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班学习委员齐桑请病假后，一个星期都没有出现。
班上知情的人，因为闲着没事，一大早就有人在讨论。
“你说，他是不是不会再来了？”
“不至于吧，要不要这么玩不起？开个玩笑罢了。”
“对，谁知道他居然真的喜欢男生。而且一个男生，留这么长的头发也怪恶心的，帮他剃还不让剃。”
“裴陆阳，被一个男生喜欢什么感觉？学委虽然是男生，但长这么漂亮，你其实有爽到吧？”
穿着校服的男生一脸坏笑，用手搭上身边人的肩膀。
“滚。”裴陆阳推开肩上的手，笑着去踹这人，嘴上说，“就算天下女的死光了，我都不考虑找那种男不男女不女的人妖，好嘛。”
“那你还是够无情的，齐桑看你那眼神，我的天……”
“咳咳咳！！！”
有人忽然发出生硬的咳嗽，默默提醒八卦人群。
因为他们讨论的对象，此时已经出现在一班的后门。
今天，对方那头过肩的长发，并没有像以前一样用发绳扎起来，而是稍显凌乱的披在身后。
被议论的男生，好似没有听到，从进来看也没看他们，而是朝一个正在喝奶茶的女生开口：“能帮我一个忙吗？”
男生笑起来温柔，又暖洋洋的。明明和以前一样，但又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女生抿抿嘴边的奶茶，“什……什么忙？”察觉到自己紧张到磕巴，她脸烧了起来。
“不太会梳头。”一边说，孙肖一边将手腕上的黑色发绳取下来，“能帮我绑一下吗？”
他难得来了兴趣，给自己绑头发，结果越弄越乱。
本来他已经拿起剪子，想咔嚓一下剪短算了，666又在脑子里疯狂制止。
因为原身的愿望是希望自己的癖好，被身边人理解，如果孙肖剪了头发，那就等于破坏了任务，666当然得站出来制止。
孙肖当时也不知道想了什么，在666极度紧张的等待中，竟然缓缓放下了剪刀，披着头发来了学校。
女生从桌洞拿出自己的小梳子，看了看孙肖那一头比她保养得还好的头发，犹豫说：“你先坐我这里，我马上回来”
说完，她就快步出了教室。
此时，男生安静地坐在女生的座位上。头发顺着他垂首的动作，遮住了半张侧脸，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
“你说……他刚才听到了没？”
之前那几个男生，又凑到一起。见当事人面色正常，疑惑刚刚他们的话，有没有被他听到。
如果这家伙定力这么好的，也不至于一消失就是一个星期。
“他是为了掩盖尴尬吧？”
“肯定是，以前都不怎么和女生讲话，现在忽然搞这么一出，肯定是为了掩饰之前的事情。”
裴陆阳闻言，拧起眉。眼神盯着长发少年的背影看。
说实话，现在想起那天少年错愕的表情，他心里居然产生了那么一点的罪恶感。
他无非是和朋友打个赌，开个玩笑罢了。
谁知道这人居然真的当真，还和他告白。一时慌乱，就说了恶心，让他滚远点。
裴陆阳还记得那天是体育课，在微醺的阳光下，少年那双常含温柔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迅速瓦解。
“你……没事吧？”
等裴陆阳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了长发男生的面前。众目睽睽之下，现在他想当做无事发生，都这个没可能。
听到声音，孙肖看向这个留着一头短发的男生，五官英俊，眉骨锋利，看上去确实挺帅气。也难怪原身会暗恋他这么久。
原身本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哪知道只是对方恶意的游戏赌局。
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也只会玩这种没营养的游戏了。
“什么？”孙肖勾起嘴角，眼底泛起柔光，右手虚扶着脸颊，原本被校服袖口遮住的手腕，也毫不保留的露了出来。
上面是已经结痂的伤口。
看到男生立即睁大的眼瞳，孙肖笑容扩大，淡定拉上袖口：“我挺好的。”
“你的伤口怎么来的？”既然已经看到了，裴陆阳想忽视都难。这一看就是新伤口。这个伤口，难道是因为自己才……
“前几天喝醉，发酒疯，不小心割深了。”
裴陆阳见男生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一成不变，就好似在说一件挺普通不过的事情。
他下意识的觉得，对方肯定是因为自己。
裴陆阳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么地步，谁知道齐桑会这么脆弱，“我……”
“齐桑，可以开始梳了。”
之前离开的女生出现，打断了裴陆阳想说的的话。她刚刚去找人，要来了一把没用过的新梳子。
孙肖不在理会裴陆阳，朝女生微笑：“麻烦你了。”
因为女生的出现，裴陆阳站了几秒后，独自离开。见状，有人立马迎上去八卦：“阳哥，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他们没想到，裴陆阳竟然会主动搭话。
之前对齐桑冷漠的态度，他们看了都忍不住唏嘘。该不会现在才回过味来，觉得自己也喜欢人家吧？
“滚！”
这一次裴陆阳没有笑，踹了一脚没人坐的椅子，带着一身说不清楚的情绪，走出了教室。
