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三城并不像大赢国别的地界, 在这儿,女人不仅可以从军, 还可以在外经商读书, 男人能做的事, 女人都可以做。
这一切由来还得是从第一个齐王说起,当年西北三城并没有什么异姓王,这三座城与别的城并未有什么不同, 唯一不同的便是这西北乃国土边界,地处与多个邻国交界处, 是以频发别国挑战打仗的事, 经济与富庶的江南一带和繁华的长都城那是一个天一个地, 那就是一穷乡僻壤, 没人看得上,就连朝廷在遇上需要出粮食出兵马的时候,都毅然决然的放弃了这三个城。
第一个齐王便是齐钰锦的祖父, 他出身世家,年轻时喜好在外游荡,结交各路侠义人士, 后娶妻定了心, 一路官拜兵部尚书,却因得罪了当时的贵妃娘家,被打发去了这穷乡僻壤的地儿瞧瞧那战乱的消息是真是假。
这老老齐王一去便发现情况比朝廷看到的折子还严重。这万巴城以及与它相近的江谭城、峻峡城闹起了饥荒,邻国更是趁机作乱,每天都有许多人在饿死战死, 老老齐王便赶忙派人快马加鞭向朝廷要赈灾粮要将士。
万万没想到得到的却是朝廷要他赶紧回长都城,不再管西北三城的百姓这样的旨意。
那是老老齐王第一次抗旨不尊,他的本家得到消息又见着皇帝的龙颜大怒后,第一时间与他分了家,甚至他的妻儿也被赶出长都城当时的齐家府邸。
西北三城缺粮缺将士,老老齐王便拿了自己分到的那点家当还舔着脸要了自己妻子的嫁妆,寻求富商的帮助,又每日游说当地百姓,就地招兵,组建军队。
因当时死的人过多,招兵时不限男女,不限年龄,后仗打赢了,又在老老齐王的各项新政下,百姓朝着安定的方向走,当年上战场的男人女人也是论功行赏。
这才有了现在西北三城女人地位与男人无二的境况,也就有了现在万巴城管务府的比武台子上,有女将士上台参加比武的。
顾莞莞是第一次见着女子这般厉害的,她坐在椅子上两眼望着台上,就连那甜滋滋的葡萄都忘了吃。
眼里的崇拜惊讶是毫无遮掩,甚至还有些羡慕。
她想到自己平日里多跑两步都会喘气受不了,更别说这样能够一拳过去还带起一阵风,前头那两位还拿起了剑挥舞。
这副身子是她与生俱来的,小时候还好,身子单薄但有母亲时时看顾,体弱却未生过了不得的大病,只是八岁那场意外后的那场大病,好似那翻地的马车也压垮了她的身子,每年总是会有那么几次十来日病的起不来床的。
所以她对这些保家卫国的女将士既是佩服又是羡慕。
白二瞧着王妃这模样,便笑着道:“王妃可也是想上去比划比划?”
