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岁寒没带陶灼去回忆过去, 找以前去过的老饭店吃饭,他去商场超市买了一堆食材,然后直接将车开进了某处中高档小区。
“你家”陶灼问。
他知道厉岁寒不住在以前的二层租房了, 去年就买房子搬了家, 安逸去玩的时候还拍过小视频偷偷给他看。
“嗯,回家吃。”厉岁寒在车库停好车, 拎上大包小包的袋子, 陶灼牵着贝甜跟他进电梯上楼。
陶灼看一眼厉岁寒, 又看一眼。
“想跟你多待一会儿。”厉岁寒说, “有问题”
陶灼莫名的手痒, 很想在他后背上“咵嚓咵嚓”挠几下。
“你以前不是只会煲仔饭么”他问厉岁寒。
“现在也差不多。”厉岁寒笑了,眼角弯起柔和的弧度,“别的还是瞎糊弄。”
“今天煲么”陶灼说着就有些想吃。
“不煲,”厉岁寒若无其事地看他, “想吃下次再做。”
陶灼捕捉到他话里的“陷阱”,有些想笑, 心想这人太坏了, 一两句话就把“下次”给定了。
贝甜在旁边仰脖子盯着楼层数, 突然插入一条冷静的评价“鸡蛋糕还可以吧。”
“是鸡蛋羹。”厉岁寒说。
“羹。”贝甜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陶灼看着他俩一本正经的表情笑出了声。
吃饭这种事, 去餐厅和回家自己做,绝对是两种不同的感受, 进家门那一瞬间的松懈和归属感, 是拥有多少回忆的饭店也比不上的。
时隔两年再次来到厉岁寒的私人空间, 陶灼竟然没觉得有多陌生。
大概因为在小视频里看过这房子的局, 并且这里的装修和布置,都仍然充斥着熟悉的厉岁寒的风。
简约,大气,一丝不苟。
除了贝甜的房间。
贝甜像是终于邀请到小伙伴来家里玩一样,到家就拖着陶灼去她卧室里参观。
陶灼看一眼就要笑倒,厉岁寒肯定是把贝甜喜欢的东西全都给她搬了一份过来,屋子乱七八糟又温馨,地毯上的大小娃娃快要堆出一座小山,屋角竟然还扎了一个公主风的小帐篷,里面躺着一只巨大的唐老鸭。
贝甜打开电视放动画片,书包也没摘就钻进帐篷里,还拍拍旁边,想让陶灼也坐进来享受一下。
陶灼忙说不了不了,我进去你的房子就塌了。
他在屋子里溜达一圈,转回厨房门口靠着,看厉岁寒做饭。
厉岁寒刚洗好一小盆草莓,装在两只水晶碗里,转身递给陶灼,让他拿去跟贝甜一起吃。
陶灼给贝甜送完草莓,又回来靠着门框,吃着草莓继续看厉岁寒忙活,欣赏他居家的模样。
厉岁寒时不时跟他说几句话,比如问他现在还是不吃西红柿或者告诉他冰箱里有厉贝甜的蛋糕和黄桃罐头,让他自己去开。
陶灼点头摇头地应着,捏草莓的手突然若有所思的慢了下来。
他发现一件事他确实没有真正的了解过厉岁寒。
不止是厉岁寒不想告诉他的过去,或者他家里那些事,而是类似于厉岁寒的爱好、口味、小癖好小倾向,包括他各种不经意间的肢体语言和反应等等等可以靠暗中观察得到的信息。
比如厉岁寒知道他喜欢老醋蛰头和甜品,知道他喜欢去什么风的餐厅吃饭,知道他耳朵不禁碰,知道他有点儿小虚荣,喜欢各种赏心悦目的玩意儿,喜欢被夸,还喜欢听华而不实的话。
那厉岁寒呢
他爱吃什么
陶灼脑袋空空,竟然想不出一道具体的菜名。
这让他觉得很神奇。
陶灼试着回想两年前跟厉岁寒同居的那一段日子,第一时间弹出来的印象标签只有八个字厉岁寒,很帅,煲仔饭。
两年后倒是多了一条,还是个“大王八”。
