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走的时候傅以恒照样站在门口送客,刚才还一副生气的样子,现在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单临溪握着他的手感觉有点热,这时候脸上的红晕已经很明显,别人还以为是喝醉,只有他知道肯定发烧了。
想关心两句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加上刚刚两人“吵”了一架,到底没能开口,犹豫的时候傅以恒已经松开手,去跟别人讲话了。
完全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猫也被关在房间里,不让他见。
也太狠心了吧!
单临溪心里这样抱怨着,却没敢表露出来,怕傅以恒又生气,一个激动厥过去,他罪过可大发了。
坐在车里的时候,看着傅以恒还站在冷风里挨冻,心里有些不忍。心想送完了那就上楼吧,干嘛还在这里站着吹冷风,想着想着就见傅以恒看过来,目光掠过他,又收了回去,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转身走了。
单临溪叹了声气,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能消气,这么冷冰冰的,活像被欠了几个亿似的。
心里乱糟糟的想着,听他爸在后座跟单擎宇说道:“今天有没有相中哪家的女孩子?”
单擎宇就按他妈告诉他的,说道:“天盛集团的李小姐倒是和我蛮投缘的。”
单承简点头:“喜欢的话就多交流交流,你现在已经成年了,也是时候往这方面多多考虑。”
“爸——”
单临溪想问问他爸今天没给傅以恒礼物,是不是该补上,没想到刚张嘴就被他爸给堵上了。
单承简一副没商量的样子:“你就别瞎想了,给我老老实实待着,没我的允许谁也不准来往,男的女的都不行。”
单临溪便闭了嘴,懒得问了,从小到大都是这个样子,他爸决定的事情便没有他回嘴的余地。
望着窗外的表情又低落了一些,傅以恒刚才问他什么来着?他想,就算他有答案,也无法回答他。
傅以恒上了楼,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黑色迈巴赫徐徐驶离,目光逐渐黯淡下去。
助理拿来体温计一测,38.7,果然发烧了,看着吃下了退烧药才放心离开。
吃了药不能饮酒,傅以恒只能捏着水杯出神,想起和单临溪的对话,又是一阵烦躁。
也许真的不该问,执着于得不到的答案,还不如就这么暧昧下去,可总归是心意难忍,再怎么忍耐,总有一天他要问的,而单临溪显然不是那个首先捅开窗户纸的。
或许要问问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份心意,是回国后吗,亦或是初遇时?
喜欢原来是这种感觉吗?
傅以恒望着那深沉的海,跟他现在的心情大概是一样的,黑布隆冬,深不见底,但那核心涌动的欲/望却直达脑海。
无论如何,动了他的心就该给他一个说法。
他的世界可没有见好就收的想法。
单临溪回了家也不安心,跟傅以恒说话又怕点着火,遂小心翼翼跟傅以恒的助理发消息问了情况,得到感冒的答复内疚的心情更严重了。
第二天一早,用一双限量版球鞋贿赂单天明给买了两盒感冒药,中午的时候给助理发了消息,问他有没有空,自己买了两盒感冒药,想让他过来时顺便拿给傅以恒。
傅以恒正在开会,早晨的时候烧退了些,但还是挺难受的,看见他的动作问道:“怎么了?”
助理道:“单公子问您病好了点没有。”
傅以恒笔尖一顿,又接着写起来,面色冷酷的说:“告诉他还没死。”
“……”助理想了想,回道:“还可以开会应该不会死。”
单临溪:“……”
“这么严重吗?”单临溪惊疑不定:“那怎么不去医院啊?!”
傅氏大大小小高层听见这对话吓得要命,心惊胆颤没敢吱声,害怕傅以恒又像早晨一样发火,这浑身低气压可不是他们能扛得住的。不过这“单公子”是谁?北升市还有第二个叫得出来的姓单的吗?
助理把话原原本本的问了,傅以恒撂下几十亿的大案子,回他:“严不严重他自己不清楚吗?让他自己下水试试看,我现在没死已经是奇迹了。”
过了一会,见助理没动静,傅以恒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助理纠结了一番,道:“单公子问您‘可不可以好好说话’。”
傅氏一众高层听得正嗨,此话一出,立刻替这位“单公子”捏了把汗,这是不要命了吧,敢这么跟傅以恒说话。
傅以恒可从不惯着谁,信不信接下来就是“天凉王破”?所有人都等着傅以恒发火,反正不发火也得甩个脸色,让这位“单公子”知道什么叫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傅以恒咬着牙,狠狠地说:“可以。”
大家:“……”
不是傅以恒脑子烧糊涂了就是他们幻听了。
然而傅以恒脑子没烧糊涂他们也没幻听,总结:是他们脑子烧糊涂了。
恰药恰药!赶紧的!太他妈吓人了!
助理问道:“单公子买了药,问我回去的时候能不能顺便捎给您。”
傅以恒脸色倒没有那么沉了,“他想怎么给?”
助理道:“他说让我把车停在后门,等他们家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偷偷溜出来把药给我。”
傅以恒蹙眉:“他不吃饭吗?”
助理道:“单公子说他这两天没啥胃口,晚上吃的油腻了会反胃,在自己屋里喝点粥就行。”
散会的时候,大家等着傅以恒离开,赶紧追问助理道:“这位‘单公子’是哪位?”
助理笑笑:“傅董的朋友。”
他们可没见过哪个傅以恒的朋友可以这样跟他说话,纷纷好奇的不行,心想着以后可得想办法抱住这位大腿,有了这位“单公子”,他们还可以再活五百年!
