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夜

小说:屋顶上的野月亮 作者:兰织
    好不容易出来旅游一趟,乖乖在诊所输液、憋一晚上, 这不是舒香浓风格!

    她两下子把疲惫的沈矜迟摇醒, 催促护士把输液速度调快,赶紧弄完。

    凌晨四点, 她拽着沈矜迟往动植园附近的“大叶花谷”赶。

    身体病着, 精神却是很活跃!

    半夜景区大门锁着。

    舒香浓按照网上驴友科普的方法,找到那条路灯光晦暗的小路, 拽着沈矜迟在留满游人足迹的山坡坐下。

    “我网上查过了,这里日出超漂亮!”舒香浓把手机图片调出来, 递过去,“看!美不美啊?”

    沈矜迟眼睛满是红血丝, 撑着困意看一眼图片。“美。”

    “是吧,所以辛苦一下还是很值得的!”

    任她和别的男孩说话多冷艳高傲,好似在他跟前,她总是有点缺心眼,傻傻的。沈矜迟看着舒香浓不停赶蚊子、毫无耐心的样子。

    他脱下外套:“拿去。”

    “那你不怕咬吗?”

    “它们不咬我。”

    “哦~”

    舒香浓拿过来, 也没心疼他。从小习惯了被付出,所以就不会觉得有什么关系。

    大大一件外套刚好罩住她细皮嫩肉的手臂, 只露着一截手指, 她又把双腿也曲着塞进去。放好后又冲沈矜迟笑。

    少年也一弯嘴角。

    可天空灰暗,日出仿佛还遥不可及。

    舒香浓等了一会, 眼睛逐渐睁不开,“几点了啊……好困。”

    沈矜迟看看手机屏幕:“五点半,再坚持一会儿。”

    “啊不行, 我眯一下啊沈矜迟……就两分钟。”

    说完她头就软在沈矜迟肩膀,抽了筋一样耷在他手臂上。

    “两分钟。”

    沈矜迟了然她套路,低声自语,“你就是每次骗我。”

    六点,天边雪白里里晕开一抹淡红。山坡下的草场、花谷沉在薄雾里,天空红蓝间杂。不知开在人间的是花,还是开在苍穹的是花。

    沈矜迟一个人看着日出。

    手臂靠着睡熟的舒香浓,隔着衣料也能感觉到她脸蛋的软嫩。他知道她脸颊的触感,从小生活在一起难免偶尔会碰到。

    沈矜迟低头,熬夜后有点脑子不清晰。眼神一浮,鬼使神差,用一种陌生的手势抬起了舒香浓下巴。

    大拇指擦过她淡粉唇瓣。

    ——就是这儿了,她和别人亲吻的地方…

    沈矜迟终于意识到一件事:

    他熟悉舒香浓的嘴唇、身体,却从没真碰过。

    ----

    折腾了半夜要看花的是舒香浓,最后睡着的也是她。

    等舒香浓醒来,人已经在大巴车上,班级准备回校了。她也没闹,一是错过就错过,她向来不是专情的人,二来,沈矜迟睡得很沉,她也没发脾气的对象~

    她埋下头,很小声喊了下沈矜迟没回应,就把自己身上他的外套盖回去。

    接着缩回去玩自己的。

    生了场病身体欠佳,倒是一点没影响舒香浓的玩乐兴头。不过她向来不属于寂寞,才听了没两首歌,就被后面徐石冶几个吆喝去打扑克牌了。

    滕越:“出来玩一个人听什么歌?一起玩才有意思嘛。”

    徐石冶:“该你了,懒懒。”

    高速路平整,头搁在窗玻璃上只有轻微的晃动。在舒香浓转身后,沈矜迟睁开点眼,低眸看手掌。

    ——细密的指纹上,似乎还停着日出的灼,和少女唇的软。

    -

    “沈矜迟,你真不来我家吃饭啊?”舒香浓打空手上着楼梯,沈矜迟跟在后面,拿着所有东西。“我妈说饭都做好了!有你最爱吃的赛蟹羹,你不来我可全吃了啊?”

