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上学

    苏晚晚嘴里塞着糖豆，跟着她哥一块回家，将近中午，太阳正在顶头，苏卫北额头冒出了汗。

    苏晚晚见了，笑得眉眼弯弯：“哥哥，你低下头。”

    苏卫北怀里抱着一大捆呀呀菜，听到他妹的话，以为她是累了，毕竟晚晚从来没走过和这么多路。

    他笑着道：“晚晚是不是累了，哥哥现在抱不了你，等会就到家了。”

    苏晚晚抿唇，她努力踮起脚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手帕，苏卫北一懵，额头就感到一阵柔软的触感。

    是他妹妹的手帕。

    苏晚晚给苏卫北擦好，又仔细的把手帕叠好，再一抬头，就见她哥哥两眼泪汪汪看着她。

    苏晚晚一呆：……这是咋了？

    没料到苏卫北一只手抹了抹眼泪，哽咽道：“晚晚对我真好，哥哥以后一定要让晚晚吃上供应粮。”

    他家晚晚做农活他心疼，太阳那么大，晒一会就晕了，咋做的了农活，待在屋里最好了，就跟供销社社员一样，闲的很，养的白白嫩嫩的。

    看着娇娇的妹妹，苏卫北下定了决心。

    苏晚晚也赞同：“不仅晚晚吃供应粮，哥哥也吃。”

    苏卫北眼神坚定：“你说的对，晚晚。”

    不过心里想法，供应粮当然要先紧着妹妹。

    路上，苏晚晚好奇道：“哥哥，你要上学了吗？”

    苏卫北想到这个就发愁，对着妹妹也没啥隐瞒的：“是啊，晚晚，我不能在家里陪你了，其实我一点都不想上学。”

    苏晚晚惊讶道：“啊，为什么啊？”

    苏卫北故作老成，叹气道：“上学辛苦啊，还不如早点做工赚工分，还可以给晚晚买大白兔奶糖和鸡蛋糕。”

    苏卫北很忧愁，他妈给他说了，等这阵忙过去就让他上学，然而他见了大哥和二哥上学被管的很严，就一点就不想去了。

    他说道：“你知道刚才那个沈凤辞吧，他现在一天的工分都快和咱爸差不多了，他才十岁，不过他刚开始工分很低的，还被派去过挑粪，据说那个工分高。”

    苏晚晚有些惊讶，想到那个冷冷地瘦成皮包骨头的少年，原来他已经开始挣工分了，她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苏晚晚还想问问，就见她哥哥神神秘秘凑近道：“你不知道晚晚，咱们公社校长可严厉了，还打手心。”

    苏晚晚收回思绪，奶声奶气道：“可是哥哥去上学了以后就可以进城当工人，给晚晚买更多的鸡蛋糕。”

    苏卫北想了想，还真是，他们公社有一个初中毕业的进城当了工人，每个月国家给他发粮□□，听说那粮食多的吃不完呢。

    而且每个月工资就有二三十，那能买多少鸡蛋糕呢。

    苏晚晚又道：“而且哥哥，妈妈好像想让我去上学，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学习。”

    苏卫北有些吃惊，道：“真的？妈真这么说，你还这么小，万一有人欺负你怎么办？”

    一想到他可爱的妹妹在学校被人捉弄，刚开始还是假设，然而不知又脑补了什么，他的脸色变来变去，立马道：“不行，晚晚我要跟你一块上学。”

    苏晚晚乖巧的点头，心里也松了口气，终于把厌学的哥哥劝回来了。

    其实苏晚晚对正儿八经上学还挺好奇的，根据她的直觉认为，她前世似乎很少上学，基本上是自学的。

    小八上线道：“是的，晚晚，前世你六岁就被国家接走独立培养了，十岁已经进行独立实验，并且已经有了研究成果。”

    苏晚晚吸了口气，瞪着大眼睛：“我这么厉害？”

    小八肯定道：“当然，等你恢复了全部的记忆您就知道您的力量了。”

    *

    两人回了家，将近中午，苏晚晚就着妈妈打的水洗洗脸，然后小手捧了一大捆呀呀菜来到了鸡圈。

    她眼神期许的看着唯一的母鸡，把洗过的呀呀菜喂给了它。

    见鸡毫不犹豫就吃了，苏晚晚嘴唇抿了抿，认真看向那只吃的正欢的鸡：“不要辜负我，吃了就一定要给晚晚生鸡蛋。”

    母鸡吃的正香，被她看的一机灵，竟然“咯哒咯哒”叫了起来。

    苏晚晚再一看去，母鸡已经挪到了一边，鸡窝里一颗白嫩嫩的鸡蛋。

    苏晚晚惊喜看着母鸡，奶生生道：“好鸡，呀呀菜都给你吃。”

    又给功臣鸡添了点呀呀菜，苏晚晚进去捡了那枚鸡蛋，摸了摸鸡的羽毛，放在手上的鸡蛋还带着暖意，她知道自己每日吃的鸡蛋就是从这里来的，仅仅是这么个鸡蛋，可她知道她的家人很久没吃了。

    苏晚晚捧着鸡蛋，想进厨房找她妈，就见爷爷他们回来了。

    进屋见苏晚晚站在院里，马淑珍放下草帽，笑道：“我家晚晚咋在这呀？”

    今天开始插秧，忙的腰酸背痛，然而看见她乖孙女啥都不见了。

    苏晚晚看着她奶，笑着道：“奶，你回来了。”