“不够了解”这个想法就像一个线头,陶灼冷不丁把它扯了出来,后面再看厉岁寒的一切都忍不住开始往细了琢磨。
吃饭的时候,厉岁寒慢条斯理地把两人的餐具布置好,饭菜端上来,动作都很不经意,却把陶灼爱吃的菜都放在了靠近他的那一边,又把比较大的汤碗和盘子朝旁边搁,省得他夹菜时碍手碍脚。
陶灼看着那些平时没有多去在意的细节,陡然有点儿汗颜。
如果他们对对方而言都是一幅收集型的拼图,那他对厉岁寒的填充完成度,真的远远低于厉岁寒对他的“掌握”。
他算是明白齐涯那段话的威力了“自我感动式暗恋”,除了当时那瞬间的哑口无言,之后竟是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贝甜嘴上说她小舅做菜还可以,结果扒了两口饭就跑,说她不饿,要继续去看电视,并且提醒厉岁寒明天早上想吃外面买来的油条和茶叶蛋。
厉岁寒也不管她,像个真正的爸爸,稳稳当当地坐着继续吃自己的,让贝甜去洗手刷牙再回房间。
贝甜在卫生间与房间之间跑来跑去,动画片浮夸的配音从门缝里露出来,陶灼喝着厉岁寒煮的汤,味道果然还是一般般,氛围却很像一个三口之家,让他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厉岁寒见陶灼有一口没一口的不好好吃饭,就盯着他看,奇怪地问“怎么了难吃到咽不下去”
陶灼摇摇头,随便戳了一块什么在嘴里嚼,又喝了口汤,问厉岁寒“你喜欢吃什么”
厉岁寒想了一会儿,自己也说不出个具体的四五六。
“没什么特定的,”他只能答,“我不像你,嘴刁。”
陶灼不满意地“哦”一声“我嘴刁不也在吃你做的饭。”
厉岁寒给他又夹了一大筷子菜,陶灼气笑了,在桌子底下抬脚踢他。
两人把这顿饭吃得像在做问卷,陶灼又没头没脑地问了厉岁寒喜欢喝什么,穿什么,看什么,除了挣钱画画还爱做什么。
厉岁寒前几个问题还配合着想,后面就懒得回答了,靠在椅背上看陶灼,问他“要送我东西”
“想得挺美。”陶灼侧着脑袋打量他眯会儿,伸根手指头过去,在厉岁寒腰上戳了一下。
“怎么了你今天。”厉岁寒四平八稳的坐着,避都没避一下,只被陶灼小孩子一样的举动逗笑了。
“你腰不护痒啊。”陶灼说。
厉岁寒“嗯”一声“腰上不护。”
“那护哪”陶灼脱口就问。
厉岁寒不说话了,又看一眼陶灼,目光里带上些微妙的意味深长。
陶灼在开口的同时就发觉自己失言了,大家都是男人,痒不痒的,简直像是在蓄意引导什么往下身走的话题。
他端起碗又喝两口汤,有些尴尬,就换了个话题来前想好的话题“其实两年前我本来打算,大概就在这时候跟你告白。”
厉岁寒愣了愣,下意识看了眼时间。
12月31日,2032。
“说完正好留点儿时间适应适应新关系,”陶灼又往嘴里塞了一颗草莓,看着厉岁寒边嚼边说,“正好就一块儿跨年了。”
厉岁寒调整一下坐姿,望着陶灼的眼神有些心疼。
结果他们都知道了,跨年夜错过了,陶灼被稀里糊涂占一通便宜,第二天还被拒了。
“哎,厉岁寒,你跟我说实话,”陶灼两条胳膊往桌上一趴,朝厉岁寒那边靠了靠,“你当时到底知不知道我喜欢你”
厉岁寒没想到陶灼话头一转,却是转到这儿了。
他笑了笑,说“听实话么”
“这问题你也好意思问,”陶灼指指自己的脸,“我看着就那么爱听假话啊”
不知道是不是家里的环境属于厉岁寒,让他比较放松,还是这回问题的主体在于陶灼,厉岁寒没像之前一样不配合,反而很认真的耷着眼皮想了一会儿。
