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最后一堂课。
因为临时通知，高三年级的老师全体开会去了，临走前老师让纪律委员在讲台上坐镇。
上课没多久，纪律委员带头破坏纪律。
下面开始传来各种小话的声音，越说越大。玩手机的，跑到教室外边的，睡觉的，对着镜子化妆的，应有尽有。
也幸好教室的监控除了考试不会打开，不然老师一调监控，他们就惨了。
后排闹得最为欢腾。
“阳哥，周六我们一起去俱乐部？”
“我约好浩子他们了，阳哥你去不去？”
裴陆阳在玩手机，听到后面有人问，正要张口说去，脑子快速闪过之前的约定。
他手上操控游戏，嘴上淡淡道：“有事情，不去了。”
这些人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火速八卦：“有什么事？约会吗？”
“算是吧。”裴陆阳说的含糊不清。
“操！不是吧，你真的交女朋友了？阳哥，什么时候带出来我们见见嫂子。”
裴陆阳被追问到心慌，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了一眼前排的某个背影，怕被人发现，立马低下。
嘴上辩解：“不是女朋友，就是普通的约会。”
只是一个约定，算不算是约会，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又不喜欢男生，应该不算约会，就是一个普通的约定罢了。
等明天约会结束以后，他会和齐桑说清楚，不管怎么样他和他不可能的，他不喜欢男生，以后别缠着他了。
酝酿了许久的决定此时浮起，心里竟然说不上来的烦闷，一个晃神，游戏界面已经变灰色了。
-
后面的情况如何，孙肖一无所知。
作为学习委员的他，也没在干什么正经事。正撕掉已经用过的草稿纸，折纸打发时间。
而他身边的男生，从上课到现在，一直低头写老师布置下来的习题作业。
自孙肖被裴陆阳拉走后，他脑子里想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到现在都没有和孙肖说过话。
无非就是生闷气。气自己没有立场，气自己不敢做些什么。
沐辰单方面的“冷战”，并没有影响到孙肖本人。他折好一个大型千纸鹤，随手一丢，丢到沐辰摊开的资料书上，打断了他写作业的动作。
“班长。”
温柔的嗓音响在耳边，沐辰握住笔的手一顿，藏在镜片底下的眼睛动了动，当做没听见，继续低头写作业。
“班长？”对面又丢过来一个千纸鹤，丢在了他写字的手上。
沐辰停下笔，看着作业本上因为他手抖，划出的一条痕迹，陷入许久的沉默。
等孙肖开始做别的事情，他才慢吞吞偏头看他，闷闷说：“我不叫班长，我有名字。”
为什么叫别人都叫名字，叫他只叫班长？
自己在他心里，就这么无关紧要吗？连被叫名字的资格都没有。
孙肖停下手里的动作，冲他扬眉，提醒：“班长好像也没叫过我名字。”
经过他的提醒，男生愣在了一边。好像确实是这样，他叫他一直都是你你你的。
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抿抿唇，乖乖叫他：“齐桑。”
“这不是我的名字。”结果对面淡漠的甩过来这么一句。
沐辰迷惑，下意识去看孙肖摆在桌上的作业本，名字那栏确实写着齐桑二字，没错。
见他眼神的小细节，孙肖眉眼染笑：“孙肖，叫孙肖。”
这不是之前在酒吧，他用来骗人的名字吗？
沐辰不懂他为什么要自己叫这个假名字。还是说，他改过名字？以前叫孙肖？
因为这个迷惑，沐辰猛然察觉自己并不了解对方的过去，甚至不了解现在他，他对他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他没有过多的追问，听话的叫了一声：“孙肖。”
男生闻言，却眯了眼，也不知道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沐辰见状，用眼神询问，怎么了，我又叫错了？
孙肖摆弄手里刚刚折好的千纸鹤，思索几秒后，朝男生丢过去，接着用命令的口吻：“叫孙哥哥。”
连名带姓的叫他，果然怎么听都不顺耳。小孩子，就应该讲礼貌。
被他奇奇怪怪的行为搞蒙了，沐辰半天没说话。他在心里揣测男生的心思，担心自己稍有不慎走错一步，导致全盘皆输。
“孙……孙哥哥？”他试探。
为了不让别人听到，声音很小，也显得很乖。
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平日里阴沉，难以接近的模样。怎么看，都是个听话的孩子。
果然还是这样叫，才顺耳多了。
孙肖心里表示很满意，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不再理会沐辰怎么想。
被他的一举一动，弄到摸不着头脑的男生，神色发懵。
这就完了？就不和他说话了？还是他的回答让他不满意？
他郁闷：“孙肖。”
“嗯？”对面搭着懒洋洋的鼻音，显然不满意他不长记性。
“孙哥哥？”他改口。
“说。”
“你明天有空吗？”沐辰想主动一点，争取和他相处的时间。
裴陆阳的存在，让他开始产生不安。
不安在某天，会目睹孙肖和对方亲密无间，而他只能做一个可有可无的局外人。
