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应该是一个冬天,如果苗小花没记错的话。
那个很普通的晚上,她在组织的地下室里养着蛊虫,自从那次丛林里的求生演练筛选项目结束之后,她的能力也暴露在了组织的眼底下。然后她就被迫和呱太分开,关在了这个地下室里很长一段时间,应该是很长一段时间吧,长到她甚至炼制好了五毒中的四个毒物。
Vermouth找到苗小花的时候苗小花剩下的灵蛇引也到了最后一步,玻璃箱里剩下的一青一白两条手指长的小蛇交缠在一起,丝丝地吐着信子。露出的毒牙上滴着紫黑色的毒液,看起来十分危险。她强忍着心里对于这些不讨人喜欢的冷血动物的厌恶,走到苗小花身边。
“每次见你摆弄这些东西我都在想你是怎么会喜欢这种东西的。”Vermouth说,“当初把你带出来的时候你还一副傻愣愣的样子。”
苗小花看了她一眼,又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新鲜出炉的灵蛇引上,她十分不喜欢这个女人一副是她的母亲的口气来说着以前的事情,就她对Vermouth的印象来说,这个女人并不是什么念旧的人,于是像是嘲讽般的话语,轻轻说:“千丝百足,哪有人心可怖。”
这句话是她师傅玛索告诉她的,她当年也并不喜欢这些冷冰冰的毒物,一手出神入化的毒经也是为了应付功课生存所需,可后来经历了太多她才明白这句话里面到底包含了多少血腥和无奈,对比起来这些自己一手养的小东西,确实讨人喜爱得多。
Vermouth耸耸肩,对这句话并没有表示任何意见。
直到苗小花把那两条一看就剧毒让人不敢触碰的毒蛇拿在手里,两条蛇三角状的头亲昵地蹭了蹭苗小花的手腕。苗小花手腕一翻,两条蛇化为紫色的光线消失在她手上,取而代之的是手腕上紫色的蛇状纹身。
“无事不登三宝殿,那么你找我这个被关在地下的‘危险物品’有什么事吗?”苗小花擦了擦手腕上的毒液。
“哦,被你一打岔我差点忘了,这里不方便说,你快点跟我走。”Vermouth拉着她径直出了地下室的门,门外原先看守她的守卫并没有做任何阻拦。
她对Vermouth的了解仅限于把她和呱太带出那个噩梦般的孤儿院的人,以及似乎是这个组织地位很高的存在。对于们看看守卫也有权限管理这个,是她没有想到的。
苗小花被关的地方是南美洲巴西亚马逊丛林外围附近的研究所,外表看似乎是研究丛林水文生态环境的,事实上在监管不到的地方也做着一些走私野生动物的小事情。属于组织不太引人注意,却在药品研究方面又补的不需要的部分,这也是为什么苗小花就算被囚禁,也有原材料研究蛊虫的原因。
这个组织的大老板似乎始终坚信自己的能力不止这些,所以从来没有撤销过对她的监管,但是她始终也记得一点,苗疆女子行走江湖必须使用毒经心法,因为比起起死回生医死人肉白骨这种令人垂涎引来纷争的能力,能让人畏惧的防不胜防痛苦万分的蛊毒才是活命的保障。补天诀就算修炼了,也绝不能轻易使用。
原本她是这么想的的。
Vermouth带着她直接上了停靠在门口的一辆低调的SUV,她靠在驾驶座上,看了一下手表。
“从圣保罗到东京的飞机在两个小时后起飞,我已经预定好了机票,这边到瓜鲁尔霍斯国际机场还有一段不远的距离,坐稳了。”说着,便不由分说地启动了车子。
苗小花对于现代交通工具的印象极其糟糕,最初的糟糕印象就是来自于Vermouth这个女人的,她当时在伦敦郊区带着两个没系安全带的孩子飙车,好在车子是密封的没把人给甩出去,呱太除了脸色苍白没什么事,可她苗小花却在下车后吐的昏天黑地。Vermouth给了她一瓶纯净水,就没心没肺地对着路边经过的帅哥甩上飞吻。
现在她开车的速度让苗小花重回了几年前的噩梦。
“我说你就不能开慢点?到底是急着干什么啊?”胃里翻滚的阵阵恶心感让她十分难,只能靠着车窗才能稍微喘息一下,而车里的摇滚乐也在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她敏感的神经。
Vermouth关掉了摇滚乐,“如果你想让你的小伙伴还能活过明天的话,就忍着。”
“他出什么事了?”苗小花濒临崩溃的神经总算找回了一点理智,虽然对她来说更加不妙。
“你看到了就知道了,”Vermouth说,“来得及的话兴许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苗小花的心沉了下去。
