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复融一向不喜欢收徒弟，不然他也不会等到四百年前鱼信拜入万象天宗，他才有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徒弟。
梁丹林本以为自己再收个弟子的事情十拿九稳，没想到居然临场翻车了。
他纳闷地问：“师兄最近怎么频频收徒？”
“或许是突然发现养徒弟的乐趣了。”周复融的回答毫无诚意。
周复融自己修为超绝，但这并不代表者天才都是好老师，事实上，周复融讲课不但称不上“好”，甚至还能评价一句“差劲”。
因为一年一次的公开课上，周复融讲课完全是意识流，他不备课，想到哪里讲到哪里，全然不管坐在下面的弟子们修为如何、知识面能不能理解，而且他讲完就走，让人拦住他问一下问题的机会都找不到。
幸亏周复融是万象天宗的宗主，日常并不管教学事宜，否则，万象天宗的弟子们妥妥都要厌学了。
也幸亏鱼信也是天才，周复融不管讲什么他都跟得上进度，才没被自己师父坑死。
鱼信带回来的小姑娘——沈帝君和天仙子顾夫人之女——沈雁杳，除了入门见面的那一次，周复融都没再见过。
就这样，周复融居然说“他发现养徒弟的乐趣了”，谁能信？
至少梁丹林是绝对不信的。
他十分心疼人才，不放弃地劝说：“师兄，你看她多适合我器峰，不如交给我。器峰男多女少，我也想养几个软萌萌的女弟子呢。”
虽然不知道杜若非是哪个，但鱼信之前代师收徒的沈雁杳很可爱，以师侄的审美，杜若非应该也是同一个类型的吧。
梁丹林正美滋滋的想着，结果没用周复融再找说辞，鱼信居然出口拒绝了梁丹林的提议：“梁师叔，此事怕是不成了。杜若非对器峰并无好感，尤其厌恶北宸。”
万象天宗里不禁止弟子们谈恋爱，一说年轻男女弟子有厌恶，满屋的老头老太太们就嘿嘿笑着想歪了。
既然杜若非讨厌北宸，他们可不会故意恶心小姑娘，把人送到北辰面前去让杜若非不痛快。
梁丹林遗憾道：“唉，恭喜师兄再得一弟子。”
“师弟若是喜欢，让阿信在新入门的弟子里找找，把大有潜力的都送到你门下去。”周复融好脾气的回应。
师兄弟两个笑过一场，都不再提。
倒是鱼信跟着补充，“弟子正有此意，取了门中名册，带上小师妹一个个探查，或许还真会发现不少人才。”
“接天殿”中的欢声笑语顿时消失无踪。
在场都是活了几万年的大佬，鱼信的话几乎是明明白白告诉他们沈雁杳的特殊天赋和挑选人才有关系。
他们面色郑重的沉默片刻后，周复融做主说：“那便带上雁杳去走走看看，注意些她的情绪，若有弟子不妥，尽快教导，不可让我门中弟子走上歧途。”
“是。”得到确切指示，鱼信告辞离开。
他看看天色还早，回去房中吸纳沈雁杳无意识散出的木灵灵气，到了时间绕回门前，吩咐人偶把沈雁杳叫醒，给她梳洗打扮得当后，将人带去课堂上。
《灵蚕培育》、《布料织造与变革》、《矿石基础》和《炼器入门》四堂课都是一节理论一节实践轮换的。
为了更好的掌握沈雁杳对弟子们的了解，鱼信把名册递给少女，让她盯着名字。
可这一回，沈雁杳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仿佛坐在讲台下的都是一颗颗普通的大白菜。
鱼信关于沈雁杳天赋的猜测更近了一步，确定她能感受到的特殊人士必定有分外波澜壮阔的人生。
杜若非吗？看来可以多给些关注了。
对于自己铭牌上身份的变化，杜若非不敢置信又不知道改找谁询问，于是在结束一下午的课程后，她终于鼓起勇气走到鱼信面前，将铭牌上手捧上，“请问，这……”
“师父收你入门，今晚你便随我一同去‘问心居’，你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
杜若非简直不敢相信这天降的好运！
她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回头看到走过来等待鱼信“拎走”的沈雁杳，瞬间就把自己的好运记到了少女头上，握住沈雁杳的手连连致谢：“大师兄，我知道你一个男人照顾雁杳不方便，我一定会替你好好照顾雁杳师姐，督促她修习的。”
沈雁杳：“……”
不是，A和B之间到底发生了啥？怎么就突然又多了个人要盯我学习成绩了？
少女苦哈哈的仰头望着鱼信，期盼大师兄给自己解惑。
鱼信微笑着捏捏沈雁杳滑嫩的小脸，“雁杳功课不必师妹担心，倒是日常生活辛苦你多多费心了。”