比划肯定是不可能比划的,只是白二瞧着王妃很喜欢看的样子,打趣了一句。
顾莞莞惋惜摇着头,“我哪儿行。”
齐钰锦的视线一直就在身边人上,她那眼里的羡慕是瞧的真真,要是旁的她定要依着她,可这实在是危险。
要让自己娇弱的妻上去与那些拳脚无眼五大三粗的女人比武,她想都不敢想。
可瞧着这模样,她又可心疼的很,“要不回了房,我与莞莞比试一番?”齐钰锦试着提议道。
只要她亲自来的话,定然不会伤到莞莞,她就好好挨两下打就成了。再说莞莞那双小手的力气,拍在她身上,跟莞莞摸她又有何异。
顾莞莞瞟了她一眼,“王爷可真好意思提,明知道我不会武。”
她这句娇嗔的语气,把齐钰锦惹的又想抱抱她。
最好是抱在怀里狠狠亲亲她,再把她这样那样,待她求饶才行。
想起来听她求饶的声音那还是前世的事了,那感觉可真是过多久都忘不掉。
齐钰锦瞧着她那有些干的唇,给她递过去茶杯,口中说着:“莞莞要是想学,我便教你。”
嗯,手把手教的那种。
这一听,顾莞莞还真有些心动。她虽有一副柔弱的身子,可她却有一颗潇洒的心。因着在宫里头长大的原因,她非常向往自由,甚至重生回来后,她更加想要离开齐王府,不愿将自己的下半辈子耗在府邸中。
她觉得她最自在的时候,便是做宋书生的时候,她成了一个商人,一个行动自由的商人。
但考虑到自己的身子,还是摇头拒绝了。
她喝着茶,眼眸往下暗了暗,又继续看着台上了。
此时已经有新的将士上台了,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他与上一场赢了的女将士比剑。
顾莞莞瞧着这将士看着就差不多是兄长的年纪,便仔细想着记忆中爹爹的长相,看这台上的男子长得像不像爹娘。
那男子是个小眼睛,颧骨高高的,没有一点像爹娘的,她便失望了。
她又闭上眼,想了一下自己死前听见的那句声音,又仔细想了想,依旧是没有看清那男子的长相。
只记得那嗓音低沉,喊她妹妹的时候如涓涓流水声。
台上传来一声,“承让。”
顾莞莞彻底失望了,这一个不是。但又马上打起精神,注意着下一个。
一旁的齐钰锦想说两句话都找不到缝,她真切的感受到受冷遇的自己有多可怜。
莞莞压根不想搭理她,自己在她心里没有多少分量,莞莞除了想离开自己,还尽会把自己往不好的方面想。自己多缠着她两天,她便觉得自己不务正业。自己想争取与她相处的机会,又不想被说不务正业,便下令在练兵场打擂台,可莞莞全程都在看擂台,根本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
齐钰锦有些挫败,她想着自己究竟哪里错了,分明都是按着小将军们的建议来的,怎么他们就都过的有滋有味有人疼的。
除了齐王与她的王妃坐在台下,还有不少将军也坐在台下看着的。
特别是佐将军们,他们借着这机会看看小将军里有没有能人,他们也好提拔到自己麾下的。
佐将军就比较大了,他们是小将军的直接上封,除了上头的四大骑卫将军,将军官职里头就属他们权力大。
坐在齐钰锦身后的骑卫将军司马梓是个伶俐人,他早就听说王爷最近是想讨好自己的小王妃,又见王爷现在的模样,成亲十几载的他自然是明白现在什么情况,便悄悄往前探着身体,凑在齐钰锦一边,“王爷,王妃瞧着不会武,要不您去挑一匹小马教教王妃骑马?”
齐钰锦转头,麻木盯着司马梓,大家都是一起上战场过命的交情,上了战场她肯定信司马梓的话,可现在这话,她倒是不敢轻易信了。
毕竟,她按着小将军那些建议收效甚微呀。
两人那是认识了小半辈子了,司马梓肯定是一眼就从那冷漠的眼中看出了齐钰锦的不相信,他立马拍着胸脯保证,“王爷忘了,我夫人可也是娇娇女。”
齐钰锦想了想,有几次遇着司马梓的夫人来给他送汤,瞧着是个娇弱的,竟会经常主动来着管务府送汤,那就再信一次?
