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轰鸣声响彻在占地面积巨大的宅邸, 银发的少年出现在主宅的大门前, 随着硝烟的消散, 破碎的门在他的面前轰然倒塌, 如同摇摇欲坠的秃鹫, 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份气力, 无法再垂死挣扎, 只能露出自己的内脏与被挖掘出来的血肉, 少年的面容被月光照亮, 像是纯净无暇却染了颜色的玉石,鬓角的头发划过耳际。
没有了门与墙壁的遮挡, 少年毫无阻碍的踏着满地砂石进入了这个曾经辉煌光亮, 有着沉重历史年代感的宴客厅。
它曾经是宴乐的重要场合,但是现在只有残破的高阶扶梯自上而下欲坠在正中间的地面上,黄金与红木的断裂材质证明它曾经的纸醉金迷穷奢极欲。距离银发少年最近的黑衣男人, 后背的衣服被火焰侵蚀,露出了烧的发红的皮肤, 他的手中紧紧握着一把手|枪,就算受了严重的伤,却依旧怀着反击的希望,电光火石间上膛瞄准, 却在手臂抬起,距离地面不到一厘米的时候被一只穿着高档皮鞋的脚踩了下去,骨头碎裂的声音似乎从他的手臂延伸到胸腔,然后被无限放大, 最终沿着脊髓横冲而上,让他的心也跟着颤抖,而后终于绵延上大脑的剧痛让他痛呼出声。
“啊——!”
他撕心裂肺的嚎叫仅维持了几秒,就被从身后赶来的一群以维护波维诺家族的形象与尊严为使命,穿着同样颜色衣服的黑衣人射杀。
狱寺隼人不意外这个可怜的男人会因为必须被守护的波维诺家族尊严而死在自己的同事的枪口下,只不过看到这样的场景发生在自己的眼前,还是会觉得碍眼。
“未经许可擅自闯入的客人,看来已经自己做好把命留在波维诺的准备了。”
来势汹汹,单看身材就知道绝对是一群欧洲血统的男人之中,隐隐以说话的男人为中心,井然有序的四散在周围,将单独一人立在中心,看似无依无靠的少年围堵在不靠近楼梯的位置。
只不过这样的行为显得可笑又多余,五层的建筑已经被开了口,都不用可以仰起脖子,只需微微抬头,就能看到满天的星光在夜空中闪耀。
“多余。”银发少年嗤笑,而后微抬下巴,提醒他们看后面。
队伍的小boss做了个手势,警告下属盯紧敌人的举动,而后回身的刹那举枪向后面猛的回击,三声枪击声在还算安静的空气中升腾而起,男人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视网膜最后留下的影像。
护卫队第一队队长的枪口,对准的是身为第二队队长的自己。
他射出去的子弹打空,对方的两枚子弹一枪正中他的右手,打落了他的武器,另一枚打在他心脏靠上一些的位置,尽管不能让他立马咽气,却也不会给他苟延残喘太久的时间。
男人缓缓的倒在地上,血液像他的罪孽一般晕染在光滑肮脏的大理石上,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质问出口。
“你是……叛徒……”
“不。”被他质问的男人摇了摇手中的武器。
他的手下与马上就要咽气的男人的手下相互对立,此时,已经没有人去在意从外面强硬闯入的银发少年,刚才毫不留情的指着狱寺隼人的热|武器,在它们的持有者的上司负伤的那一刻,齐齐调转方向,形成两方对峙的场面。
“我只是在向蓝波少爷献上我的忠诚罢了。”
被曾经的同事用谴责的语气指责大不敬行为的男人并不心虚。
“我逢赌必赢,只因为我能够看清所有的局势,不管是牌局上,酒桌上,还是......”他怜悯的看着无法站起来的男人。
“家族内部的站队,早在boss,不。”他摇头改口,在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仅仅只是反叛的初步的时刻,就果断的抛弃了自己还不知是输是赢的boss。
“应该是在前任boss他囚禁蓝波少爷的时候,我就做好了选择。”
他没有对尸体说出自己的选择理由的爱好,于是耸耸肩,举起右手轻轻一挥,下属们对着已经失去了主心骨的第二队队员,完成了生命的收割。直到整个大厅只剩下一队的人还完好的站在原地的时候,不知道应该说是叛徒,还是令觅良主的男人终于将被胜券在握的情绪填满的眼睛,看向至始至终都安静着看着这一切发展的少年,少年的眼光,无波无澜,眉宇间流露出的耐心告罄的情绪却明显易见。
男人刚才颇有放荡不羁意味的笑容,也因为银发少年这个表情而收敛了大半。
“彭格列的岚守大人,请您……”
他的话还没有全部说出口,就被当事人送以暂停的手势。
“替我转告蓝波,我还有任务,接下来的扫尾工作,就让屉川了平帮忙吧。”
他说完,看向本来被夜色掩埋,却因为如同利刃般锋利刺目的死气之炎的光芒而显露出阴森庄严的身影的建筑物,那里是蓝波所在的方位,而此时,了平还有一平正在赶往那个方向。
看来他们来的正是时候。
狱寺隼人的心里面说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严肃了状态。