发出的声响，引来很多人的注意，没事可做的同学们又开始小声讨论里面的事情。
给孙肖梳头的女生，偷偷看了一眼摆在桌上的小镜子。她可以从镜子里，看到男生那张比女孩子还要好看的脸。
“怎么了？”孙肖从镜子里留意到女生的小动作。
“没什么。”女生心虚地收起眼神，给他弄好头发。“弄好了。”
只是把头发梳整齐，然后扎好，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度。
“谢谢。”孙肖在校服里拿出一包奶糖，放在女生的桌上，含笑说，“谢礼。”
女生拿着梳子，又看看奶糖，又看看已经坐到位置上的男生。
怎么办？有被撩到耶。
-
教室里桌子是双人桌。
察觉到身边有人坐下，正在垂首看书的男生，抬眼看过去。
他没想到第一眼就和对方的目光撞上。触及那双漂亮清透的眸子，他默默移开眼。
以前并没有觉得这人如何，现在看一眼，心里就觉得怪怪的，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滋生。
“班长，之前忘了说谢谢。”随着男生忽然靠近，对方温暖的鼻息，洒到他耳廓。
清晰的亲近触感，让沐辰下意识捏紧手里的笔。
他的视线死死盯着课本上的字，在他视线中已经模糊了不少。思绪不稳的他，半晌才低低嗯了一声。
一班班长沐辰，永远带着一副死气沉沉的黑框眼镜。学习特别好，除了在老师面前讨喜以外，很少有人想和他说话。
因为他成天一副阴沉样，不爱说话，也不爱参加同学们私底下的活动，高中都快过完了，依旧没人愿意主动搭理他。
而且班上没人知道他家里如何。每次家长会，他家长也从来没有参加过。
大家都在说，他和学委齐桑一样都是孤儿。
第一节课是班主任的课，她进门时，留意到班长座位旁边的男生，已经回来了。
最近学校流传的那些风言风语，她不是没有听说。
“你们先早读，齐桑，跟我出来一下。”
到了走廊，班主任发现有人探头看这里，皱眉：“看什么？都高三了，早读也要我教吗？”
直到听到教室里传来早读声，班主任才看向站在身边的学生，关心：“身体怎么样？”
因为齐桑学习好，在学校一直没惹过事，所以她从来没有怀疑对方撒谎生病了。
“嗯，已经恢复差不多了。”
“齐桑。”班主任欲言又止，视线触及到男生垂落在一边的头发，“要不然，你把头发剪了吧？”
学校对于学生的着装，只要干净整洁，不随便染个花花绿绿的头发，一般都很包容。所以齐桑作为男生，才能留着一头长发。
低着头的孙肖闻言，挑眉。
剪头发能解决问题吗？幼稚的小孩想霸凌谁，从来都不需要一个明确的理由。
所以剪了头发又如何？本质问题依旧存在。
见他沉默，班主任叹气，“有些事情，老师也听说了。不管是不是真的，老师希望你别去管，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你安心学习，考个好大学，换一个好环境，总会有改变的。“
班主任虽然年纪不小了，但思想一直很开放。就算传言说的是真的，她也不会用歧视的眼光，去看待自己的学生。
“老师。”孙肖抬头，看向试图给他开解的班主任，他弯眼，“我已经想通了，真的没事。”
齐桑本人的性格，谈不上十足开朗，但也不阴沉，笑起来总是很温柔，隐约又有些公式化。
现在站在老师面前的人，是孙肖，此时他的温柔笑容下，还带着以前从未有的感觉。
比起以前习惯性微笑，这个笑容似乎更加灿烂和真诚。
坐在后桌的男生，透过打开的窗户，正巧瞥见了这个笑容。
察觉自己的愣神，裴陆阳慌忙移开视线，低声骂了声，操！
裴陆阳没看到，男生趁老师不注意时，朝他这里看了一眼。
他的眼神里，哪还有什么灿烂笑意，有的只是一片冷漠的死水。
等老师再次看过去时，孙肖脸上继续挂着我很好的笑容。
见他真的没有什么异常，老师心里也放心下来。
很多事情，外人再如何开解，如果当事人不愿意走出来，也等于做无用功
“你想通就好，这几天落下的课程，可以去问问沐辰。”
一班里面，她比较担心的除了眼前的齐桑，还有班长沐辰。
沐辰性格太闷，完全不合群。她给他父母打电话，想说说他的心理情况，然而永远只是几句就敷衍过去。
两个人都是一班的好学生，一个父母双亡，一个父母双忙。某种意义上，还有点同命相连的意思。
回到座位，孙肖打量因为上课铃声响起，停下早读的男生。
老师去办公室拿东西去了，所以他看向沐辰的目光，丝毫不掩饰，直把人看得身体逐渐僵硬。
柔柔的目光，扫过男生捏紧课本的手指，孙肖用舌|尖抵住牙齿，轻笑出声。
【卧槽！你又开始了？！】
666看到了这一幕，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仅凭一个世界的相处，它基本摸清了孙大魔头的脾性。心里又怕又气，却又无可奈何，一个词，憋屈！
因为时间恰好的缘故，坐在后排的裴陆阳只看到，前几天才红脸说喜欢自己的少年，此刻却盯着班上的阴沉书呆子班长不移眼。
他磨牙，骂了一句只有自己才能听清楚的脏话。
所以说人就是贱啊。
近在咫尺时选择漠视，等人失望走远了，心里又开始惦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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