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人在轻轻的颤抖着,安吾突然觉得喉咙艰涩异常。
他突然生气起来,简直想立刻打电话给侦探社质问他们。
对,就是质问。
然而、
太宰抬起头,小声的说,“对不起。”
月亮是个朦胧的三棱镜,弯弯的悬垂在深色的海洋里。
街道上的脚步声,一晃一晃的荡悠在残破的路灯下,吱嘎、吱嘎,黑猫的眼睛在燃烧。
屋顶上留下一串泥印的爪印,脱鞋的石板上湿漉漉的,好像曾有人伏在这里哭泣。
一声枪响、两声枪响。
不得不停下的脚步,孩子穿着的白色和服上花团锦簇。
如幽魂一样辗转,第三声枪响。
“是出了一点事,但不严重,我已经有头绪了。”
在不久之前太宰这么说,甚至面露乞求之色,“请你不要牵涉进来。”
说的时候仍旧在惴惴不安,归根结底人是一种很容易生起恐惧之心的生物,害怕孤独,害怕排挤,有时候也会因为不确定自己的话是否融入主流而忍不住的担忧。
由于害怕内心最深处的东西甚至拒绝去追根究底,即使是不辞辛苦的为自己编织一个看上去完美的谎言也好,像只蜘蛛一样的终日吐着丝。一旦丝线破碎,生命将逝去,谎言所带来的副作用就像熊熊燃起的大火,任何补救只是杯水车薪,以至于灵魂被迫承受着那种如同地狱业火的煎熬。
但即使是这样,也仍旧有人飞蛾扑火般的吐着丝,结着网,比起早晚的死去,现在的死去显然更加使人绝望。
人的生活少不了谎言。谎言这种东西,不用是愚蠢的,滥用是悲哀的。
所以说,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其实太宰并不是很搞得清楚。
他觉得自己像一只秋风中瑟瑟发抖的松鼠,以近乎绝望的姿态抱着那只松果。
——哪怕是一点点善意也好,请救救我吧。
他在心中接近哭泣的这么想。
因为「坂口安吾」这个名字哭泣,在那一刻他好像预见到了自己的结局。
他以一只蚂蚁的姿态为自己筑起一个巢穴,像寒秋中的麻雀在瑟瑟发抖,用吐着血的力量将两个世界的边界打乱。现在,他既是这个世界的人,也属于原来的世界。
于是就以飞蛾扑火般的姿态、决绝的坚定下了赴死的决心。
*
车子缓缓的驶入车库,安吾带着太宰回了自己的私人公寓。
这还是第一次带人回来,安吾从来将工作和私生活分开。
掏出钥匙开了门,打开灯。
冷色调的布置,过分冷清的屋子。
太宰愣了愣,他微微的张着嘴,目光在随便插着几枝花的花瓶上扫过去,然后悄悄的看了一眼安吾。
安吾把公文包丢在沙发上,有点疲累的揉着太阳穴,他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在太宰的记忆里,安吾家里一直是乱糟糟的,照檀君所说的,「即使是错认成垃圾堆也没有任何问题,安吾就像个流浪汉一样」,就是这样子的状态。
而在这之后,太宰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但又不是很愿意相信。
——自己,真的成为了徘徊在两个世界的幽灵?
所有的一切犹如万花筒里华丽的图案,杂乱无章然而又有规律可寻,为了保护自己而做到这个地步,真是悲哀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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