然后他把胳膊肘支在桌上,两只手贴合着挡在鼻前,望向陶灼,眼睛和嘴角微微弯起来。
陶灼被他这眼神看得心口猛地一痒,心想怎么好像变回了当年带我家教时那个大男孩的模样,你是害羞了么
“那时候我确实能感到你对我有些不一样的反应,”厉岁寒斟酌着说,“但比起喜欢,我当时觉得,你应该只是好奇。”
“好奇”陶灼惊呆了,他简直快忍不住本末倒置,觉得齐涯的每句话都在“一语成谶”了。
“为什么啊”他有些不爽,还觉得很懵。
所以真是没感觉到他的一腔热情
完了你陶灼,活了二十四年就喜欢这么一个人,结果谁都当你在自娱自乐,你还给自己加戏加得挺美。
“因为我也是从那个阶段过来的。”厉岁寒放下手臂,拨了拨手边的杯子底,觑一眼贝甜大敞的房门,“躁动,大胆,容易被影响,又很旺盛,稍微挤一下就能在别人背上”
陶灼“”
这个人竟然什么都知道
什么都知道
陶灼瞬间感到一股热血朝脸上狂涌,都快把脸皮顶透了,他尴尬地不知道干嘛好,恨不得一埋头把脸捂进掌心里。
“你要听实话,实话一般都比较好听。”厉岁寒笑起来,欣赏陶灼窘迫的表情,故意顿了会儿才接着说。
“你这人太烦了。”陶灼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端起水杯猛灌一口,瞪着厉岁寒,又红着脸跟他一块儿笑。
也是挺神奇。
陶灼抱起腿坐着,现在他回头想想那一硬都丢人,当时竟然也没多臊得慌,满脑子都是这个那个,精虫上脑一样,确实是有点儿那什么旺盛。
“所以你就觉得,我只是因为受你们那几个基佬影响,加上成天跟你腻腻歪歪的,所以一时兴起,觉得自己弯了而已”他把下巴垫在膝盖上,接着问。
厉岁寒顿了顿才点头“肯定会有这方面的顾虑。”
陶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张张嘴,闭上,又张了张。
“那你”憋了半天,他终于忍不住问出那个费解了两年的问题“那你还亲我”
这下变成了厉岁寒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的眼神几乎要透出无奈,看了陶灼一会儿,笑着摇摇头,竟然起身收拾收拾碗碟,转身进厨房了。
陶灼跟着他也往里走。
他今天就是抱着必须把厉岁寒的话给刨出来的念头过来的,把人烦死也得听他把话说明白,不能惯他臭毛病了。
“说话,渣男。”他在厉岁寒身后扒拉他,踢他的脚后跟,“不是说要学着多说话么赶紧珍惜我给你的机会。”
说着他模模糊糊地想起来,厉岁寒背他那天他碰到他的耳朵,他好像说了“痒”来着,又好奇地去拨厉岁寒的耳朵。
厉岁寒看似认真洗着碗,结果捞着一个盘子拿起放下地重复冲了两三遍,陶灼还在旁边问个没完。
他轻轻呼出口气,索性把盘子放回水槽里,手也没洗,粘着满手的泡沫转身一捞,捉过陶灼的腰,将他的胯骨跟自己怼在一起。
陶灼惊慌地“嗯”一声,下意识要挣脱,厉岁寒的手掌又挪到他屁股上,不由分说地用力一摁。
陶灼顿时僵在原地,不敢动了。
“感觉到了”厉岁寒朝他耳畔凑了凑,压着嗓子,“不是非得确定了关系,才会想对你做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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