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别送我回去。”
出乎宇治的意料,他本以为听到回家丁就会放下心来,但现在正发生的事情表示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丁面上一片惊恐,抓着宇治的手勒紧,她恳切的请求道:“别这么做,求你别把我送回去,我不想当□□。”
丁之所以在大冬天的夜晚偷偷跑出来,就是因为她在客厅偷听到父母跟人贩子的交谈声,她虽然人小,可也知道花街是什么地方。她住的房子附近就有做私娼的,她曾亲眼见过几个人,最后的结局就是裹在一片破草席里,被两个壮汉从后门抬出来随地一扔。她的运气比这些女人强一丢丢,买她的人夸她长得不错,打算转手到吉原,她的父母对这种说法小心的赔着笑,但心里未必没后悔少要了钱。
丁不想做□□,像宠物一样被栓养在格子屋里,一生都为讨取别人欢心而活。她小心翼翼的望了宇治一眼,糯糯道:“我很有用的,我会做饭,打扫,洗衣服,你带我回去好吗?”
这不是行与不行的问题,而是问羊与狼能否生活在同一间屋檐下平安无事。
宇治已经因为无法自控捕食的本能失控过两次,他对此期间做了什么都没有印象,也就是他现在处于饱食状态。如果丁碰到的是处于饥饿中的宇治,真就未必不会变成一堆白骨。
“我送你回去。”宇治无意做更多争执,他只要表现出不容置疑的态度就行了。更何况在他看来,去吉原对丁而言未必不是条好出路。多得是在吉原一掷千金的豪客,丁去了那边衣食一定不愁,看这女孩大胆决断的心性,未免没有能混到花魁的潜力。达到了花魁级别,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请的动的人,财力魄力口才无一不缺才行,在此期间找一个有钱容易控制的男人缴了赎身钱嫁出去,后半生不出意外就可以过的舒舒服服。只是,这样一来,难免就失去了自由,但人活着总是要舍去点什么才能幸福。
“去吧,”像他第一次来这个镇子时一样,宇治循着空气里的人味,绕开了野兽群集的地方,把丁送回了小镇入口。镇上远远的有几处光点闪烁,人类的呼声远远的飘过来进了宇治的耳朵。
“有人出来找你了,”宇治推推丁的肩膀,示意她往前走,丁垂着头不动。
“丁?”
丁狠狠推了宇治一把,尽管没推动,抬起的眼里含着泪,脸上天生自带一股狠劲。
“我才不做□□,我要自由!”
丁大声喊叫着,怎么也不肯屈服,她挥动手臂,跑的很快,但宇治想要捉到她还是轻而易举。
“放手,混蛋!”丁的腿脚在空中乱踢,她怒道,“你要么吃了我,要么放开我!”
“……你自己活不成的,”宇治说的是实话,现在野外都是冰天雪地,在外面游荡的动物都饥肠辘辘,林子里也没有野果可以吃。丁这么跑出去,不是让自己冻死在雪地里就是被野兽叼走吃掉。
“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看实在挣脱不了宇治的桎梏,丁吸了吸鼻子,憋住眼泪,不想让宇治看笑话,“要是让我被关起来,不如去死。”
年纪虽幼,丁对失去自由这件事看的比宇治想象的还要重,她像颗射出膛的炮弹一样,执拗的冲着一个方向飞,让她停下的方法只有一个,除非她粉身碎骨。
宇治这下真的头痛了,他蹲下身,试图把丁当做成年人看待,把话说开,而不是试图用这样你的人生会比较顺途的鬼话开解。
“你之前都看到了,我的主食就是人类。”宇治说的是还跟魇梦在一起时被丁看到的姿态,“你跟着我,只会比去花街更悲惨。面对随时可能会死的威胁,这就是你想要的自由吗?”
“可你没吃我,”丁抿起嘴巴,用小脑袋认真思考后给出回答,“你救了我一命,没有你我早就死了。如果你之后吃了我,我多活的这段时间就是向你借来的了,”丁的脸颊一边浮现一个小酒窝,“我想跟着你,就算你吃了我,我也不怪你。”
“你会死。”
“但我觉得被人当做货物买来买去更加痛苦,”丁敏锐的察觉到了宇治态度的软化,她的姿态立马也随之一变,拉紧了宇治的袖子,恳求的看着他,“你把我当做储备粮也好,带我走吧。”
镇上火把的光芒越来越近,好像有人已经看到他们的身影正大步赶过来。这一点发现让丁几乎窒息了,她是那么的痛恨原来所处的地方,从未感受过慈爱的人难道要对辱骂她的人心怀眷恋吗。
一阵风打着旋儿吹过,卷走了地上三两片枯叶。
付了钱的买家举着火把赶过来时,原地已经没了他们二人的身影。
宇治在荒野里前行,丁缩在他的怀里,被外褂罩着全身,只露出一双眼睛来。此刻她的心砰砰的跳,喜悦几乎把这颗稚嫩的心撑裂,哪怕抱着她的人是只食人鬼。但气味不会说谎,孩童的感知力敏锐的惊人。食人鬼的心脏特别温暖,丁只要靠着这颗心脏,就感觉自己好像放下了全身的戒备,像躲在棉朵做的被子里一样昏昏欲睡。
“鬼先生,”彻底睡着前,丁闭着眼睛小小声的说了一句,“给我起个新的名字吧。”
宇治的脚步一停没停,这附近都是平原,他需要找一片足以遮蔽太阳的树林来度过即将升起来的日出。以及,他怀里的小女孩也需要找到食物来充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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