飞机上的一天多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过去的了,在听到Vermouth带来的噩耗之后她整个人就处于一种懵逼状态,就好像回到了许多年前,还在世间徘徊的她亲眼在雁门关之役目睹自己心慕的将军被属下背叛身死的时候。
当时只是鬼魂的她无能为力。
现在她看着病床上头发灰白毫无生气的呱太时,她不想再次尝试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Vermouth说:“哦,赶上了。”她的语气实在淡漠的很,如果不是因为Gin和苗小花是她带出来的,可能根本不会管吧。
“医院禁止吸烟,我去天台了,医生说他活不过今晚了,幸好来得及,你就好好道个别吧。”Vermouth这么说着,转身挥了挥手,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如果只是因为小心翼翼的遮掩一己私利,明明在能救活他的情况下却见死不救的话,这样会被师傅骂的吧。
苗小花也是佩服自己怎么会在这种情况下想起那个心狠手辣程度不亚于自己的灵蛇使的呢?
Vermouth已经出去了,但是这个房间肯定是有监视的。她看着角落里的摄像头,想着果然还是迟早会暴露的,不得不说那位老板的算盘真是打的好,明明知道是个陷阱,却又不得不心甘情愿跳下去。
自己好像从来没这么任人摆布过。
她叹了口气,坐在床边,一边转换着心法一边仔细看着床上毫无生气的人。
仔细想想他们从训练结束苗小花被单独带走开始算的话,除去最开始在一起训练学习的三年,他们一起渡过了本该年少无知无忧无虑却充斥着阴暗肮脏的童年,然后在最好的年纪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耗在了组织里,被灌输着优胜劣汰和强者为尊。这么回忆的话,最好的时光居然是在孤儿院相依为命的那段时光。
虽然生活物资和生活环境恶劣,但的确是想来最单纯的时光。如果不是发生那件事的话。
苗小花晃了晃脑袋把那件称得上算是心理阴影的事情赶出脑海。
刚刚她算清楚了,她们分开了六年。
她被关在南美洲研究的时候那会是他们刚做完最后的筛选,在那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呱太。偶尔闲谈时会听到组织里走了哪些人谁谁谁又上位了这种话,因为这个部门地处偏远也没人管,所以八卦的情报特别多,其中真真假假却无从得知。
苗小花不是个八卦的人,却还是会忍不住从只言片语里,企图知道自己的呱太的信息。
他们太久没见,久到曾经的男孩女孩变成少年少女,又到现在变成成年人。
却没想到再次见面,看到的他是躺在病床上,那头他一直很宝贵的金发变成了灰白的银色,露出来的脸上皱纹密布,形容枯槁。呼吸微弱得好像马上就要死掉一样。
“这才多久没见,你怎么就把自己整得像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头子了。”苗小花终于忍不住嘀咕道,明明是挖苦的话,不争气的泪水却忍不住争先恐后从眼睛里冒出来。
她想起来有句以前看起来十分矫情却此时却好像很应景的话。
明明约好一起走遍人世繁华,你却先一步白了头。
苗小花唾弃了一下现在脑子里还有空乱想的自己,然后从大腿外侧的暗袋里抽出一支笛子,右手拿着一把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刀,毫不犹豫的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血管里爬出来一只有三条尾巴的紫色蛊虫,蛊虫爬出来的瞬间苗小花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身体晃了晃勉强让自己站稳,她掰开呱太的牙齿,把蛊虫送了进去。
躺着的人身上的死气好像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皮肤重新回到这个年纪该有的紧致,皱纹渐渐消失,微弱的呼吸也慢慢变回正常水准,不到一分钟,这个原本躺在床上意识全无,离鬼门关一步之遥的男人,恢复了所有的生机。
浴火涅槃,刹那生灭。
凤凰蛊,苗疆女子修习蛊术必然会在身体里种下这个蛊,以心血喂养,代表的是自己的第二条命。能解世间所有毒,直接复活将死之人。一生只有一个凤凰蛊。
