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小说:风之鬼[综] 作者:狛枝
    清晨,宇治推开房门的时候,外面天空澄澈,是个难得无云无风阳光灿烂的好天气。

    “我出门了,阿弥,”宇治转过身与后面跟着他过来的少女告别。

    少女全名是长谷川弥,和宇治是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妻兼养兄妹,目前正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他们年幼时失恃失怙,到处流浪,最后被这座山里的一位制伞匠人收为养子养女。

    制伞匠去年病疫了,宇治继承了他的手艺初露头角成为了一名新的手艺人。而他能干的未婚妻在绘画一途上所显露的天分,让她绘制的伞面比未婚夫还要受欢迎。

    长谷川弥仔细的给宇治整理好围巾,叮嘱他要是回得来的晚就不要冒险走山路,一定要在山脚的镇子里住一晚再回来。

    “我知道了,”宇治满口答应着背上装伞的箩筐,一边向外走一边往后挥手,“你等着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镇上总排长队的那家金平屋的点心。”

    目送宇治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中,直到再也看不见,长谷川弥才合上门,像往常一样去了侧屋。这里是他们一同绘制伞面的工作室,颜料味特别大,但长谷川弥在这里从小待到大,早就习惯了这股刺鼻的味道。

    长谷川弥在工作台上铺开画纸,她昨晚想出了新的伞绘,需要把它们画出来,然后再拿给她从山下回来的未婚夫看一看,要是能就此确定下的话,他们开春后就有新的伞样了。

    长谷川弥一站在工作台前画起画就容易忘记时间,之前宇治在家的时候总会在合适的时间出现打断她的工作,但他现在不在这里。长谷川弥自己从那边的色彩世界回神之后,感到了微微的眩晕,这是集中精力太久的后遗症。长谷川弥注视着台上画好的画纸,唇角情不自禁上扬了,这是她绘制的尤其出色的一副作品,色彩运用大胆,绚丽璀璨,画上美人繁服相伴,头上的发簪是用金粉绘上的,以商人的眼光来看,这样的作品不太适合绘制在卖向普通人的伞上,但在花街应该会卖的很好。

    长谷川弥仔细收起画作放在一边晾干时,胸口突如其来一阵惶惶,身体不能停止颤栗,她以为自己是画画时间久了的后遗症,想着出去呼吸下新鲜空气。

    但她转身往门外走去时——

    “你好啊,”长谷川弥从未听过那声音,那几乎不像一个成年人的语气,纯白童真,像从无垢洁白的深处迸发的轰响,她也从未在附近见过这个男人。

    ‘锵。’地上落下一只鎏金的蝴蝶发饰。

    ——那双奇异的彩色双眼,是长谷川弥在人生中最后一个瞬间印在视网膜上的景象。

    宇治下山后直奔相熟的商品铺子,他在那里寄放了他这段时间做出来的所有伞的存货,顺便取了上一次卖出去的抽成——他习惯直接跟商家做生意了,这样比较方便,只要隔一段时间过来送货取钱就行。

    等他在镇上那家最受欢迎的金平屋排队买到了两份糖果,两份和果子,又去肉铺称了几斤腊肉肉脯一类的东西后,回去的路就变得艰难险阻。山上的天气风云万变,早上出门时看到的晴空万里就像个幻觉,灰色的乌云和空气里密度过浓的雪花阻碍了宇治回家的道路。但比起冒雪上山的艰难,他更不想留长谷川弥一个人在家度过这样飘着大雪的夜晚。

    宇治避开那些被雪盖住的主干路,时不时拐进小道,有头顶常青的树冠遮挡,这边地上的落雪就没主干路上一脚踏进去能吞到小腿肚那么夸张。他往上走了大概三分之一的进程吧,远远的就望见了一个穿着黑红配色的人影在从山上的主干道上下来。

    “嗨,”宇治往那边高声递话,“前面的,上面的路况还能走吗?”

    童磨刚刚吃了一个村的女性,他是有挑食症但珍惜食物的鬼,所以他试图把那些不能吃的男人都转化为他的同类,但很可惜,这些人没有一个能挺过去蜕变的过,这个结果让他稍微有点失望。这个村的女性都很美味,他还希冀着能多一个两个同类,可以在这种大雪的日子跟他聊聊天,他又温和又善解人意(自称),所有人都会愿意跟他相处的。

    而现在,童磨笑眯眯的望着那个跟他挥手的幸运儿,决定就是他了,本日最后一个豪华的变鬼套餐名额。

    宇治只是眨了眨眼,前方显眼的人影就从他的视野中消失了。他擦了擦眼,怀疑自己看花眼了,刚刚过去的可能是只什么毛色鲜艳的鸟儿或者走兽。他刚这么想着,眼前就升起一片红色的水幕,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这是从自己喉咙里喷出的血,但这时他已经因为失血过多,倒在地上一动不能动了。

    “你想活下去吗?”浑浑噩噩间,宇治听到有人这么问他,他费力的睁开眼,但眼前一片模糊,他什么也看不清。

    “嗬嗬……”他想说是的,但他的气管也被切断,宇治现在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了。但身前人明显理解了他的意思,有滴什么从他的正上方滴进了宇治被切开的喉咙里。就像直接给他塞进去了一块正在燃烧的木炭一样,这让他浑身每一滴血液都被点燃,经络爆裂,细胞泛起不规则的变化。

    啊啊啊啊啊啊啊——

    宇治无声的喊叫着,他太痛苦了,他的大脑里全是疼痛的传递触感,他连简单的思考都没法完成。但奇异的,他就是知道,对他做了些什么的人正用注视着他,那个人还有期待,像观察蚱蜢被扯断翅膀一样后会发生什么的小孩子一样,没有任何恶意,但是残忍。

    宇治对此感到了恐惧。他感觉自己在接近那个人,这样的想法让他觉得不安,他还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可以进行简单的思考了——

    宇治彻底的清醒,是在一种饱腹的满足感传来之后。他发现自己坐在一片血泊中,手上也沾满了血迹……他认出来,这里是他生活的村子,但是很安静,很安静,听不见狗的吠叫,也没有人的气息。宇治打了个寒颤,他不想去思考现在的状态,他从地上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往自己家跑去,他想确认长谷川弥的平安。

    院子里很安静,这很正常,宇治说服自己,弥一个人在家就是喜欢画画或者照顾花圃,他们有山下的收入,一直过的很轻松。侧屋的画室里没有人,但桌上有新的画稿,宇治稍微放下心来,弥可能是画累了去屋里休息了。但主卧没有人,后院的花圃也没有人,宇治一寸一寸的翻找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然后又去找了村里每一处土地。

    这里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一个活着的生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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