    马淑珍这一机灵差点没抱稳，她家晚晚这是叫人了？

    还不等马淑珍开口，苏建华就冲上前，激动道：“晚晚，再给爸爸说一声。”

    是不是他听错了。

    苏晚晚向她爸伸出手：“爸，我是晚晚。”

    “晚晚这是好了？”张红梅惊讶道。

    高美兰也稀罕着呢：“晚晚要是好了也是件好事。”

    虽然晚晚可爱，可一个傻丫头说出去也不好听。他们可不想听那些闲言碎语。

    在厨房的李秀芳也出来了，看着好奇的众人，又看了窝在她爸怀里的苏晚晚，手擦了身上的围裙，微笑着抿抿唇：“咱家晚晚好了。”

    自己说完眼睛先红了一圈，她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可是她家晚晚长得那么可爱，从小就亲她，可是三岁了还说不了话，她心有不甘，她甚至怨自己是不是怀晚晚时候吃了啥不该吃的。

    这五年面上不说，可心里担心一分都少不了，心像在火上烤一般，可如今好了，他们这担心也该结束了。

    这句话仿佛一个信号，在老苏家炸开了一朵花。

    马淑珍喜笑颜开：“真好了，我是奶奶，认识不认识奶奶？”

    苏有福也不甘落后：“嗳，我是爷爷，再喊声爷爷，晚晚。”

    苏家老大和老二也不甘落后，苏晚晚被众人围在中间，她也不嫌热，认认真真把自己家人全都叫了一遍。

    “爷爷，奶奶……”

    这个中午过的喜庆极了，他们老苏家好久都没这好事了。

    苏卫北突然道：“对了，大爷爷说晚上去他家吃饭，大爷爷也知道晚晚好了。”

    马淑珍一挥手：“行，晚上咱去，自己带点粮食，不能让大哥吃亏。”

    这年头谁家裤腰带都勒紧了过，人家请是情分，他们可不能没脸没皮的。

    几人也都没意见。

    张红梅笑着道：“理可不就是这个理。”

    李秀芳道：“妈，饭做好了，下午去带点啥？”

    马淑珍拍板道：“三两白面加五个鸡蛋。”

    李秀芳应了。

    天气热了，一家子院里摆了个石桌，坐在大槐树下。

    苏晚晚想起什么：“妈，有个鸡蛋。”

    说完把手里莹白的鸡蛋给她妈看。

    李秀芳摸摸她的头：“攒着下次和哥哥们一块吃，要是鸡能天天生蛋咱晚晚就能多吃点。”

    苏晚晚乖乖点头。

    马淑珍道：“建华，明天你带晚晚去县城医院检查检查。”

    他们对于晚晚突然恢复还是挺好奇的，马淑珍一直觉得自己孙女是个福气包，而且虽说晚晚从小迷迷糊糊的，但跟一般智力不正常的人还不一样，她就是反应慢点。

    平常跟正常人没区别。

    苏建华一抹嘴道：“行，妈。”

    “对，是得看看，这万一没好全咋弄？”高美兰一秃噜嘴。

    马淑珍“啪”地放下筷子：“咋说话呢？咱晚晚是个福气人，你当跟你一样呢？”

    高美兰被骂也不敢多说话，她也不是心肠坏，就是有点心眼子，说话又不经大脑。

    苏建业皱眉瞅了他媳妇一眼：“吃你的饭，晚晚好着呢。”

    高美兰的儿子苏卫南也道：“就是呀，妈，你干嘛这么说晚晚。”

    高美兰被老娘一顿骂，又被自家男人和儿子一顿说，脸也臊得慌，看着老三两口低着头，大嫂家的也皱眉看着她，也知道自己乱说话了。

    苏晚晚还在乖乖吃饭，对于苏晚晚来说，一旦进入一个状态她就会自动摒弃外界，因此也没注意到自己婶子刚才说的话。

    高美兰诚恳道：“都怪我这嘴，晚晚好着呢。”

    苏建华和李秀芳不是不气，你说这当口你说那扫兴的话，不是故意咒人吗，可老二家这媳妇嘴里还真是没把门。

    一顿饭吃的有惊无险的，吃完了，马淑珍道：“小北该上学了吧？”

    苏卫北今年八岁，也的确到年龄了。

    要是带上苏小北，这家里可是有三个孩子在上学了，光学费一学期都十几块钱，对他们来说是个很大的负担。

    要知道孩子干活也是有工分的，工分可以折换成钱，这三个去上学，可是相当于一个半的劳动力了。

    听到他们妈这话，苏家人也都静了下来，他们也都知道家里啥情况。

    苏有福抽着旱烟不说话，马淑珍想到家里又要支出几块钱，不是不心疼，可她还不能太表现出来。

    这上学和不上学还是不一样，村里能上到小学的好的进了城里当了工人，差点也在村里大队或者公社工作，对他们老农民来讲，那可是个顶好的活计。

    要是不上学，那就是一辈子种地，地里刨食儿。

    她看了众人一眼，皱眉道：“上，该上就得上。”

    张红梅看了看身边的苏半夏，苏半夏低着头，手紧紧扯着衣服。

    张红梅叹了口气。

    这边的李秀芳和苏建华对视一眼，苏建华开口：“妈，我想让晚晚也去上学。”

    这话一出，老苏家都惊了。

    苏有福抽旱烟的动作都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