如果那一天真的会降临……
男生眼眸暗沉，蜷缩起手指。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也不知道自己会怎样。
所以，在这个未知的一天没有来临亲，他想主动靠近他，让他注意到自己。
“没空。”孙肖的回答很干脆，完全没给男生一点余地。
“你有约会？”他眼底失望。是和裴陆阳？
“嗯，早上有一个，下午有一个。”孙肖完全不掩盖自己的行程，眼底藏着戏谑，对一脸惊讶的男生挑唇，“如果你也想约的话……”
在喧闹的教室里，没有人发现前排的学习委员，对这个一向不起眼的班长倾身过去，用一种很亲昵的距离，在他耳边低笑：“晚上也行。”
他的呼吸不疾不徐，丝丝缕缕的温热，铺洒到沐辰耳边，叫他从耳尖开始发烫到全身。
对方一惯温柔的嗓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隐隐掺杂着暧|昧的含义，很难让人不想歪。
沐辰脸面发烫，不该扭头对上孙肖的视线。他说的，是自己想的那种意思吗？
——“你应该问他，他想被我吃吗？”
那天的情形，无比清晰的出现在沐辰的脑海里，叫他再也无法保持惯有的沉稳。如果那天，他坚定的回答了想，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孙肖不急，眼看要下课了，坐直回去懒洋洋问：“你想吗？”
“我……”
事情偏偏就是这么不巧，放学的铃声，冷不防的从黑板上面悬挂的小广播响起，音量足以压盖教室里说话的声音。
当然，也包括沐辰的回答。
察觉孙肖要走了，他想也没想就抓住孙肖的衣服，想再说一次自己的答案。
他想说，我想。
时间在晚上更好，地点在……
然而已经站起身的孙肖，居高临下的看着倒霉的男生，弯了弯唇：“逾期不候，祝班长周末愉快。”
沐辰郁闷，泄气般地松开了手。
等孙肖走后，他拿起手里的笔，对着习题本戳来戳去，直到察觉自己行为幼稚死了，才罢手。
好气啊。
-
孙肖约在早上的滑板男，名字叫张浩霖。
也是高三生，在一所私立学校读书，学习不错，家庭条件挺好，已经决定好要出国留学了。
因为期待而忐忑的心情，张浩霖很早就在约好的地点等孙肖。
张浩霖来得比较早，孙肖还没有到，他为了让自己心里有底，决定在私人群里发消息求助。
一条孤独的鲸：兄弟们江湖救急！谁知道和男生约会，该走什么样的流程？
不渡：！！！你性向什么时候歪了？
岛：惊恐！霖子，你他妈别吓老子。
一条孤独的鲸：我也不太确定，就只是在网上聊了聊。感觉和他相处起来挺舒服的，如果对方也有那种意思的话我咳咳，不是不可以。
岛：你搞网恋？还是认识的，谁啊？
不渡：对啊，我们认识吗？
koko：求照片。
岛：@koko 裴陆阳，你多久没上线了？今天有空不？滚出来陪我玩。
koko：没空，今天有约了。
不渡：行啊，霖子和阳哥都有约了，就我们两个单身狗相看泪眼。
koko：@一条孤独的鲸你喜欢的男生，我们认识吗？有空带出来认识一下？
张浩霖正要发一句，就是之前给你们看的那个雌雄莫辨的大美人，字还没打全，就有一条消息提示冒出来，上面写着我要到了。
他把之前在对话框的字删了，丢下一句人要到了我先闪了，祝我成功。
张浩霖把手机塞到兜里，做了几个深呼吸，又看了看隔壁玻璃的反光，确保今天还是一样的帅气。
“张浩霖。”
在他打理头发的时候，后面有人叫他名字，他快速应了一句，同时转过身。
面对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他神情迟疑，有些不确定，小心试探：“孙肖？”
“嗯。”对面的温婉‘女生’很快就回应他。
今天他穿的是一身温柔长裙，脸上带着淡淡的妆容，看上去气色很好。头发披着，因为微风吹拂，正在轻轻飘动。
这么一个高挑温婉气质女，走在大街上，回头率百分百。
也不怪张浩霖没认出来。主要是太漂亮了，不开口的话，他完全看不出对方的男生的性别。
张浩霖有些不自在，抬手摸摸后脑勺，极不自然的咳嗽一声：“你今天很漂亮。”
只见对面人微眯眼，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呵：“你不觉得奇怪吗？或者说……恶心？”
对于这个询问，男生露出茫然神色，眨眨眼，呆呆问他：“为什么会觉得恶心？”
看到男扮女装，奇怪的话还可以理解，但是恶心不至于吧。
现在这个社会，不是都很包容吗？男扮女，女扮男，只要不是去做伤害别人的事情，自己喜欢就好了呀。
“因为很多人都觉得这样很恶心。”孙肖捋了捋被风吹到脸颊上的头发。
这个叫张浩霖的男生，是裴陆阳的发小。
他刚认识的时候也不是知道，只是后来特意查了一下裴陆阳交际圈，没想到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这是个意外之喜，不然他也不会答应这场约会。
见张浩霖表情不似作伪，孙肖嘴角勾了起来，隐约带着狡猾。
又问：“这样也不觉得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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