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侯夫人在被平阳侯训斥不慈之后, 不得不亲自下令叫侯府下人改口,称呼方婉婉为四小姐。
原本平阳侯府有三位小姐, 大小姐二小姐为庶出,三小姐就是平阳侯夫人生的嫡女,不过位置被方如珺给占了。
平阳侯夫人不愿意让人改口叫方婉婉三小姐, 称呼方如珺为如珺小姐, 干脆就让方婉婉做了侯府四小姐。
这种处理方式, 平阳侯没说什么, 反正给方婉婉一个正儿八经的侯府小姐身份,能给安平伯府一个交代就好。
现在平阳侯府与安平伯府的联姻是重中之重, 一个没什么感情的嫡女他虽然不在乎,但这个嫡女身上关乎两家联姻,就由不得他不重视了。
平阳侯夫人下令让下人改口之后,方婉婉在下人的心中这才算成为侯府的真正主子。
然后平阳侯夫人又把之前用来给方婉婉装表面样子的那座院子给了她, 不再是住那个以前关过平阳侯发疯妾室的破落院子了。
罗靖看着平阳侯夫人身边的大嬷嬷脸上堆笑的对他恭敬道:“四小姐,夫人命奴婢给您把新院子收拾出来了,还请四小姐移居。”
罗靖心中微微惊讶,没想到方轻云的动作这么快。
既然有好院子,他干嘛要住破院子?就跟着大嬷嬷搬了过去,侯府嫡女该有的下人配置也都给正式配齐了。
按理说他该去拜谢平阳侯夫人的,但任凭大嬷嬷怎么暗示明示,他就当没听懂,愣是不肯去。
因为方轻云与他的交易可是要报复侯府里所有欺辱过她的人,首当其冲的就是平阳侯夫人。
他要是去拜谢平阳侯夫人, 方轻云知道了指不定怎么生气呢。
而且被磋磨了这一个多月,罗靖对平阳侯夫人怨怼深重,一点儿也不想见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实则蛇蝎心肠的女人。
大嬷嬷见罗靖好像没听懂不知道要去拜谢夫人的样子,心里嘀咕着果真外面养的就是没规矩没感恩之心,面上却恭敬的劝说:“四小姐,夫人为你准备的这些很是费了番功夫,小姐该去给夫人请安,送一份谢礼。”
罗靖不在意的说:“母女之间何必言谢?我也没恨她之前苛待我啊,现在才得了应有待遇,何必谢她?”
大嬷嬷:“……”这话听着怪怪的,四小姐好像对夫人颇有怨恨?
大嬷嬷没再多劝,而是带着人离开了。
她回到平阳侯夫人身边,把罗靖的反应和说的话全都一五一十的复述了一遍。
平阳侯夫人听得面露怒色:“果然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还记恨上我了?我可是她的亲生母亲,这个不孝女居然还敢心怀怨怼?”
她刚想说把这个不孝女关去柴房饿一天,就忽然想到今日平阳侯训斥她的态度,似乎是对方婉婉有了点儿看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惩治她。
平阳侯素来对内宅事务不管不问,对子女的教育,也只稍微在意一点儿子的教育,女儿都是全权交给她管教的。
以前她收拾两个不听话的庶女时,也克扣过她们的分例,在她们生母告状后,平阳侯却半点不在意。
现在平阳侯忽然关注起方婉婉的情况,这让平阳侯夫人不得不慎重以待。
第二日,方轻云一大早又来探望罗靖了,她这次带来了两个调Ι教好的婢女。
平阳侯不在府上,方轻云便拜见了一番平阳侯夫人,她直接对平阳侯夫人说:“靖见婉婉小姐身边无一贴心丫鬟,便自作主张的送两个丫鬟给婉婉小姐,还请夫人莫要见怪。”
平阳侯夫人看着方轻云身后两个身材较为壮实神态恭顺的丫鬟,心里顿时明白了,昨日平阳侯会训斥她,与这位安平伯府的大公子脱不了干系。
她心中有气,但想到平阳侯透露出的对这门婚事的看重,憋着气有点狰狞的笑了笑,咬牙说:“无妨。”
她不想再见到方轻云那张属于罗靖的脸,挥了挥手,让大嬷嬷带着她们去见‘方婉婉’。
方轻云轻轻一笑:“夫人多保重。”
她跟着大嬷嬷又去了那个院子,这次见到的就不是空落落的院子里只有罗靖一个人了,院子里各种丫鬟婆子都配齐了,显得热闹了不少。
罗靖正在院子凉亭里自己与自己对弈,拿着黑棋和白棋不停的往棋盘上落子,不过在不懂下棋的下人们来看,他这是在装模作样,毕竟刚从乡下接回来的四小姐连她们都不如,估计都不识字,如何会下棋?
