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之后, 家里的态度也好,我自己的心情也好,各方面原因吧,经济彻底独立之前, 我确实没什么心思谈恋爱。”厉岁寒轻轻呼出口气, 看向陶灼, “不是放不下黎洋, 是我打心底里不想谈。”
“而且,既然分手了, 那对我而言就是过去了。愉快也好, 不愉快也罢,我总觉得没有必要拎出来到处说, 这是对他和那段感情的尊重, 也是对我自己。”他又说。
“所以每次你问我黎洋的事, 问我们怎么分手, 怎么追他,把你自己和他一起比较”厉岁寒的眼角有些疲惫,“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你。”
“你们不一样, 陶灼,你就是你,他也就是他,真的没必要放在一起比较。”他刮刮陶灼的脸, “明白了”
陶灼听到黎洋最后的态度, 本来只是诧异和恼火,再听厉岁寒这些话, 陡然就感到了委屈。
不是为自己, 是为厉岁寒。
“你谈的这是段什么啊。”他一张嘴就觉得一股子闷气往喉咙口挤, 梗得鼻子发酸。
“早知道不问了,我宁愿你谈了个天仙,谈得幸福美满最后被王母娘娘划拉道银河给强行剥开,听完我顶多也就酸几天。”陶灼眼圈都烫了,“结果你谈了个什么折腾五年,到头来是你自嗨呢”
“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厉岁寒好笑地看他。
陶灼是真难受,憋屈得难受。
他没能赶上的厉岁寒最无所畏惧的五年被黎洋捡去了,结果到了最后反手给厉岁寒喂了一口屎。
陶灼不是厉岁寒,没那么大的胸襟去包容理解厉岁寒的前任,他就是生气,替厉岁寒觉得不值,心疼他,也想回头锤两拳那个总揪着黎洋不放的自己。
“黎洋家在哪,”他一拽被子就要下床,“我去传染他”
“哎,神经病。”厉岁寒真是被逗乐了,拦腰把陶灼捞回怀里。
陶灼郁闷了一会儿,抓抓脸又说“所以你因为黎洋最后那一出懒得谈恋爱了,但是因为我,又从不想谈恋爱的状态里跳出来了”
“当时不想谈所以把我给拒绝了,结果两年后再见着我,发现心里还是喜欢我。”陶灼把脚丫子翘到厉岁寒膝盖上,“所以我对你来说一直就是不一样的,是吧”
厉岁寒笑了起来,觉得这样洋洋得意的陶灼很好玩儿,很讨喜。
他“嗯”了声,说“终于不再往歪了琢磨了。如果那天看电影没遇见你,我现在还是不会跟谁谈恋爱。”
“人啊。”陶灼晃晃脚,彻底地呼出口气。
“那你上次说”他做了个发誓的手势,“最后一个关于黎洋的问题上次我问你黎洋这两年找没找过你,你说找过,那他是又来跟你提那种要求了”
“不是。”厉岁寒抬手从陶灼脸上捻下来一根睫毛,语气毫无起伏,“他要结婚了,跟我说一声。”
陶灼“”
陶灼简直要被气吐血了。
“其实你也有点儿怕我变成黎洋20吧”他刚曼妙起来的心情又郁闷了,拨拨眼前厉岁寒的衣领,抠他的锁骨,“怕我遛你几年,最后到年龄了把你扔一边儿结婚去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换成他是厉岁寒他也不想谈恋爱了,真没劲。
厉岁寒没说话,从鼻腔里笑了笑,摁住陶灼作乱的手。
“其实黎洋说得也没错,”他告诉陶灼,“很大一部分同性恋确实是这样,表面过着正常人的生活,私底下约着解决欲望。”
“不累么”陶灼光听着就觉得烦。
“也许在面对自己、自己的家庭,和面对父母之间,更多人害怕面对父母,”厉岁寒说,“最后的结果是三方都很累。”
陶灼抬眼看他。
厉岁寒想了想,说“比如我爸。”
“你不想说可以不说,”陶灼都有点儿怕了,忙诚恳地告诉厉岁寒,“我的本意是觉得,心里有事儿说出来,两个人一块儿说说话比一个人闷着舒服,然后也能更了解你。但是如果你不喜欢这种排解的方式,说出来还得受二茬罪我也是最近才真的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以后我不会逼你多说了。”
“没有,”厉岁寒的眼睛温柔地弯了弯,“我只是不太习惯,平时光分析别人,说到自己得酝酿一下。”
陶灼咧嘴跟着他笑。
“我家主要的反对在我爸,我爸比黎洋的爸好一点儿,好歹没把我往戒同所里扔。”厉岁寒简单地说,“他就只是反对,很执着的反对。”
“怎么说都不听”陶灼问。
厉岁寒“嗯”了声“他以前待部队,从精神到腰板都直成一块钢,烦这些,烦也不避讳,每次跟他说点儿什么,最后话题都要往这上面拐。”
“那也还好,没要跟你断绝父子关系,他就还愿意给你当爹,也认你还是他儿子。”陶灼说。
他心想反正你也做到经济独立了,平时被家里呲儿几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是了,也不是大事儿。
