”她推拒两下他的胸膛，“但你要告诉我，你为什么闹这么大的别扭。”
温芷真的有一点不能理解。
她以为解释清楚就可以了。
“你说呢？”
顾呈见她是真不解，将她松开，指间的烟掐了，淡声说：“去看你前男友的父亲，你应该告诉我。”
“曾叔叔吗？”温芷皱眉，“我去看他是因为我小时候他对我很好，不是因为是曾喻文的父亲。遇见曾喻文，也是我没想到的。”
“我知道，所以我没有不让你看。”顾呈说，“但你应该告诉我。而不是我打电话听见他要送你，我才知道。”
“哦…”
温芷低垂下眼睫，“我以为你很忙。”
其实她心里真的觉得，这是她自己的事情。去看曾叔叔也不是因为曾喻文。而且顾呈那么忙，她觉得没有必要。
“我举个例子。”顾呈俯身，说：“如果是我去看青梅竹马前女友的父亲，还不告诉你，你打电话来发现我们俩在一起，你会不会生气？”
“嗯？”
“我…”温芷沉默了。
这么一想，不用加上青梅竹马那些羁绊，只要想到他和前女友还联系，她心里就像卡了根鱼刺，很不舒服，要是再不告诉自己…
“明白了？”顾呈见她这幅表情，知道她终于懂了。
“明白了。”一换位思考，温芷全都能明白了，甚至比他还会气，“是我做得不好，对不起。”
看见她柔柔软软又这么乖的道歉，顾呈一颗心都化了。
女朋友太他妈乖了。
他眯起了眼睛，忍住主动去吻她的冲动，俯下身，将脸凑了过去，声音哑得厉害，“那怎么办？”
温芷明白他的意思，虽然还有点不好意思，但鼓起勇气，抬起头，嘴唇轻碰了下他的侧脸。
“不够。”
顾呈闭了闭眼睛，眉心轻蹙，强忍着心动，沉声道。
“还是不够。”
温芷眼睫颤了颤，最终仰起小脑袋，小心翼翼地啄了下他的唇。
唇又湿又软。
害羞地闭着眼睛的样子，连睫毛都在发着颤。
清纯，乖巧。
顾呈哪里忍得了这个，见她亲一下便想跑，大手扣住她后脑勺，将人直接搂进了怀里，往旁边树上狠狠压去。
……
温芷哆哆嗦嗦推开他时，全身都在跟着颤。
顾呈长叹了口气，觉得这样下去真是不行，把她拉进了路边停着的车里。
他摇下车窗，点了支烟，深深地抽了一口。
温芷手指缠绕着发梢，两人靠坐在车座上，望着冷冬的夜，那股子燥热平复了许久，才压制下去。
“你怎么会过来啊？”
温芷开口问，嗓音有点紧绷。
“想你了呗。”
“最近不忙吗？”
“忙啊。”顾呈说：“可就是想你，怎么办？”
边工作边想，跟小时候学习时脑子里老想着打游戏似的，最后干脆先打游戏，等打够了解了那瘾，再专心回来学习。
“可能刚在一起，时间长了就好了。”温芷说。
顾呈哼笑了一声，“那要长了好不了怎么办？”
“你以前也这样吗？”温芷问。
“什么。”
“就是跟你前女友，最开始也会这样吗？”
这题实在是送分题，顾呈却故意没答，悠然说：“怎么，吃醋了？”
温芷轻轻别过头去。
“我哪有那么多前女友？你不都知道么，那都是不怎么算数的。”
年少轻狂罢了。
“谁知道我算不算数。”
“你说你算不算数？”顾呈实在是喜欢她这样不阴不阳的说话，远比小冷淡的模样要好，吃醋吃得别扭可爱极了。
他扣住她手指，嘴唇再去咬她湿软嘴唇，咬她发红耳朵，咬她白皙脖颈，这回在封闭车里，远比外面那棵树下自在私密，顺着一路咬下去，“你说算不算数？”
她大衣里宽松的棒针毛衣扯得微乱，他咬到脖颈最下面那点，听见她微蹙着眉“啊”了一声。
“还敢犟吗？”他眸色沉了沉，继续，“算不算数？”
*
元旦过后就是春节了，温芷他们公司不像传统企业那么忙，一切如常。
倒是顾呈那边临近年下非常忙碌，但他们刚在一块儿，正是热切的时候，顾呈再忙居然都能抽出空来找她。带她吃个饭看个电影，有时候实在太忙了，就和那天一样就来见她一面，说几句话。
当然每次最后，都会变成在车上辗转的厮磨。
温芷对此又爱又怕。
但她也没觉得什么不妥，不像大学那会室友恋个爱那么矫情，总觉得男朋友就是为了做这个，一边反感排斥，一边又怕分手，不得不逼迫自己回应。
