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有着蓝绿色头发、穿着白衬衫黑裤子,一脸衰样的年轻人。
他坐在太宰对面,手边的咖啡已经续了第二杯,自从半个小时前就摆着一副好像要哭出来的表情跟他倾诉。
“……啊,啊啊,简直是受不了了……”
年轻人揪着头发很愁苦的样子,从他的嘴里不断的吐出「天国」、「出版社」、「主编」、「原稿」这样的字眼。
太宰想了想,一边在冲他露出同情的表情时一边在心里吐槽「天国」这个地名。
他们大概是在一个小时前遇见的,那时候这个年轻人正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仰头呆呆的看着太阳,而且据他所说他已经看了三天的太阳,在这三天里除了看太阳以外其他的什么都没干。
“吃饭呢?”太宰问他。
“没吃。”
“就坐着看吗?”
“坐累了会站一会。”
“没睡觉吗?”
问到这里的时候年轻人露出了嘲弄的表情,“怎么可能啊——”动作幅度很大的摊了摊手,好像在搞怪一样,“晚上有太阳吗?我不喜欢看月亮。”
“诶?”
太宰觉得这真是个脾气古怪的人,因此也没对他刚才的态度生气,而是心情平静的对此表达出了疑问。
年轻人回答的很诚实。
“晚上冷。”
哦,晚上冷。
等等,难道你晚上也坐在外面吗?你没有家吗?冷的话不能多穿点衣服吗?
年轻人叹了口气,“我呀,也相当于在流浪了。”
接着他就声泪俱下的开始控诉自己是怎么怎么被丧心病狂的催稿,明明已经很努力的在写了,明明已经绞尽脑汁的在想了,为什么那些人就不愿意高抬贵手放过他呢?简直是日本第一、啊不、简直是世界第一的大笨蛋!
“要不您先冷静一下吧。”太宰适时的劝抚,他觉得这人再说下去真得哭了,因此转移话题的问他要不要去附近的咖啡厅坐坐,虽然这太阳并不是很大天气也不怎么热,这几天都是这样。不过一直在外面还是觉得挺奇怪的。
“好吧。”
年轻人从善如流的点点头,走了几步之后回头看他,似乎有点难言之隐。
“稿费……我还没到手……”
“这个您就不用在意了。”
于是就出现了开头的这一幕,这个有着蓝绿色头发、穿着白衬衫黑裤子,一脸衰样的年轻人,正跟他诅咒那个突然冲到他家问他要稿子的主编。
幸好自己一听到门后面脸盆的声音就跳窗跑路,这才没有被逮到。
他坐在太宰对面,手边的咖啡已经续了第二杯,自从半个小时前就摆着一副好像要哭出来的表情跟他倾诉。
“……啊,啊啊,简直是受不了了……”
年轻人揪着头发,一副很愁苦的样子。
“……跑到一半的时候竟然遇到了中也,我一看见他那样子就知道他也交不出稿子肯定准备去炸出版社。反正肯定会被打一顿的吧,我是无所谓了,反正我是做不出这种事的……照我看来,不管能不能把稿子交出来,都应该为此感到羞耻。你看即使我跳窗跑了也觉得很羞耻,毕竟我可不是像谷崎那种人,为了满足自己变态的爱好故意拖稿,我嘛……诶?您要说什么吗?”
滔滔不绝的年轻人总算注意到了好几次想打断他然而又无从下手的太宰,此刻歪了歪头的露出询问的表情。
太宰觉得自己的声带像蜻蜓的翅膀一样震动,不管幅度有多大,总之一定是在震动。
“——中也?中原中也?谷崎?谷崎润一郎?”
虽然确信蜻蜓的翅膀在震动,但显然震动的幅度基本为零。
“什么?”年轻人有点惊讶,“您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太宰摇头,“您继续,后面呢?您就一直没有回去吗?”
年轻人叹气,看上去更颓了。
“我现在是一个流浪汉。”他一口气把第二杯咖啡喝完了,现在正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大概就是人中垃圾,LUMPEN, 简称人渣。①”
——LUMPEN?
太宰突然觉得这话很熟悉。
等等,这不是织田作的《夜光虫》里的……
他蓦地伸出一只手,仍旧在抱怨的年轻人慢慢的止住了话头,就连一直敲着桌面的手都停下来了。
太宰露出微笑。
“话说聊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呢,怎么称呼您呢?”
“啊,一个三流作家而已。”年轻人挠了挠头发,一副不是很在意的样子。但当垂下眼睛偶然看到空掉的咖啡杯时,似乎是觉得如果自己连一个小小的名字都不愿意透露显得实在是太任性了,可与此同时觉得要是只说自己又有点亏,因此提出了一起说出来的建议。
“我是太宰治,犹如彗星显现在这世上的天才小说家。”
“太宰治,一个被催稿催到想再跳一次玉川上水的可怜人。”
沉默。
一片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从一开始就活力满满生机勃勃的太宰治和虽然年纪轻轻却宛如颓废大叔的太宰治面面相觑。
然后这位颓废太宰长长的舒了口气,似乎是因此而感到高兴。
他指了指自己,脸颊上因为高兴而飘起两抹红晕,他几乎是兴高采烈的说:
“所以我不在天国了是吗?”
说话的时候眉梢弯的厉害,坐他对面的樱桃慢慢的挑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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