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洛紫弯腰作礼,刚才那一声可吓了她一跳。
范阅辰走到院中,看着梧桐树下的那堆落花。又看了看站在花堆旁边的女子。
低眉顺眼,好似对任何事都不会反抗。只是那一身不合体的衣裙,总觉得会把她细细的身躯拽倒。
“你怎么在这里?”他抬头看看高大的梧桐树,“要爬上去?”
倒不是小看眼前的小丫头,就她这身行头,能爬得动?
洛紫连忙摇头,双手握在一起,“我只是想到了家里的樱桃树,这时候正是成熟的时候。小时候就会踩着树枝,爬到树上。”
她的视线里,是自己的裙子,又解释道,“是张夫人叫我过来的,帮您收拾院子。”
范阅辰眼角一扫,回味着眼前人刚才的那句话。张卓把人送来他这里,是什么意思?
他忽的翘了下嘴角,还真是什么事都面面俱到吗?
从小到大的环境,他有些猜到张卓的想法。送童养媳过来,真是单纯的打扫院子?他不信!
话说回来,这丫头是否知道她是故意被人送过来的;还是说,她根本就知道?
而洛紫听范阅辰的口气时,则在猜测人是不是讨厌她,所以便开口道,“如果公子喜欢安静,我便……”
“你便什么?”范阅辰问。
洛紫想说,其实她也不想留在这里的。似乎他和她自来就是不对付的。况且,面对范阅辰,她心中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
树上的残花落下几片,轻轻掉在纤巧的肩上,慢慢滚下。
“我不在这边打搅您。”她道,头自始至终就未曾抬起过。
“那你说,来这边是做什么的?”范阅辰干脆站到人面前,任落花在两人身侧如落雪纷纷。
洛紫悄悄抬眼,“打扫,倒水,收拾,取饭?”
不就是过来这些事情吗?
“是吗?”范阅辰微微垂眼,手掌一伸,一朵花儿便躺在细长的手上,“你倒是听他们的话。”
洛紫抠着手指,范宅里,几乎所有人的话,她都是要听的。
“张夫人一直都打理着这里,自然是要听的。”
正说着,院门处有了动静。是张卓来到梧桐苑,一同前来的还有张贤礼。
“世子,犬子前天回来了,特意带他过来见见您。”
范阅辰转身,面向院门方向,刚好挡住了洛紫的半个身子。
想着张卓将洛紫送来自己这里。他觉得这位府中的管事,对人的手段事故精明。只是,真的以为这次做对了?
“进来吧!”范阅辰视线扫过张卓身后的张贤礼。
这位张家儿子他知道,听说读书不错,被一家人给予厚望。这次来,目的也不过是想攀附伯府,为以后铺路。
人脉吗,总是越多越好,人之常情。
可是,张贤礼的目光却是飘向他的身后……
范阅辰嘴角若有如无的翘了下,心中不由就出现一句话:青梅竹马!
他转身,往书房走去。方才手中的落花,已然掉在地上,彻底残落。
张卓连忙跟上,回头跟张贤礼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打起精神。
张贤礼经过洛紫,脚步一顿。他刚才一进来,便看到范阅辰与她已到说话,之间隔得很近。
他是知道洛紫是人家的童养媳,可是他也知道她的身份只是一个奴婢……他算是与她一同长大,其实心底有那么一丝异样的情愫。
“你没事吧?”张贤礼从张曼芝那里知道,在金月班,洛紫给人身上洒了酒。
洛紫抬头,“什么事?”
“就……”
“贤礼!”张卓在前面催促了声。
同时,范阅辰也回了头,看着树下的一对男女。眉头不自觉的微蹙。
张贤礼收回话语,微微欠身整了衣袍,便迈步朝着前方走去。
三个男人进了书房,院子里现在又安静下来。
洛紫继续收拾着,她弯腰卷了自己的裙子,然后蹲在地上,将扫起的落花,全部收拾去竹筐里。
她想着刚才范阅辰的话,其实两人的话还没有说完。所以她不知道,以后是留在这里,还是回去自己的住处。
当然,她心中更偏向第二条。虽然原先的院子偏,还有菱珠整天和她不对付,但是比这里,还是轻松地,至少不用那么提心吊胆。
院子收拾的差不多了,洛紫往书房看了看。
窗户开着,隐约能看到范阅辰的半个身影。
过了一会儿,张贤礼从书房里走了出来。他径直来到墙边,伸手抓起装满残花的竹筐。
洛紫摆好了扫帚,便看到张贤礼这番动作。
“张公子,不用你来做的。”她上去,伸手抓住竹筐的另一侧。
张贤礼笑笑,一副不在乎,“我正好出去,帮你捎着倒了,又不是多费事儿。”
“真的不用。”洛紫道,可是这样推推拖拖的,又太不像回事儿。
“你再拽,可就洒出来了!”张贤礼无奈的笑。
洛紫争不过,便曲身作了一福,道了一声谢。
书房,张卓从窗口看着院中的那一幕,气得脸色发青,只差吐出一口老血。
他偷偷看了眼坐在书桌旁的范阅辰,见人好像并未注意到外面。可是他的心一直提着,懊恼着,田氏怎么没好好管孩子,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不省心!