她挥手让司马梓回去坐着,自己个便亲手替顾莞莞那正好空了的茶杯倒满,还殷勤的递到顾莞莞眼前。
她们两身后离的最近坐着的便是四大骑卫将军,此时瞧了他们的冷面王爷这副模样,那张冷脸竟然不见了,还挂上了浅笑,要不是这个浅笑,他们都快要忘了他们的王爷也是个五官端正的女子。
顿时其余三个骑卫将军便凑到司马梓跟前,想要问出刚才司马梓跟王爷说了什么,那一张张的八卦脸,可丝毫不像让羌毗国和塔尔索国闻风丧胆的四匹黑狼。
顾莞莞瞧着那杯茶冒着热气,她刚才喝了一杯,本不想再喝了,可瞧着齐钰锦那张讨好的脸,还是道了谢接过,轻抿了一口。
齐钰锦满意极了,便又提议道:“我幼时的战马年纪大了后,找回了一匹母马,生了一匹小白马,通体雪白,性子温顺,莞莞可想要学骑马?”又怕她没甚兴趣,紧接着又说了一句:“马儿会带着你奔跑,是很有意思的。”
顾莞莞语塞,这个齐钰锦又要作什么,“难道王爷忘了?那日王爷带我回万巴城,我便给伤着了。”
齐钰锦当然记得,那日她为了听顾莞莞的话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便是让马儿飞奔着前行的,她的双腿可不就伤着了。
她想了想那白马,心下有了衡量,温声劝了一句,“莞莞放心,这马儿绝对温顺,不会跑得快,只骑一会儿,不会伤着的。”
莞莞的肌肤娇嫩,是很容易伤着的,往常她稍微用些力吻莞莞,身上都会留下许多痕迹。
可她是在马上长大的,她能掌控好。此时她更想莞莞跟着她学骑马了,这是她擅长之事,她想要莞莞看到自己的厉害。
而不是惦记着长都城那些没用的人。
顾莞莞还惦记着要找哥哥呢,自然不想离开这儿,可瞧着齐钰锦的模样,又不忍心直接拒绝,便也柔了声音,“王爷,莞莞怕疼。”
说完她自己都愣了,她分明只是想自己的嗓音不要生硬,怕伤了齐钰锦的好意,便刻意放柔了自己的声音。可为何说出来是这样的,好似自己在撒娇似的。
顾莞莞顿时脸热,不敢看齐钰锦的眼神,将视线转向台上,却是没先前那样认真了。
齐钰锦也有些懵,还有些不可置信,刚才莞莞可是在向她撒娇呢。
她一听这撒娇的声音,心顿时软的不像话,恨不得将他抱着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让她永远都在自己面前撒娇。
她看着顾莞莞的侧脸,压根忍不住,抓起她离自己近的那只小手握在手心,轻声哄着,“莞莞不疼,我不会让莞莞疼的。”
把她捧在心里都不够,怎么会舍得让她疼。
顾莞莞大惊,挣扎着要将自己的手抽出来,齐钰锦这是疯了吗,这场上几百号人,离她们最近的不过就是一张椅子的距离。
“放开我,让人看见了笑话。”顾莞莞一出声恨不得自己是个哑巴,她现在怎么就成了这副娇音。
齐钰锦听了立马凌厉眼瞪了后边那探着半个身子偷听的人一眼,吓得那些人赶忙开始望天谈天气,只当眼前是两颗大白菜。
这还不够,齐钰锦又对着司马梓使劲使眼色,后者自然晓得他们这王爷是个什么意思,站了起来,趁着台上两人比完的空挡,上台说话。
今日天色已晚,暂且停下,明日继续。
众位将士想着以前哪回不是打到天黑,再一起喝顿大酒,半夜回去睡觉的。
可军令如山,将士们行动快捷,以最快的速度整顿队伍,又以最快的速度退出了擂台场。
齐钰锦笑眯眯的,不松开自己的手,“瞧,没人再看莞莞了。”
顾莞莞可是气急了,大庭广众之下,她与人卿卿我我,还能有何脸面见到这些人,万一这些人里还有自己的兄长,那她更是!
她此时可真想捂脸钻进地缝里,偏偏这人还拉着自己的手不松。
就是在欺负她不会武,欺负她力气小。
她力气小又不是她自己要的,天生就身子弱,是老天爷赏给她的身子,想着想着,手又被束缚着,顾莞莞委屈了,眼圈还有泛红的迹象。
这下可看的齐钰锦的心都要软的掉出来了,立马温声哄着,“莞莞不恼,我抱莞莞回去用饭可好?不如去那天下居吃,莞莞喜欢那儿的菇味鸡汤是不是?”