她觉得这本就是相互需要的事情，她也喜欢顾呈亲她，抱她，或者就那么黏黏糊糊在一块儿。
而不是为了他的喜欢去勉强自己。
周六的下午，距离放假还一周，温芷说好今天陪顾呈买个东西。
顾呈已经到了，她一边往楼下走，听见手机震动一下。
是「温家一家人」家庭群。
温月：「@温芷，这就是未来妹夫吗？」
下面跟着一个链接。
温芷点开，皱了下眉。
恒海集团是上世纪中后期便成立的老牌传统企业，其实再往前追溯，是民国那会儿顾家从北洋政府手里标购来的茂盛冷藏公司。
顾呈太爷爷是当年毕业于法国索邦大学的高材生，不折不扣的民国贵公子。祖上更是前清大户人家。
顾家这种背景，和近些年大火的互联网行业截然不同，低调，持重，鲜少会暴露在媒体前。
这个链接是前年某官方财经报刊的，温芷那时还在念大学，是海城对于新生代企业家们一个报道，严格遴选“创二代”们在政府部门挂职锻炼，并且分五期将他们到国家行政学院学习，提升管理能力，市场驾驭等。
里面自然提及了恒海集团的公子。
还有张合照。
也是少有的关于顾家人报道。
温月这么一出，在群里激起了千层浪。不少亲戚都过来询问，还有问是否是那个恒海集团等等等等。
温月：「@温芷，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到时候一定要请我们喝喜酒哦。」
温芷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干脆不说了。
她也不知道温月怎么查到的，那天顾呈介绍得也非常简单。
温月那点小心思她也能猜到，无非是震惊不可思议后想确认一下，要真是，故意将她捧得高高的，谁知道最后能不能成呢。
最好弄得人尽皆知，要是真摔下来，那正好可以看看笑话。
温芷不觉有点烦闷，她只是想简简单单谈个恋爱而已。
“看什么呢，看见我就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顾呈早等在了楼下，老远就见她皱个眉，调侃两句，往她手机屏幕瞄了眼，将手里热奶茶递给她，“上车吧，再不买过年就买不到了。”
“买什么？”温芷好奇心被勾起来，将家庭群里心烦的事情压了下去。
“一会你就知道了。”顾呈道，“刚才看什么，给我看看。”
温芷想了想，将手机递给他，不过不是家庭群，而是那条新闻。
顾呈睨了眼就笑了，“在百度搜索我？”
“没有。”温芷说，“那天你接我家人他们知道了，没想到他们搜了你。”
“知道就知道呗，早晚的事儿。”顾呈真没觉得有什么。
自家事情心烦，温芷也不想多说，总归是不喜欢亲戚朋友乱插一脚的。
“没事，咱们过自己的，你要实在烦，不理他们就是。”顾呈和缓安慰道，转了话题，“那新闻你看了？”
“看了啊。”
她点头说完，车内沉默了几秒。
顾呈一时没说话，单手懒懒地点着方向盘，面部表情却稍有点点绷着。
温芷默了默，学着他教的换位思考揣摩了一下他的心思，明白过来了。
她转过身，抬起头，望着他的侧脸认真地说：“你真厉害。”
声音也甜柔了些，还带了点真诚的仰慕。
“你太厉害了，那时候才上大学呢。”
顾呈果然被哄得心花怒放。
他面上却不动声色，散漫地勾了下唇，淡淡道：“昂，也还行吧。”
温芷内心强忍住笑，刚才和家人的小烦闷烟消云散。
只觉得哄这位顾大少，好像也不是很难。
还，很好玩。
*
车子停在了一家宝马4s店。
“你是要让我帮你挑车吗？我不懂车的啊。”温芷吮了两口奶茶放在一边，有些为难地道。
顾呈平日里那些车她就看得眼花缭乱，她连牌子都认不清楚，对各种车型更没有研究。
“没事，不用懂。”顾呈拿过她的奶茶顺便喝了两口，从车上下来，牵着她的手进去，“不是给我，是给我妈挑，她刚学的驾照，上路还不熟。”
“啊。”
温芷一愣，她真的不懂车，尤其是那些漂亮名牌的豪车，给顾母挑，她会更紧张。