鱼信不想让杜若非知道她变成“第三位掌门亲传弟子”的真实原因，杜若非自己找到了理由，他便顺水推舟的应了。
而造成这一切改变的沈雁杳，仍旧迷迷糊糊的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杜若非不是沈雁杳这种学渣，瞬移的功法修习得极为熟练，鱼信说明白地点后，紧跟着到了“问心居”。
“你就住在雁杳隔壁，房间布置好了，去看看缺什么，告诉人偶，让它们补上。我先带雁杳去吃饭，她晚上还有一堂衍星学。”
“是，谢谢大师兄。”杜若非欢欢喜喜的跟着人偶离开了。
第五代弟子是才挑选入门的，名义上是“内门弟子”，但其实跟等待挑选的大白菜差不多，有人挑选去了，他们才会跟着师父居住，有自己的房舍洞府。
——其实洞府在仙界已经是不必要的东西了，毕竟仙界有的是办法让私密空间无法被人窥探，只有自下界飞升的修士才因为住惯了洞府儿下意识跑到选择荒无人烟的地方开辟洞府居住。
杜若非的房间和沈雁杳没区别，都是很适合她们这个层次修为的。
杜若非把房间里堆满的装备摸了一遍，越发感激沈雁杳带给自己的好运。
“虽然大师兄说用不着，但雁杳看起来实在太稚嫩了，小孩子哪有自愿学习的，我还是要多带着她，不能让雁杳成绩落下。”杜若非打定主意带着沈雁杳共同进步。
她准备了见面礼，亲自送去“接天殿”拜见周复融，决定回来就看着沈雁杳写作业。
“居然还有礼物？”周复融接到包装得干净漂亮的包裹，满眼诧异。
打从周复融接任万象天宗宗主，各处往来的礼品没少收，但弟子……算了，难道他能指望鱼信送东西？鱼信不坑他的财宝就算念着师徒情谊了。
周复融欢欢喜喜的从储物袋掏出一堆，塞给杜若非，“拿着，这是师父送你的拜师礼，都是你用得上的，用完了再来找师父。”
符篆、防御法器、灵剑、丹药，每种都有，塞满了杜若非的怀抱。
杜若非只是仙界普通人家出生的女孩子，能有今日全凭自身有天赋又足够刻苦，她哪里见过这么多不计价格的好东西，当场被周复融吓得只剩下拒绝的心思，“师父，这些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拿着用，别不好意思，你大师兄缺什么都是直接朝我伸手的。”周复融安抚过几句后，又考校了一番，把好几个问题答不上来而陷入自我怀疑的杜若非送走。
出门时，杜若兰与北宸错身而过，她厌烦地扭开脸。
北宸左移两步，拦住杜若非，“师妹炼器的想法如天马行空，只要努力加强基础便可一飞冲天。你明明是炼器的人才，为何不愿来我器峰？”
杜若非冷笑：“我从未对外分享自己炼器设计的思路，北宸师兄却能知道的一清二楚。器峰这般行径，恕我不敢再上器峰练习。师兄还有事，我就不打扰了。”
她推开北宸，抬脚就走。
“我并非有意查看师妹的设计思路。是你把玉简落在租用练习的房间里，我为了找到原主才不得不看的。”北宸并不是多话的人，但被杜若非这么说了，他实在忍不住，想要解释清楚。
杜若非停下脚，脸上的神情从冰冷变得充满嘲讽：“我的玉简在面上就篆刻了姓名，师兄若只是想寻到原主一看表面便可知晓，何必将里头的内容通读。师兄还想说什么？说字太小，你眼瞎没看到吗？梁师叔向来宽厚，想必不清楚他的一番宽厚细心竟然养出个人品低劣的混账假货。你是器峰首徒，我不便与你相争，但你不要得寸进尺——滚开！”
北宸也生气了，觉得眼前女子实在固执又狂妄，他口不择言道：“师妹人品又比我强在哪里？你过去绕着我走，今日刚刚内宗主收做亲传弟子，就敢对我口出狂言了。”
“你最新发布的那只会唱歌的灵器用了我的构想，我骂你怎么了？若是打得过你，我立刻把你锤进器峰山坳里！”杜若兰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她咬牙切齿地瞪着北宸，手已经按在腰间的灵剑上，快忍不住打人了。
“我……”
北宸还想再说，杜若非已经沉下脸，“此处尚未出‘接天殿’大门，你信不信我立刻高声大喊，把师父和梁师叔都引来。”
北宸总算让开位置，杜若非冷哼一声，飞身离去。
一道人影皱着眉头出现又离开，不曾被忙着争执的北宸和杜若非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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