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夜

小说:屋顶上的野月亮 作者:兰织
    年夜饭吃过后,大人们在屋里打牌。

    舒香浓想放烟花找不到人陪, 周清致就让沈矜迟跟她去。

    他们下楼时又碰上几个邻居家的小孩。

    整栋楼的孩子们都喜欢沈矜迟, 崇拜他成绩,喜欢他性格。温柔大哥哥人设稳得一批!

    他们非要跟着去。

    城里不许随便点烟花, 燃放地点只能在实验一小旁的狗尾巴草地。

    一帮大小人围着烟花, 就舒香浓害怕地手塞耳、远远站着喊:“沈矜迟!”

    他回头,眼睛在昏暗里有细微光亮。

    舒香浓心又跳了一下, 想起在阳台他拿打火机的动作。磕巴了下:“你、你小心点啊!炸到你…”

    他似乎笑了下,神态有点摸不着疏远。“没事。”

    “……”

    舒香浓默默地看着他被几个小孩围住, 在烟花筒边蹲下。嗓音低沉而耐心,让孩子们走开一些, 说要点引线。

    “矜迟哥哥你点哪儿。”

    “矜迟哥哥你挨个点还是点一个。”

    “矜迟哥!你点了跑得了吗?我们要不找个竹竿吧!”

    “不用,你傻吗?矜持哥哥跑步运动会第一名。”

    叽叽喳喳一顿闹。

    舒香浓不喜欢小孩,吵得头疼,恨不能让他们赶紧别说了。要不是沈矜迟对他们好,她才不让这些烦人精跟着。

    沈矜迟却不生气, 把他们一个一个哄开后,才动作娴熟地从兜里掏出打火机, 打燃。

    舒香浓伸着脖子看, 就见他埋头专注的背影。认真的样子说不出的……有点好看?

    猝不及防他利落起身回头,目光相对时舒香浓移开, 略有些心虚。但想想,她又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

    “呲——”

    烟花冲上天空,“邦”地炸裂。

    五彩绽放。

    可接着火/药渣粒就沙沙不停掉落, 雨一样,一波接一波!就没那么舒服了。

    “啊!我头发!我头发淋到了!”舒香浓抱头鼠窜,大喊了声:“沈矜迟——”

    沈矜迟没反应过来怀里就被一撞,脚下一个趔趄。

    舒香浓使劲把脑袋塞他大羽绒服衣摆下,手慌乱地摸索他拉链:“把拉链弄开点啊!我肩膀放不进去!快点快点。”

    沈矜迟一僵。

    “你磨蹭什么?快,我头发都弄脏了!”往年都这样,舒香浓会到他身边躲灰。

    烟花明灭,沈矜迟无措了两三秒,脸颊有点红,还是解开自己外套。

    舒香浓一下钻进去。小鸡躲翅膀似的,就探了个脸出来看天空。

    沈矜迟盖上帽子,阴影遮住眼睛。砂砾不断落身上。

    舒香浓手丈量着他腰抬头,“沈矜迟你腰这是瘦啊!你吃得也不少啊怎么就不胖呢?像鸭脖子似的——”她故意用丑化搞笑的形容,“太细了我的哥。”

    沈矜迟忍了忍,握住她手腕。

    “别动...”

    瞬间头顶炸裂,声音冲淡沈矜迟嗓音。舒香浓立刻被天空吸引,所以也没觉察他嗓音异样。

    她嘴里半开玩笑地感叹,“哇,真漂亮,要是每天都能看就好了……啧,我以后可得多挣点钱,实在挣不了我就嫁个有钱的,让他给我天天放。”

    她自言自语没觉察,沈矜迟手掌握住她手腕,一直没放开。掌心烫得厉害。阴影里的目光,也不在天上。

    幸好天色暗。

    羞涩被遮掩,因为无人会珍惜,他不愿意让人看见。

    -

    一群人放完烟花,小孩子走在前面,沈矜迟和舒香浓走在后。回家的街道挂满红灯笼,在风里摇曳。

    舒香浓心情好,也觉今晚气氛不错、适合谈谈心里话。她就背手探身,歪着头:“沈矜迟,新一年又开始了,我觉得我们是不是该好好沟通下?”

    “沟通什么。”

    “就是我们关系啊?”

    舒香浓顿了下,注意措辞地说:“你难道不觉我们现在……很少交流吗?关系有点……疏远了吗?”