    “你吃吧。”

    舒香浓立刻回头,挑眉:“真的?”

    沈矜迟看路。“嗯。”

    “……”

    舒香浓啧了下,心里转着各种小心思和猜疑。劝不动也不劝了。她在自家门口看着沈矜迟用钥匙打开家门,没看她一眼地走进去。

    ——坐个大巴车而已,怎么又得罪他了??

    舒香浓歪头自言自语:“我到底做什么了啊……越来越冷淡。”

    舒香浓正反思自己,里头传来唐芸的声音:“在门口站着干嘛呢?不是让你喊矜迟过来吗?”

    “哎,人家不爱你的菜啊妈,你黑暗料理把沈矜迟都吃怕了!”她把鞋一脱,赤脚走进去,“我嘴巴说干了人都不来吃…你看你,把我们俩关系弄得。”

    “……真有那么难吃?”唐芸一头雾水,回头看逗着八哥的舒展,他也默认了舒香浓意见,没吭声。

    唐芸:……

    舒香浓把挎包往沙发一丢,赶开脚边乱转的泰迪,进屋往床上一躺,盯着天花板。

    她实在没想出沈矜迟突然冷淡的原因在哪,于是归结:他应该就是不想吃唐芸做的菜吧!

    说实话。

    她妈做饭是挺难吃的。

    唉。

    既然这样,那她就不为难他了!

    ---

    旅游回来后的几天,舒香浓都没见到沈矜迟。

    听周清致说他是接了个兼职,给两个初中生补一周英语。

    每天早出晚归。

    一听这么正能量向上的事儿,舒香浓彻底提都不敢提沈矜迟三个字,混当世上没这个人!免得她爸妈又要唠叨她:“你看看人家沈矜迟!再看看你!”

    所以到高三报道的前一晚父母请周清致吃饭,舒香浓才见到了沈矜迟。

    虽隔着一周,见面却没丝毫陌生感。

    沈矜迟穿着白短袖衬衫,洗得干净的牛仔裤,很素淡。就是这个年龄少年该有的样子。

    舒香浓觉得奇怪:平时两家也一起吃,但这次居然在外面挑了饭店,明显正式,不知为何。

    吃汤锅时趁大人不注意,她凑过去问沈矜迟:“咱们吃饭是为了什么事儿啊?我妈他们找奶奶帮忙吗?”

    沈矜迟没答,拿起黑木筷子,夹了块鱼放入她碗,笑了下。“吃鱼别说话。”

    舒香浓注意力被他的笑转移,拿起筷子:“对我这么好?给这么大块!”

    沈矜迟些许笑容。

    这顿饭其实是舒家爸妈感谢他对舒香浓的照顾,以及感谢他高三接下来的“辛苦”。

    这件事不敢让舒香浓知道,怕她反叛,对他产生抵触。

    鱼腹嫩且没刺,最适合舒香浓这种傻瓜吃鱼户。

    她一边吃,沈矜迟一边给她挑。等吃得差不多。

    沈矜迟:“想出去走走吗?”

    舒香浓筷子一放、一扯纸巾擦嘴巴:“好啊!走走走。”

    她不喜欢呆父母旁边,正巴不得出去转转。

    -

    靠近农贸市场的人行道摆满夜市,每个摊位亮着充电台灯。人影来往。

    舒香浓走在前,偶尔回头看一眼尾随的少年,想着最近一直疑惑的事。

    ——也是搞不懂,这几个月沈矜迟有时完全不理她,看着他们关系快终结了一样。可行为上,他又似乎对她比以前还有耐性。

    证据就是..

