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珍楼根基深厚,就算是同一条街上冒出个竞争对手,也就是分走一部分客流,不会从根本上动摇它的地位。
可邱氏替弟弟心疼钱,在华昭面前时不时便要提起此事。
除了邱氏,更让华昭不堪其扰的,是木姨娘。
木姨娘像是生怕世人不知驸马徐霖是她生的,隔三岔五便要去公主府拜访。她去五回,有三回是诉苦,说齐夫人管着府中的田地和商铺,自己的酒楼又赚了大钱,越发不把她放在眼里。剩下的两回,一般是开口向华昭要银子使,说是怕自己太寒酸,让外人看不起徐霖。
华昭看在徐霖的情面上,不好叫她吃闭门羹,但大多时候,都推说不在,或是正在休息,让李嬷嬷打发她走。
给点钱,华昭不在乎,就是觉得这个人实在讨厌。
这日,李嬷嬷照旧听完木姨娘诉苦,给了她几个钱,只当打发了叫花子。她对木姨娘说:“既然她手中有了自己的酒楼,又哪有心思去管公账上的事?与其这样,你何不向徐老爷说说,但凡府中值钱的,都交给你来管,日后谁还会看不起你?”
木姨娘听了,如醍醐灌顶,急匆匆地回家去了。
李嬷嬷按华昭的吩咐,教唆木姨娘回去分财产,事既办妥,她径直去了后院交差。
木姨娘那日回了徐府,便找了徐勉,一道前往齐夫人处闹起来。
“老爷不知道,她那醉香园如今开得是红红火火,大把的银子揣进了她的小金库里,而府中上上下下,包括你我,可曾分到她一点好处?”
齐夫人争辩:“这酒楼是我当初用剩下的一点嫁妆来开的,既是我的酒楼,赚了钱为何要与你分?”
“是你的嫁妆开的,可是,谁知道你有没有拿公账上的钱去经营你自己的店?”木姨娘冷笑,“且不说别的,为了你酒楼的事,你常使唤李全几个帮你跑腿,李全他们可是徐府的人吧?”
齐夫人气得脸发白:“我一个妇道人家,总不好时常抛头露面。我额外使唤的人,我自行打点了工钱。至于公账,账簿上每一笔清清楚楚,你们血口喷人,也要有证据!”
徐勉看着她,神色不悦:“你的酒楼赚了钱,你还有本事自行打点工钱,为何我前两日问你要几两银子使使,你却说没有?”
齐夫人反问:“徐家如今有多少家底,老爷莫非不知?若非我的嫁妆贴补家用,徐家早已捉襟见肘。老爷只知问我要银子,可知银子赚来不容易?”
“你少来这一套!”徐勉怒道,“亏了你的嫁妆贴补,亏了你会赚钱?你既能让你的酒楼红火起来,为何府中公账上的几个铺子全是要死不活?”
“老爷说的极是!”木姨娘别的本事没有,最会看徐勉的脸色,“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有私心,府中的店铺交给她,迟早不是关门大吉,也是变了法落入她自己的口袋里。”
“你们欺人太甚!”齐夫人红了眼圈,“我为徐府操碎了心,既主内又主外,不曾享过一日清福。”
她当下唤人取了账簿来,摔到徐勉面前,咬牙道:“我身正不怕影子歪,你们怀疑我拿了公账上的钱,尽管去查!”
徐勉拿起账簿,掸了掸灰,竟转而交到了木姨娘手中。他皮笑肉不笑地对齐夫人说:“夫人既然操持徐府辛苦,如今有了自己的酒楼越发忙不过来,倒不如,将府中的产业尽数交出来,日后只管享清福便是!”
齐夫人难以置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既懒得操这份心,便不必再麻烦你了!”他冷哼一声,“是你自己不识抬举,如今连我也不放在眼中。你心里只有你的酒楼,你便守着醉香园已是尽够了!”
木姨娘欣喜地捧着账簿,只差拍胸脯:“老爷放心,日后徐家的产业放心交给妾身打理,妾身必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再不济,也不能短了老爷的用度。”
这话,让徐勉听着就觉得舒服。何为夫纲?他就应该是这徐府里的天!
木姨娘论家世、论学识、论气度没一样比得过齐夫人,可是这么多年,她依然在徐勉身边活得好好的,就因为她会讨好他。投其所好、阿谀奉承,卑躬屈膝到没有底限。
“不行,”齐夫人心有不甘,“公账上的所有店铺我都可以交出来,但是田产不行。”
徐家那些田地,是在苏绵的建议后,收租才顺利起来。也就是收的租多了,成了一块肥肉,木姨娘更不会撒手。
“你当我们傻吗?”木姨娘日常挑拨,“老爷你听听,田产近来收的租多,她便说不行;店铺反正赚不回银子,她便大方地交给我。全府上下只她最聪明,打得一手如意算盘。”
“你们不知道,为了收这些田租,我们费了多少心思!多亏了清仪想的法子,李全带着人前后不知跑了多少趟,还帮着租户做农活。前些日子一直不下雨,咱们府上那些田地灌溉不便,霁儿还在帮农户们想办法……”
“你们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徐勉嗤笑,“咱们是把地租给他们种,他们灌溉便不便的,与咱们有何相干?”
齐夫人就知道他会这样说。从前她不懂,也以为田地放出去,东家和农户便只是定期收租的关系。后来,苏绵不仅帮她慢慢地解决了收不上租子的问题,还让她明白了,帮农户也是在帮自己。若是眼睛只盯着自身的利益,买卖总是不会长久的。
“那些农户也很可怜,若是没有收成,他们生活都困难,又拿什么交租?”
木姨娘不耐烦地问道:“夫人推三阻四,舍不得交出来,莫非,是夫人挪用了田租,这账上有什么猫腻?”
“你……!”
齐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却听见门外一个淡然清冽的声音:“娘不必生气,只管交了便是。”
徐霁走进来,苏绵走在他旁边,后面落了几步,远远地跟着徐霓。木姨娘找齐夫人“夺权”,两边的人立马都惊动了。
徐霓来到门口,正遇见兄嫂,她现在看见徐霁心里就发悚,于是见了礼,不紧不慢地跟着。
苏绵接着方才徐霁的话说:“娘不必生气,道理也须讲给能听懂的人听才有用,否则,无异于对牛弹琴。”
木姨娘顿时跳脚,脸色像开了染缸。“你骂谁!”
“我哪有骂人?”苏绵无辜地看看徐霁,“我说的不对?”
徐霁保持微笑,她能把“秀色可餐”说成“看见你就饱了”,至少说明她说话逻辑正确,一针见血。
他低声咳了咳:“没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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