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串脚步声靠近,苏绵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她此刻能切身体会到,古代女子到了洞房的时候才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夫君,那种和陌生男人上床的心情,真是又紧张又复杂。
还好,她的夫君病得不轻,若非如此,她这样一个现代人还真不敢说嫁就嫁了。
原主那一世,从嫁做徐家妇到变成井中鬼,谢姿整个过程都对自己的夫君徐霁没什么印象。他俩一个不愿嫁,一个不愿娶,白日不见面,夜里不同房,这是一对何其疏离的夫妻?
前两日在谢府,谢元宝还拿着个宝石烟嘴,靠在梧桐树下晃悠悠的摇椅上,又问了苏绵一次:“你可当真想好了,愿意嫁给徐霁那个病殃子?”
苏绵也坐在晃悠悠的秋千上,漫不经心地回答:“我若不愿意,爹爹敢抗旨么?”
命运啊,你一定要和它抗争!可争不过,会掉脑袋的时候……那还是屈服吧……
谢元宝默了默,显然是和女儿做了同样的选择。他于心不忍,皱巴着胖脸问:“宝贝女儿想要什么补偿?尽管和爹说。”
于是,苏绵恭敬不如从命,爽快地向他讨要了压箱底的家传宝贝丹凤血玉佩,外加奇凤斋最贵的一套首饰。
谢元宝激动得起身太猛,被摇椅晃得一屁股跌在地上。他捂的却是胸口,这是心痛的感觉,凉飕飕的。
到了夜里,谢姿的娘谢林氏也来了闺房和她说话。娘说的是:“可怜我女儿这等的容貌,却要嫁给一个病殃子。听说那徐家大公子能下床的日子都极少,你嫁过去,岂非是要守活寡……”
谢林氏禁不住含了泪,又不忍叫女儿看见。苏绵却憋着笑,一样不敢让母亲看见。
守活寡多好啊?占着少夫人的位置不用尽义务,该吃的吃,该花的花,只要不红杏出墙,想干嘛就干嘛,哈哈哈……
苏绵此时端庄地坐于床边,待来人进了屋,却并非徐霁,而是齐夫人身边的瑜嫂带着两个丫鬟。
徐霁身子弱,强撑着走完了婚礼的流程,送了新娘子回房,便吐了口血,晕过去了。
瑜嫂带着点歉意说道:“公子才服了药睡下,今晚是过不来了,还请少夫人不必等,早些歇息吧。”
苏绵暗暗松了口气,她刚刚还在琢磨,该如何含蓄自然地劝慰自家夫君,不行千万不要勉强,还是身体要紧。这下倒好,省下一番应对,连面都不用见了。
她管理了一下不适宜的表情,这才自己扯下盖头,用关心的语气问了句:“大公子他,还好吗?”
“应是无碍的。”瑜嫂想必是见他吐血晕倒见得多了,倒是十分镇定,“公子前几日在湖边着了凉,回来便又病倒了。今日这番折腾劳累,他那身子自是吃不消的。”
两个丫鬟将食盒放在桌上,摆出四样面点糕饼及四样精致小菜。瑜嫂指了其中一个丫鬟向苏绵说道:“青梧跟了夫人多年,行事还算妥贴,她日后便跟着少夫人。”
青梧上前行礼问安,待瑜嫂走了,苏绵叫珍珍取了对白玉耳坠给青梧,算是见面礼。
两个丫鬟伺候她卸了金钗首饰,脱了繁琐的喜服,苏绵一身轻松地穿着件寝衣坐在桌前吃点心,折腾一天,她早就饿了。
正吃着,她听见窗外有人在嚼舌根,竟是丝毫不避讳,也不怕被屋里的人听见。
“你们看见没有,她那个一身铜臭的样子,生怕人家不知道,她家里有几个臭钱。就凭她一个商家女,先前勾·引二哥,现在又嫁给大哥。她自己不难为情,却也不想想,大哥那样的人,可是她配得上的么?”