在他与蓝波最后一次通话的时候,即将被波维诺的家主抢走通讯设备的最后一刻,蓝波用他们曾经打闹时候玩笑般定下的暗号,传达给了他一个信号。
【十五天】
狱寺隼人当时没有明白他敲击声中的隐藏含义,那个时候不只是蓝波,他的内心也宛如狂风暴雨,很难冷静下来思考蓝波的意思。
后来他试图从波维诺家族的方向联系蓝波,但是后面因为山本武的事情而耽误了一天的时间,而就是这短短的一天,他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处境,还有同为守护者的其他人的境况,于是他突然明白了蓝波的意思,十五天以后,他将重获自由。
而这份自由,意味着要去反抗已经成为钟江有澈的走卒的他的亲身父亲,意味着要与培养了自己的家族为敌,而这些,不可能不伴随战斗与反叛。
所以他联系了与蓝波关系不错,并且还算自由的了平,定在了在十五天的最后一天来支援家族的雷守。
现在看来,蓝波在波维诺也不是孤立无援的,尽管这一代的家主,他的父亲笼络了大部分的权柄,但是蓝波却有着彭格列作为后盾,在不知道彭格列权力交替的外界看来,年纪尚轻就已经展露强大的实力,并且还有很大成长空间的他,在彭格列这个庞然大物的支持下,定会让波维诺得到百年来都没有降临己身的荣耀。
虽然还想看看蓝波的状态怎么样,但是狱寺隼人却没有时间继续耽搁在这边了,玛尔塔还被关在一个自己并不信任的家族,没有办法直接捞走送去彭格列,他需要尽快从玛尔塔的口中知道自己需要的信息,而且按照他交代出来的东西,十代目那里……
不管心里多么的相信十代目,嘴巴上多么的支持十代目,他又怎么可能真的完全不担忧,不害怕?
他不知道在十代目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光是看玛尔塔是从哪里被他买回来的这一件事情,就足够让他目眦欲裂,要不是他的手下收到消息,知道近期一直不愿意离开日本的云雀恭弥突然飞往了意大利,他一定早就失去理智,尽一切可能的赶到十代目的身边了。
可是现在的他,哪里有资格去往他的身边?
犯下如此严重错误的自己,唯有以死谢罪,连他的血都没有资格去污染十代目的眼睛,他又怎么有立场去面对十代目的脸?
狱寺隼人微抬下巴,示意这群人不需要围在自己的身边等候差遣,明显感觉到了他绝对算不上好的心情的男人也带着自己的属下,在行礼之后迅速退下,一点杂音都没有发出,生怕打扰了这位的宁静。
他点燃一根烟,却只是夹在指缝中,目光凝视着缓慢升起的白烟,思绪也有了一瞬间的恍然,从来都有着坚定信念的他,居然也会有这样迷茫难捱的时刻,而这种状态已经伴随他很久了,从他认识到自己的心情,知道自己犯下怎样的罪,再到这一次足够判他死刑的罪行,很久很久了,久到他觉得自己已经有一辈子没有见到十代目了,连声音也是。
现在的十代目还毫无所觉,估计仍旧在担心一直‘执行任务’的自己的安危,仍旧把自己当作是他最重要的同伴。
只要想到这一点,他的内心就被硬生生撕扯成了两半,一半熬入滚烫岩浆,一半浸在寒冷冰川,想哭又想笑,想留又想逃。
香烟燃尽了自己的生命,只留下一个短短的尾巴挣扎似的不愿意就此落幕自己的生命,最后将这份火热蔓延到了一直松松抓紧自己的那只手上,但是手的主人却没有任何的回应,他看着那个闪着火光与呼喊的方向,还是放下了手,让这星点的光亮泯灭在硝烟气味浓烈的理石板上面,独留下一个背影,最终远去。
如果此时此刻在这个家族中战斗的是山本武,或是云雀恭弥,也许他会去见一见他们,看看他们各自的状态,但是无论是笹川了平,还是蓝波,想来都不需要自己的担心了。
他们是仅剩下的几个,真正在接受试炼的人,而不像自己,拥试炼之名,行放逐之实。
......
耳边不停的回荡着砰砰心跳的声音,这里除了自己沉重的呼吸声,什么都听不到,静的像是被放在了隔绝了一切,玛尔塔知道这是在消磨自己的意志,但是他从来都不是心智不坚定之人,
他虽然失去了与钟江有澈的联系,但是他知道,自己一定会离开这个地方,回去日本,因为在钟江有澈的身边,最亲密,能够完全交付信任的,只有自己一个人。所以不管是与谁交涉,他都不会让自己失去生命。
他听着微弱的声音,耳鸣已经快要达到自己能够承受的极限,被铐在身后凳子上的双手因为血液流通的不顺畅,早已失去了知觉。
狱寺隼人一定会有离开这个家族的时刻,而为了不引发过度的矛盾,给沢田纲吉增添麻烦,他必不会将自己转交给彭格列,而他本人又处于被监视的阶段,想要私自扣押任何人,都会引来彭格列的注意,尤其是自己这样属于候选人的钟江有澈的下属。
那么,他会怎么做呢……
在让人难耐的等待中,他听见了门锁被轻轻打开的声音,一片朦胧的视野,他看见了自己真正的目标。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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