那是前世顾莞莞夸过的一道菜,她便记下了。
顾莞莞可把重点放在那句要大庭广众之下抱着她走的话,眼泪水就下来了,“不许你抱我。”
她重生后便一直刻意的让自己强大,不敢对这个重来的世界有一丝一毫的示弱。
可她其实并不强大,她的身体生来就柔弱,自小便是被爹娘视为心尖肉宠大的,后来遭遇意外,入了宫便只能收起自己的性子,可无论如何,作为太后的侄女,没人面上敢给她难看,她的心也并不坚硬。
她就是一个娇弱的小姑娘,脸皮薄,偏偏这个齐钰锦就要她丢脸,自己又无力反抗。
护着宠着她的爹娘没了,她头顶就没了遮风挡雨的家,她委屈了也只能委屈着。
她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流个不停,越想越委屈。她已经够惨了,为什么齐钰锦还要欺负她。
齐钰锦看见这场面,那些水珠子每一滴都在剜她的心啊,她松了手,双手有些笨拙的去抹顾莞莞的眼泪,嘴里着急的哄着:“莞莞不哭,不哭,莞莞不许,我就不抱好不好,莞莞不哭了。”
她的温言温语,柔的不像话的嗓音,让顾莞莞更酸涩了,哭的一抽一抽的,还不忘控诉两句,“王爷是个坏女人,不好,欺负我。”
齐钰锦摇头,又有些无措的向边上也同样无措的丫鬟拿了帕子,动作轻柔的替顾莞莞擦眼泪,“好,我不好,不会欺负莞莞的,莞莞不哭好不好,你一哭,我的命都要丢了。”
她见那泪珠子像是怎么都擦不完似的,便放弃了帕子,脱离了凳子,一把将顾莞莞横抱着,嘴里还不停的说着:“莞莞不哭,都听莞莞的,我不好,是我不好。”她一个劲的顺着顾莞莞的话,就希望她别哭了。
顾莞莞意识到自己在外头被抱了,立马扭动着挣扎要下去。
齐钰锦生怕她掉下去摔痛了,又怕她一直哭,便不松手,只是不敢用力,这样顾莞莞的身子就向下滑了一点,吓得齐钰锦立马收紧了胳膊,又拖着小王妃往上颠了颠。
只是从一开始的横抱成了竖抱,齐钰锦的双手也稳稳的拖着顾莞莞某部。
顾莞莞挣扎不开了,只能生气的捶着齐钰锦的肩,像是发泄似的,“你还欺负我,你真是坏极了。”
齐钰锦顺着她的话,“好,我坏,只要莞莞不哭就好了。”她一边哄着顾莞莞一边抱着顾莞莞往外走。
这个时候,不要说像摸她似的拍两下肩膀,就是拿着匕首扎她两下也无碍,只要这小祖宗不哭了就行,再给她留口气能活着得了这小祖宗的喜欢就成了。
顾莞莞到底还是被齐钰锦抱着上了马车的。顾莞莞哭了一场,反而觉得身心轻松了不少,也不说从齐钰锦的身上下来,甚至为了自己靠的舒服,还将双手虚搂着齐钰锦的胳膊。
身子松快了不少的她,带着轻轻的抽噎声睡过去了,在梦里都还一抽一抽的。
齐钰锦无奈又心疼,她甚少见顾莞莞哭的这般,那眼泪就像是流不尽一般。
她可后悔死了,不该一下忍不住握了她的手,也不该将想抱她的话说出来,她明知道莞莞脸皮薄的。
齐钰锦微微转头去看靠在她肩上的姑娘,分明是穿着鲜艳又不失庄重的王妃衣裙,一张小脸却是可爱极了,显得她小极了,就还像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她不敢松开一只手去拿帕子,有动静把她吵醒了又哭怎么办。
她只能偏着脑袋,艰难的,轻轻的吻着她的脸颊,又吻过她闭着的眼睛,最后落在她的额头,才心满意足的坐在马车里等着她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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