晚风吹得冷,单临溪披了件褂子,趁着所有人都在吃饭,轻手轻脚去了后门。
等了一会,看见一辆车缓缓开过来,是他熟悉的银灰色劳斯莱斯。
助理从副驾驶下来,跑过来道:“辛苦您了。”又把手里的保温桶递给他,“这是傅董让我给您买的皮蛋粥。”
“谢谢。”单临溪抱着保温桶,把药交给他,向车里张望着,“傅以恒不在吗?”
助理道:“傅董还有合同要谈,一时半会离不开,让我过来替他拿药。”
单临溪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点点头:“感冒了得注意休息,别工作太晚了。”
助理道:“我知道了。”
车子很快便开走了,单临溪目送着走远,才拿着保温桶返身进了门。
傅以恒坐在车里看着人走了,疲惫合上眼,手里拿着药,到底忍不住咳嗽起来,拿着助理递来的水杯把药吃了。
也不知道顶不顶用,他想,要是没用,他就把单临溪抓来炼药,丢水里是不能的,这么个小身板,还是在床上用处更大。
这么想着,嘴角露出些笑意,带着微微苦涩,轻轻叹息了一声。
又过了两天,单临溪的禁足终于结束,整整七天被憋在家里,自己都怕自己憋出毛病,突然被放出去,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去哪好。
“你到底又因为什么事被你爸关起来了?”宋明哲和方维虽然早就经历过,但还是很好奇,这么大人了,被禁足说明事情一定很严重吧。
单临溪当然不能说是因为和傅以恒喝咖啡被发现了,倒不是怕别人知道他和傅以恒认识,而是觉得这么大人还被父亲管着和谁见面很丢人。
“没什么喝你的酒吧。”
坐在路边小摊前,周围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久违的感受着人间的烟火气,单临溪都有点不愿意走了。
吃了一口喜欢的烤肉串,嚼了两口没滋没味的,再就不想吃了,可能今天老板的调料弄得有点不对,反正没以前吃着好吃,很不对味。
酒也不能喝,看着对面两人一口肉一口酒,单临溪百无聊赖的叹口气。
不能喝酒的生活什么时候是个头呢,他觉得其实不用再等下去了,到现在他也没什么反应,怕是傅以恒根本不行。
想象着对男人说出“你不行”这三个字,单临溪觉得十分解气,没喝酒倒是觉得有点醉了,扑哧一声笑出声。
迎着微暖的风,笑得脸都红了。
他不想回家,别人却是得回家的,吃完饭,三人在岔路口分开。
宋明哲觉得单临溪心里压着事,忍不住问道:“你这就回家吗?”
今天天气好,风也小,单临溪就想沿着海边兜兜风:“我去礁石滩那块走走。”
方维有些不放心:“那你注意安全。”
三人分开,单临溪一路开着车到了礁石滩,日头还没完全落下去,还能看见一点残红。他披着外套下了车,把围巾紧了紧,看着天边很美,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想了想,发给傅以恒。
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感冒也不知道好没好,希望就着这张照片两人能“冰释前嫌”。
傅以恒正在工作,看见微信来了消息,本不想理,瞥见熟悉的昵称,还是第一时间点开看了。
不一会又来了消息,想念的奶球:[我拍的怎么样?]
傅以恒没有回复他,他可不习惯通过发消息“和好”,既然已经解除禁足,为什么不来找他。
他不能总做那个每次先伸出手的人,这次该单临溪先迈出第一步。
单临溪等了好久没得到回复,有些累了,就地坐了下来,想了想道:[你病好了吗?对不起害你落水,上次乔迁宴的礼物忘了给,这张照片就当做是补偿可以吗?]
消息刚发出去,单承简就来了电话,单临溪刚接起来,那边就道:“又在哪鬼混呢?”
单临溪看着暗沉下来的海面:“我没有,我在吹海风。”
正说着,围巾被吹了出去,单临溪站起来去捡,周围都是礁石,他刚弯下腰,围巾又被吹得更远了些,落在了一条深沟里。
手机里都是呼啦啦的声音,单承简算是相信了,又怕单临溪记吃不记打,警告道:“赶紧回来,过了七点还不到家你今天就不用回来了!”
说罢就挂了电话,不用再打第二遍,既然他这么说了,单临溪一定会在七点前回来,一向都是如此,儿子从来不曾违抗过他。
他放心得很,坐下来喝了口茶,开始看起报纸。
过了好半天,手机突然响起来,单承简看着来电人,等了两秒才接起来,一开口便质问道:“怎么还不回来?”
没想到等来的却不是单临溪的声音,宋明哲的声音伴随着呼啦啦的风声道:“单叔叔,临溪回家了吗?我们打电话临溪一直不接,怕他出事过来看看,只找到了手机和车,人不知道去哪了。”
单承简心里咯噔一声,腾地站起来:“他不是在海边吗?你们再找找!我马上就过去!”
宋明哲答应着,这边还没挂电话,又有人打进来,一看“傅以恒”三个大字,宋明哲赶紧接了:“傅董。”
刚才发完消息再就没声了,傅以恒等了好一会,忍不住打了过去。要是单临溪问他有什么事,他就问奶球的蛋还割不割了,语气冷酷些,一定要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这么想着,等电话接起来,听着陌生的声音傅以恒却愣住:“临溪呢?”
宋明哲道:“我这也正在找临溪呢,吃完饭说要去海边坐坐,结果打电话却没人接,过来没看见人,只剩下手机和车了。”
话还没说完,傅以恒已经冲出门外,“地址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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