伯府是什么人家?说不好听的,现在一家人就指望着范家。以后的事,还要靠着人家给张贤礼铺路。
儿子倒好,巨然主动跑去跟范阅辰的童养媳说话?真当还是以前!
“张伯,这些年帮忙打理,辛苦了。”范阅辰垂着眼帘,余光中是一对儿走出院门的男女。
回来已有几日,他多少也看出来了,张卓可给这宅子填了不少新规矩。用仲秋的话,这宅子俨然是姓张了。连张家的女儿都用上范府的丫鬟了。
其实这些,他并不想管。左右,张卓也做不出什么太过分的事来。
张卓连忙陪笑道,“这都是应该的。倒是老夫人可还安好?”
伯府的老夫人和张家有着亲戚关系,所以张卓,总是时不时地写几封信去京城,给老夫人问好,顺带着捎上一些特产。
“祖母很好。”范阅辰道,“也知道张伯为家里做的一切。”
“应该的。”张卓道,恭敬的站在一旁。但是心中仍然为儿子刚才做的事,心中发惊。
早知道,就不该听田氏的话,将那个童养媳送过来。
“令公子要去京城考试,到时候可以住到伯府。”范阅辰道。
张卓一听,连忙道谢。这不就是搭上伯府的路了?以后张贤礼肯定会受益不少。
“在家里收拾出一间院子。”范阅辰没去看张卓,对于他的道谢也充耳不闻。
“这是府中还要来人?”张卓问。
范阅辰抬了抬眼皮,扫了张卓一眼。
张卓连忙低下头,知道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打听的好。“这就去办。”
另厢,张贤礼肩上扛着竹筐,迈步往前走着。
洛紫跟在后面,偶尔伸手帮忙扶一下。
她有些过意不去,这些事情本来是她做的。
“又不沉,你不用跟着。”张贤礼回头笑。
他的笑容明朗,给人温暖的感觉。
“你的衣裳脏了。”洛紫看着干净的衣衫上,留下了竹筐的印记。
“洗洗就好了。”张贤礼满不在乎,他喜欢后面跟着的小身影。
只是一想到她现在的处境,他脸上的笑淡了下来。
原本以为,范家的世子永远也不会回来的。可是人家回来了,因此他心中有一种感觉,洛紫会被带走……
他轻轻叹了口气,可惜他现在什么也没有,竟是帮不了她。
“洛紫,方才没来得及问你。你在金月班打了酒壶,人家没为难你吧?”张贤礼问。“如果有麻烦,你跟我说,我帮你。”
他心中有些遗憾,他与她之间总是这样客气。
“没事的。”洛紫想起那位姓柳的官人,人家最后并没有追究。
难不成是听到范家,所以不想牵扯麻烦?毕竟范家门第高,一般人根本不敢惹。
同时心中也感激张贤礼,他真的帮过她不少。
张贤礼步子放慢,身上的竹筐虽说不小,但是重量其实不大。他也想与洛紫多说几句话。
这时,菱珠远远地走过来。本来凉凉的脸,在看到张贤礼时,挂上了笑容,绽放得像一朵花。
“洛紫,你怎么跑到这里了?”她小跑着,到了两人跟前。
悄悄拿眼瞅了下张贤礼,菱珠面颊上沾上两片红润。紧接着心里骂了一声,洛紫这个狐媚子,见了谁都去勾,不要脸!
但是明面上,她掩饰得极好,拉着洛紫的手道:“快去侧门看看,你姐姐来了,别是家里出了事。”
“我姐?”洛紫眨了眨眼睫,现在眼看着日头就落西了,表姐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来不及多想,洛紫忙往侧门的方向跑去,留下菱珠和张贤礼站在原处。
跑了一路,洛紫提着裙子。本想回去拿着绣好的帕子,可是怕表姐等急了,也只能下次再说。
伸手拉开不大的侧门,门外的石阶上坐着一个姑娘,一身粗布素衣,发髻上扎着一块布巾,正背对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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