听这说话的口气,苏绵立马猜到了,窗外这最爱说三道四的女子是徐家的三小姐徐霓。
徐霓本不姓徐,只因徐霖自幼和兄长一块儿教养于齐夫人膝下,木姨娘日子过得寂寞,便说服徐老爷,答应她在木氏家族中挑了个女孩过继来养。徐勉没有女儿,也就答应了。
这个过继的女孩自此改名徐霓,成了徐家小妹。只不过,她与徐霁虽说是兄妹,却到底没有血缘,她自幼钦慕长兄的才华,不自觉对徐霁生了些逾越兄妹之情的心思。
因此,她从原主嫁入徐家起,便怀了一腔的敌意。原主新婚当晚,徐霓也来闹过,原主与她大吵一架,新婚之夜便鸡飞狗跳。
徐霓知道,徐霁根本不喜欢谢姿。徐霁从不近女色,自从受伤体弱,他更是断了婚嫁的念头,不想耽误人家姑娘。可是,皇命不可违,他不得不娶,要娶的还是喜欢徐霖的谢姿。圣旨下来的当晚,徐霓亲耳听见他对爹娘说过,他不想娶谢姿,不想要这门婚事。
方才,徐霓看着瑜嫂离开,得知徐霁连洞房的门都不入。她不止是幸灾乐祸,简直是兴高采烈,忍不住要跑到新房前来落井下石。
珍珍气得脸都青了,拉一拉苏绵的袖子,十分抱屈地轻唤了声:“小姐。”
她家小姐倒不甚在意,苏绵悠然自得地从桌上取了块桂花糕,塞在她嘴里。珍珍有了吃的,暂时乖乖闭了嘴。
窗外有人接声道:“小姐说的是。她明知道咱们大公子身子弱,偏生打扮得那般狐媚,大公子受用不起,还不知她这是存心想勾·引谁。”
徐霓“呸”了一声,骂道:“一看就是个不守妇道的妖精!她莫非还敢惦记着二哥?也不怕华昭公主灭她满门!”
苏绵听了,在心中冷笑:不过是个抱养来的小姐,既是骂铜臭装清高,何不清高得彻底些?却又满嘴说些不该闺阁小姐说的浑话。
苏绵今日成亲,戴的就是首富老爹送的奇凤斋的首饰,硕大的金项圈亮闪闪的,比狗脖圈还粗。她一不偷二不抢,无论怎么打扮都凭自己乐意。
徐霓说这是铜臭是吧?她也不想想,如果没有谢家的铜臭,徐霖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里混饭吃,又如何有机会被公主看上?
珍珍苦着脸,点心也不吃了。苏绵瞥她一眼,出言劝道:“她们说她们的,你只当没听见,还能少块肉不成?”
生得珠圆玉润的丫鬟嘟了嘟嘴:“奴婢倒真是希望,能少几块肉!”
“……”
谢家油水足,除了谢姿和她娘林氏生得苗条,其他人基本都和谢元宝一个体型。这丫鬟以前叫珠珠,听着实在别扭,才改了名叫珍珍。
窗外的人又说道:“小姐你没见,就连谢家那肥猪似的丫鬟也打扮得花枝招展,真是丑人多作怪!”
听到这儿,苏绵几个大步走过去,猛地拉开了门。她原本还想忍忍,不想像原主一样,新婚当晚就和人闹得剑拔弩张。可是,骂她的珍珍,这个让她不能忍。
门外的声音顿时歇了,外围的几个丫鬟婆子见苏绵面色不善,悄悄地足底抹油,四散逃走。只余了跟前的两个,苏绵一眼便能看出,左边一个是徐霓。
她故意绷着脸问:“都穿得这么寒酸,哪个是小姐,哪个是丫鬟?”
徐霓当即气得发颤,鬓边一缕流苏抖个不停。她出身不好,虽得以过继到徐家,做了三小姐,可寒酸这俩字,到底是她的命门。
她不做声,旁边的人却在苏绵的气势下怂了几分。绿衫子的丫头敷衍地行了个礼,回道:“奴婢翠兰,是三小姐屋里的贴身丫鬟。”
小姐屋里的贴身丫鬟是比一般下人要娇贵些的,可下人就是下人,她敢和徐霓这样论长道短,果然是什么样的人带出什么样的丫鬟。
徐霓冷笑:“新娘子耐不住寂寞,穿成这样跑出来撒泼,谢家人果然是粗俗无礼,不懂规矩。我说的不对么,你这样瞪着我们做什么……”
“啪”的一声,响亮的一记耳光落在翠兰的脸上,丫鬟小姐都懵在了当场。
徐霓难以置信地叫起来:“你竟然敢动手?”
苏绵“哼”了一声:“我是在教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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