“不要有压力，就买个最普通练手就行，就开个几天，越低调越好，不用买太好的。安全性能这方面我来考虑，就外型你挑一下。你们女孩儿审美我不懂。”
“哦，好吧。”温芷听到这个标准，才稍稍放下心。
顾呈之前已经沟通过，一进来销售小姐便迎了上来，按照他们的要求推荐了几辆车，一辆辆带着他们去看。
“喜欢这辆吗？”
顾呈昂了昂下颌问。
温芷跟着看去，一辆极漂亮的蒂芙尼蓝ni cooper，甲壳虫小外型配上复古淡雅的蓝，车身是金属面的全漆，优雅且温柔。
顾呈看着她瞬间亮了一下的目光，嘴角勾了勾，这就要掏出卡，“就这辆——”
“等一下，不大好吧。”温芷打断他，又认真打量一下，“好看是好看，但感觉比较适合年轻女孩子。”
温芷觉得不太合适。
她思索了一下，听刚才顾呈的意思，顾母是刚学的驾照，这也不奇怪，过去肯定都是有司机的，现在自己想上路试试。
所以买一个价位普通，低调一些的。
但是怎么说，ni都不太合适。
“没事儿，我妈心态很年轻，跟你们一样的，少女心。”顾呈道，“我觉得这辆就挺好。”
“还是不太合适吧。”温芷轻轻摇了摇头。
旁边的销售小姐早就练成了人精，看出来掏钱的是谁，但真正拍板的又是谁，她有些羡慕地瞥了温芷一眼。
谁不知道这位顾先生是Vip顶级客户，虽然这辆车买得不贵，但任何人都能看出来，这是真花了心思去给女朋友买车的，也照顾到女朋友的情绪，不是那种随随便便送情妇而已。
“小姐要是觉得不满意的话，我们这边还有1系和3系，这几个车型也是很适合女生开的——”她热情道。
“那再挑挑吧，去看看。”顾呈也不急。
没多久，温芷挑来挑去就有些眼花了，其他车型都很普通，确实比不上ni亮眼，但她还是觉得ni不合适，太少女了。
销售小姐给他们殷勤上了热咖啡和小蛋糕。
“这样，你也不用考虑什么年龄不年龄。你要是考虑她年龄去买，她还真不一定喜欢。”
顾呈坐在她身侧的沙发上，架着长腿，揉了揉她头发，“她可是天天追女团的人，你就看漂不漂亮就行。”
话刚说完，顾呈微微一顿，敏锐地朝后面瞥了眼。
“哦…”
温芷捧着宣传册，小脑袋都快埋进去，也没注意到他，为难道：“我再衡量衡量吧，毕竟是给你妈挑，我有选择恐惧症…”
“行。”
顾呈偏头又往外侧看一眼，眯了眯眼睛，“你在这休息会，不用急，我出去打个电话。”
温芷点了点头。
顾呈又揉了一把她脑袋，握着手机起身，从休息区出去，绕过了旁边摆放的几棵茂密绿植。
这里天花板极高，落地窗外是昏沉冬日阳光下的草坪，空旷而安静，大厅里停着两排崭新的轿车，间隔着一米左右。
他懒洋洋地插着兜，眯眼看着一个高挑的女人身影闪到了后面那辆车。
却不知外面天暗，里面大厅亮着白灼的灯光，玻璃窗将女人身影尽数暴露出来。
金黄卷曲的长发，黑色夸张大礼帽，gucci的墨镜遮住了一大半脸，身上一件紧身亮片短裙，披着皮草，跟画报里年轻女明星似的。
顾呈略无语地蹙了下眉，戳戳额头往那边走，玻璃窗里的女人还弯下腰，跟女特务似的一点点矫健撤退，顾呈过去一步，她便撤一步。
顾呈加快了脚步，她也加快了脚步。
两人围着车四周转了起来。
顾呈耐着性子陪她兜了两圈，最后干脆站定了脚步。
女人却没注意，还在一步步倒退，眼神犀利而敏锐，又往后一步，没成想整个人猛的撞在顾呈身上，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妈。”
顾呈看了她一会，长叹了口气，伸手把她搀扶起来，又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墨镜。
“咱能有点志气吗？”他头痛得厉害，“还玩跟踪？”
作者有话要说：20个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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