    她试着作过几次。

    比如半夜去大叶花谷,其实她可去可不去,但就是想试试沈矜迟对她是不是心存芥蒂。

    结果是并没有。

    舒香浓手指挠挠嘴角。

    纯情少男的心,可真难懂啊……

    平时那些男的,翘翘尾巴她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无外乎就是被她脸蛋迷到,想做她男朋友。

    她可以随意对待,管他们伤心不伤心。

    反正舔狗大部分都挺有毅力,而且赶跑一个两个还多得很。烦不胜烦。

    但沈矜迟就不同了。

    他想要什么。

    她从来不知道。

    舒香浓背着手,在夜市摊位中央一边逛一边思考着,最后叹气:

    她其实不了解过沈矜迟的内心。

    包括他为什么从小对她那么好,又怎么如此大度,经常任她作来作去也不生气……

    不知道理由。

    也不知道他有什么渴望。

    舒香浓从摊子挑挑拣拣,眼睛一亮,举起一只装着薰衣草和白沙粒的玻璃瓶转身——“沈矜迟,你喜欢这个吗?我送你啊!”

    人行道小叶榕繁密,阴影重叠。少年从暗淡灰影里走出来,睫毛被路灯在面颊打下阴影。沈矜迟有点受宠若惊的愣。

    “送给我吗?”

    “嗯嗯!”

    舒香浓黑眼睛映着四周台灯的光,手心捧给他,“前两天不是你生日吗?结果你补课也没顾上给你过。”其实是害怕挨骂没敢提、没敢找他。“我没想到送你什么,而且暑假我没做兼职没钱,这个我正好付得起。”

    她举给他,笑嘻嘻,“但别看它便宜,其实是个许愿瓶呢。等我以后有钱的时候你可以冲它许一个愿望。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沈矜迟接过来,看了瓶子,又打量她。“就仗着认为我不会乱要东西吗,这么放心许诺。”

    “嗯哼,我可没这么想。”

    舒香浓双手交握在背后。某个模糊的瞬间,回想初中毕业那年,她为了报答沈矜迟一年的补习之恩似乎也是许了他个愿望。

    但她不太记得答应什么了。

    太久,且他们之间也说过太多话。

    “别多想,这次你随便许,我都答应你!”

    沈矜迟弯腰,很近地打量她脸,好几秒。“你怎么那么确定,我不贪?舒香浓。”

    身边人声喧闹。

    舒香浓在他突然沉静的目光里怔了怔。

    沈矜迟并没表面那么温柔无害,她一向知道。相反,他极其有自己原则。所有温柔和礼貌都在他那套原则内。

    是他圈出来的,纵容人放肆的范围。

    但如果超过。

    他一定不会丝毫心软。像管她玩手机那样,一分都不多给。

    舒香浓缩缩脖子。少年眼瞳深陷,像暗藏的一扇门突然打开,里面填不满、望不到尽头。深黑,漂亮,又冰冷。

    “干嘛啊~~你这样看得我头皮发麻。”她有点害怕,脚一垫、手心捂住他眼睛,“不准看我!”

    沈矜迟退后,移开眼睛,就真的不再看。

    -

    唐芸打电话来催他们回去了。

    舒香浓和沈矜迟往回走。

    在第五次摩挲薰衣草许愿瓶时,沈矜迟听到自己嗓音逃脱理智:“你现在还和许辰风联系?”

    舒香浓在玩刚买的小桔灯,随口说,“嗯……偶尔吧。”她研究着灯说,“有时点个赞、聊两句。但他好像挺忙的。”

    帆布鞋步子慢下来,逐渐停下,红色凉鞋仍往前走着。

    沈矜迟看着舒香浓丝毫没察觉他已经不在她身边,仍继续往前走的背影。白腻的肌肤像暗夜盛开的一片雪白花瓣。

    “别联系了。”

    可她似乎没听见。因为已走得太远。

    沈矜迟站在原地。

    在自己也摸不清那种情绪是什么、困扰着他十分不舒服时,舒香浓终于发现身边没人。隔着遥远的距离喊——

    “喂!沈黏黏,你怎么走丢啦?你不是最擅长黏着我吗?”

    他眼神突然触动,手心握紧瓶子。

    舒香浓远远地笑,“啧啧啧”地招手。“快点啊沈小狗!”

    作者有话要说:舒香浓: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舔狗咱们轮流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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