方轻云走过来看了一眼棋盘,就知他不仅会下棋,还下得非常好。
与罗靖灵魂互换的方轻云也是继承了他的琴棋书画技能的,再结合上个任务中李桢的琴棋书画技能,如今方轻云在琴棋书画方面的造诣比罗靖还要高。
不过她却没有表现出来,她坐在罗靖的对面,指着那两个长相普通老实的丫鬟,对他说:“我这不是担心你身边没个贴心丫鬟受欺负吗?就送两个调Ι教好的丫鬟给你。”
罗靖看了一眼那两个丫鬟。
两个丫鬟恭敬的行礼:“拜见小姐。”
罗靖点了点头,说:“免礼,你们两个有名字吗?”
“奴婢小红。”
“奴婢小绿。”
罗靖是个喜欢风花雪月心有浪漫的人,听见这两个俗不可耐的名字,无语的看向方轻云。
方轻云不在乎的说:“不喜欢你就给她们改名好了。”
罗靖说:“你们就改名叫露红、烟绿。”
“露红/烟绿多谢小姐赐名。”
方轻云轻摇手中折扇,含笑说:“‘催花雨小,著柳风柔,都似去年时侯好。露红烟绿,尽有狂情斗春早。’露红与烟绿,好名字。”
罗靖诧异的看向方轻云,没想到这个据说乡野中长大的侯府小姐竟然还有这等文采。
他心中不禁升起了对她的好奇。
这一个多月来,他在平阳侯府战战兢兢,唯恐露出破绽,这还是方婉婉在侯府不重视的情况。而方轻云在安平伯府扮演他的模样,应该更难,却一个多月来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看来他是小看了这位方婉婉小姐。
罗靖看向身边侍立的下人,吩咐说:“你们先退下。”
“奴婢告退。”
侯府的下人虽然都觉得自家小姐与外男单独相处不合规矩,但这外男是小姐的未婚夫,也就另当别论了。
只剩下罗靖与方轻云单独相处。
罗靖忍不住问她:“你在我家处境如何?可有被人察觉到异样?”
方轻云微微一笑:“你放心好了,我要是被你家人察觉到异常,现在还能光明正大的出门来看你?”
罗靖听了她这话,不仅没有放心,反而很是心酸,自己身体里换了个灵魂,父母亲人无一察觉,还把这人当做是他。
他所幻想中的父母察觉到方轻云的异常然后查到真相想办法救回他,岂不是永远也不可能实现了?
罗靖心中叹息,他早在发现自己无法对外人吐露灵魂互换这件事后,就知道想与方轻云换回来难上加难。
整理一下情绪,罗靖说:“我马上就要参加乡试了,你最好在乡试之前装一装病,躲过这次乡试吧。”
罗靖担心方轻云以他的身份去参加乡试会落榜,要知道他可是小三元秀才,乡试就算考的成绩一般也绝不会落榜的,他不想自己的名声被坏了。
方轻云明白他的顾忌,淡笑说:“无妨,我最近在日夜看书学习,就是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乡试。”
罗靖不满说:“你临时抱佛脚又能学成什么样?你放弃科举才是最佳选择。”
方轻云知道罗靖是不信她的本事,毕竟在罗靖心中她就是一个自幼在乡野长大目不识丁的村姑,即使换了身份也不可能马上变得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所以方轻云也不在意罗靖的态度,她说:“空口无凭,你只管拭目以待便是。”
罗靖气极:“等着看你参加乡试落榜,令我沦为笑话吗?”