“比如晚上我给家里打电话,让他和我妈注意肺炎,他先问我贝甜送回她爸那儿没,”厉岁寒神色里的疲倦又浮现出来,“然后跟我说,是他让那边来要的孩子,让我变正常之前少跟他外孙女接触,别回头受我的影响,也长废了。”
陶灼“”
这哪是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话啊
陶灼要抓狂了,老头儿不愧是混部队的人,这都恨不得直接怼着厉岁寒的心窝子开枪了
“受不了,你别理他这什么爸啊,仇家吧”陶灼痛苦地甩甩头,现在厉岁寒想说他都不想再多听了。
他终于彻底明白了厉岁寒为什么不爱说自己,一个是前任,一个是爸爸,这种来自最亲近的人伤害,本身就是一团让人无法发泄的憋屈和无奈。
他一翻身骑上厉岁寒的腰,严肃地说“厉岁寒,你以后想着我就行,前面那些烦心事都是为了兑奖兑个我,从现在开始,你捡着宝了。”
厉岁寒看着他,半天没有说话,然后他拉过陶灼撑在他胸口上的手,啄了啄他的食指。
十指连心看来是真的。
陶灼从手指头带着脚趾头,一块儿往心口上突突地发酥,他就着手摩梭厉岁寒的唇峰和鼻梁,突然小声说“我哽了。”
厉岁寒朝他张开胳膊。
陶灼往下一趴,伏在厉岁寒身上动了动,鬼祟地问“感觉到了么”
不等厉岁寒说话,他回手一探,又“嘿嘿”笑起来“你也哽了。”
“不哽就出问题了。”厉岁寒说。
陶灼近距离凝视他一会儿,觉得厉岁寒现在这样懒洋洋又危险的模样很性感。他偏偏头,在厉岁寒嘴唇上蹭蹭,跟他额头抵着额头。
厉岁寒箍上陶灼的腰,另一只手顺着他的脊柱线一路滑到鼙鼓。
“做么”陶灼声音小得像是在别人家做贼,期待又紧张,“你教我。还有精神么”
厉岁寒嘴角一抬,轻声说“你会死的。”
陶灼从里到外都沸腾了,他学厉岁寒说话,红着脸跟他接吻“那就死。”
之后的两三天,陶灼身临其境地体会到了“末日乐园”这个词。
他像任何一个刚开了荤腥儿的愣头青一样,惊奇又新鲜,简直是念念不忘,厉岁寒这些年一心奔事业,也过得清心寡欲。这个不能出门的年假,两人几乎要长在一块儿。
陶灼在床上被凿得又叫又哭,等厉岁寒下了床打扫卫生洗衣服做饭,他还得挂着他。一边哼哼屁股疼一边跟他走来走去,看厉岁寒开个冰箱切个菜都觉得那什么味道十足,粘在他身后动手动脚。
可一旦拿起手机,网上有关新冠的那些消息铺天盖地,形势在疾速地加剧,最初的混乱打得各方都措手不及,越来越可怕的动态看得他直觉得窒息。
各省开始爆发病例,潜伏期从一星期延长到十四天
武汉封城了
太好了火神山开建
这病毒从眼睛里也能进入,还他妈能在空气中停留半个小时
湖北省外也有人死了
陶且唯果然如先前厉岁寒所言,也拿不出多余的口罩来,自己都紧缺。
陶灼只好守着点在网上跟风抢口罩、抢护目镜、抢医用手套和连花清瘟,还发动安逸与齐涯一起抢。
结果抢了一大圈,一开始几个人还打着电话欢呼都抢到了,没多久他慌着脸对厉岁寒说,物资都要紧着给疫区,那边快不够用了,现在能买到的都是假口罩。
“咱们口罩还有么我给附近药店打电话都卖空了,你别出门了,咱们在家囤粮吧。”陶灼焦虑地说。
厉岁寒给老姐打电话,结果新西兰也限购了,一个人只能买两张。
“够用,你别吓自己了,我在呢。”厉岁寒安抚他一会儿,打了几个电话,换衣服出门。
陶灼特别想跟他一起,但是厉岁寒不批准。
虽然就算口罩充足,陶灼也不打算出去吓唬自己嚯嚯别人,可手头没有装备的感觉就是让他觉得特别没底。
他对着症状一一检查自己,一会儿觉得自己发烧,一会儿觉得喘不过气,整个人快不能活了。
傍晚老妈打电话来问情况时,陶灼正歪在沙发上量体温,半张脸挤着手机叮嘱老妈,明天年三十说什么都不要聚餐,谁也别来家里串亲戚,你跟我爸也别朝别人家跑。
“那你总得回来啊。”老妈心疼地说,“自己家就在眼跟前儿,哪有不回家过年的。”
“还过什么年”陶灼叹了口气。
正没精神,家门响了,玄关暖黄的灯光起来,厉岁寒换鞋进来,两手拎着大包小包的食材,他围着陶灼给他的围巾,肩膀和头发上还带着细雪。
摘下手套和口罩,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两袋口罩,眉梢一抬,朝陶灼笑着晃了晃。
陶灼看着厉岁寒在灯光下的脸,突然就不毛了。
他连什么口罩都顾不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怎么就那么、那么喜欢这个人呢
“不回了妈,”陶灼也冲厉岁寒笑起来,他向老妈宣布,“等我隔离完给你带人回去,今年压岁钱记得备双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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