苗小花对于自己少了最后的底盘这件事没有感到可惜,要说可惜的话那就是呱太那头银发再也变不回金色了。
她又从从不离身的小包包里拿出几条淡蓝色的冰蚕,掀开呱太的衣服放在了他的胸口,用自己的笛子吹奏着驭虫的音乐,冰蚕们随着音乐吐着丝,修复着呱太身上那些已经结痂淡化的伤口。
事情做完,苗小花重新给呱太盖了被子然后出了病房,然后在外面走廊的自动贩卖机上买了一杯冰咖啡。
回到病房的时候不出意外看到了Vermouth,那个一向神秘兮兮的女人此刻却毫不遮掩着自己的惊讶, “甜心,你总是能给我带来惊喜。你是怎么办到的?”
“就算告诉你了你也学不来,所以无可奉告。”苗小花开了咖啡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让她皱起了眉头,随即就把咖啡放到了一边。
Vermouth知道在她这里也打探不出什么了,只好把话题又转到躺着的人身上,“为什么他还不醒?”她问。
苗小花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道:“我从刚才就很在意了,在我不在的时间你跟我的跟班发生了什么?”
绝对有古怪!
“It’s nothing, a cup of Martini.”Vermouth脸上又挂起了那个令人厌烦的神秘微笑。
苗小花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等她从Vermouth的嘴里问出什么,就有穿着黑色西装的人推开房门,对苗小花道:“BOSS要见你。”
苗小花看了一眼Vermouth,Vermouth还是那副惺惺作态。
得了,她不能指望这个原本就靠不住的女人就是了。
等苗小花被带走了,Vermouth才收起笑容,拍了拍床上的人,“哎,她走了,你还要装睡到什么时候?”
“她知道我醒着。”Gin睁开了眼睛,看着Vermouth,“有些事情你管得太多了Vermouth。”
“怎么说话的呢你这个臭小鬼,有脾气你去找小花花去。”Vermouth毫不留情地讽刺着这个关键时候怂了的男人,想着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能让当时还任由她欺负的男孩变成现在这种阴沉沉的样子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的呢?
“你现在要去干嘛?”看着前一秒要死了的病号现在麻利的从床上爬起来换衣服,Vermouth觉得她的心脏承受能力不是一般的强,才任由着这两个小鬼胡闹。
“不用你管。”这么说着,很麻利地换好了衣服。
“你必须留下来做个检查!”Vermouth关上了门。
“你别多管闲事!放开!”半天找不着自己的爱枪的Gin,直接就拉着Vermouth的手腕甩到一边。
Vermouth简直要被他气死,“你一贯的冷静去哪里了?BOSS找她如果我不知道我会放着她去?”
Gin的手松开了,却固执地盯着门。
Vermouth深呼吸了一下以平复自己要被这个熊孩子气的爆炸的心跳,“刚才不是很怂的吗?”
“你再多嘴我不敢保证下次会不会直接毙了你。”Gin说,“Martini?亏你想得出来。”
“我对你这个老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
这样无情的话似乎对Vermouth这种经过无数腥风血雨修罗场的女人来说,还是会有些不小的冲击力的,如果对象是她隐约看好的人说的话。
“真是没意思的小鬼。”她这次自己主动打开了门。“你这次要怎么跟她说啊?”
“不用你管。”冷冷甩下这句话,Gin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被浇了一盆冷水的Vermouth站在原地状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手机里经纪人的短信电话轰炸让她更加烦躁。
得到消息就从美国的片场飞去日本确认,又从日本到巴西一个来回,现在还要赶回去拍戏,她到底为什么要为了两个白眼狼瞎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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