方轻云摇了摇头,说:“不,我明日便将我写的文章拿来与你过目,让你看看我的水平够不够参加乡试。”
罗靖嗤笑一声,却没有再说什么反对的话了。他现在面对方轻云是处于被动地位,有些话不好说得太过,既然她说了等明日,那就明日好了。
方轻云看得出罗靖对她的不屑,她没多说什么,而是与他探讨起上一届乡试的考题来。
打脸用得着等明天吗?等不及了,现在就要打回去。
女子怎么了?女子就不能才华出众参加科举吗?看不起谁呢!
罗靖的脸色随着两人探讨上一届乡试考题的深入和他在辩论中落入下风,逐渐变得精彩起来,最后定格在尴尬的表情上,有点难堪的说:“没,没想到你对乡试考题这么了解啊。”
方轻云微微一笑,笑而不语。
“让开!本小姐要见自己的妹妹,你们有什么资格拦我?”
院子外面传来方如珺与露红争论不休的声音,原本让罗靖嫌恶的声音此时却给他解了尴尬,在他听来如同天籁。
他迫不及待的扬声说:“让她进来。”
露红和烟绿这两个丫鬟是方轻云送给罗靖的,在方轻云不发话的时候,她们就只听罗靖的命令。
因此拦住方如珺的露红让开了路,方如珺气势汹汹的走进来:“方婉婉,你这丫鬟太没规矩了,居然把我拦……罗公子,您怎么在婉婉这里?”
方如珺看见方轻云之后,脸上的表情迅速变得温柔娇羞,语气也从咄咄逼人变得轻柔起来。
只看她的外表,是真的看不出这样一个温柔娴雅的女子有一颗恶毒的心。
方轻云站起身,对方如珺淡淡一笑,说:“婉婉是我未婚妻,我自然要来看望她。还有……”她扫了一眼守在门口的露红和烟绿,“这两个丫鬟是我送给婉婉的,规矩也是我安平伯府教出来的,若你有什么不满,与我说便是。”
方如珺表情扭曲了一瞬,险些端不住温柔的伪装,笼在水袖里的双手紧紧的握成拳,修剪得圆润的指甲掐在手心里,掐出几个深深的月牙印。
疼痛感唤醒了她的理智,方如珺勉强一笑,看着方轻云的双眸中流露出痛苦不舍难过等情绪,任谁见了都会认为她对‘罗靖’爱在心头口难开,偏偏还要强颜欢笑,令人怜惜。
方轻云无动于衷,而真正的罗靖顶着方婉婉的壳子站在一旁看着这出好戏。
旁观者清,罗靖看着方如珺的表演,还有闲心想着:‘若不是我与方婉婉换了身体,只怕也要以为她对我情深义重,再加上原本的婚约对象本就是她,后来才换成了方婉婉,我怕不是也要对她心生怜惜一直念念不忘了。’
‘我之前不就因误会了方婉婉而想要退婚娶她吗?就算退婚不成,我哪怕日后娶了方婉婉也会心里念着她。或许这就是方如珺的目的吧。’
罗靖越想越有气,再看看方如珺看向方轻云的眼神,心头冒火,忍不住两步走到方轻云的面前,挡住了方如珺向她送的秋波:“方如珺,你能不能要点廉耻?对着我的未婚夫暗送秋波,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方如珺也从未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骂她的人居然还是她一直瞧不起的方婉婉。
她愣了一下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了,她第一反应就是骂回去:“方婉婉!你居然敢骂我,你个……”好在她很快又想到还有‘罗靖’在场,怒火冲天的表情迅速转换为委屈可怜,一副不堪受辱的模样,“婉婉,我们好歹也是姐妹,母亲说过让我们好好相处的,我今日来只是来关心你的,你怎么能这么误会我呢?”
方如珺含情不舍的看了一眼‘罗靖’,才继续说:“虽然以前与罗公子定下婚约之人是我,但婚约换成你之后,我也从未想过与你争抢什么,毕竟我清楚我只是方家养女,与你身份不可同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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