    他不答。

    舒香浓小心翼翼,带了份谄媚讨好:“沈矜迟,是不是我这半年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你才不想理我?你说吧,只要我做错的我都可以考虑改改。”她顿了下,“真的!”

    舒香浓大多数时候都懒懒散散,有点痞气。难得这么认。

    其实从小到大,她还是很心疼沈矜迟这孩子的。

    如果能顺手给他点幸福感,稍微牺牲点,她也是可以接受的。

    然而沈矜迟下一句,差点把舒香浓气死,让她什么同情心都没了!

    “我没有不理你,是你想多了。”

    “…………”

    舒香浓冷冷抽抽嘴角:“你是觉得我瞎么?”

    这还叫没有不理?

    今晚放烟花,他就连一个正眼都没给……对那些小屁孩,都比对她好!凭什么!难道,他们认识这么多年还不如他跟那些小屁孩的关系么?

    舒香浓又气又酸。

    越想越觉得不平衡。沈矜迟这家伙,就是别扭的很、孤僻得很。一点都不好接近!她陪他那么多年,还比不上几个烦人的小屁孩,说不理就不理。

    “是,你没有不理我,你就是讨厌我而已!遮遮掩掩你干嘛,不喜欢我就直说呗!”

    舒香浓耐心向来不多,而且越长大越稀少。既然对方没沟通的诚意,她也懒得继续了,边说边一个人往前走。

    “不沟通算了!谁稀罕跟你沟通!闷葫芦……少了你我还过不了了?我跟你说沈矜迟,你不说我还高兴点呢!冷冰冰的,一点都不舒服。”

    沈矜迟步子慢下来。看着舒香浓掏出了手机,和人愉悦地发信息、讲电话的背影。眼睫垂落。

    他看着自己空荡的掌心。少女肌肤的触感慢慢散去。

    她确实是不稀罕的。

    这几个月,他的疏远似乎只证明了一件事:缺了他的参与,舒香浓一样过得很开心。徐石冶,滕越,还有今晚那个即将成为她男友的男生,或者别的.....

    他一个沈矜迟,算得了什么。

    可有可无。

    一个普通朋友。

    -

    晚上家里有亲戚,床不够睡,舒香浓把床让给了年纪大的亲戚,如往年一样到隔壁周老师家睡沈矜迟的床。

    周清致家她熟的跟自家一样,直接拿了睡衣就钻进浴室洗澡。烟花炸了满头灰,不洗难受!

    沈矜迟在卧室拿走自己的物品,出来路过卫生间时身形一顿。

    门没锁。

    水声从开着门缝不断传来,随洗澡的动作强弱变化。门边的粘钩上,挂着少女贴身穿的内衣物。

    他眼神波动,脸朝另一个方向转开,握住门把手。

    “吭哧。”

    门悄声锁上。

    旖旎被关住,而里面的人一无所觉。

    墙上的钟指向凌晨,指针轻微的走动声在屋里清晰。桌上的茶冷掉,在瓷杯里晕开淡褐色茶渍。

    沈矜迟合上阳台的门,在外头抽烟。

    寒冬腊月的风冷吹得头皮一阵清醒。他慢慢抽完又站了会儿,慢慢想了些事,看看手表时间差不多才回到客厅,然而却一怔。

    “你怎么抽那么久?你站那不冷吗沈矜迟。”

    舒香浓盘腿坐在铺好被子的沙发上,看着电视,觉察阳台动静抽空瞥一眼进来的人。

    沈矜迟茫然地站在门边,手指缓缓曲起、又松开。看舒香浓窝在自己被子里,舒适又放肆的样子,衣衫单薄松垮,外面罩着他的外套。

    “你盯着我干嘛?”舒香浓边吃东西边看他,因为鼓了很久的勇气却沟通失败,嗓音有点不耐烦:“过来坐啊!站那看不起谁呢?我身上是臭吗?”

    “..没有。”

    “没有就过来啊你!”

    舒香浓湿着一头长发,薄薄的棉睡衣外面套着沈矜迟的羽绒服。她就是图方便暖和,能一下包住腿,而且大大的一件宽松舒适还有点中性风的潮。而且沈矜迟衣服上一点味道没有,比她的还干净。

    “来,这儿我坐暖和了,让你了!”舒香浓让开地方,“看你脸冻得像红苹果一样。”

    沈矜迟埋头沉默了两秒,走过来,屈膝坐下。

    舒香浓就不管他了。在她看来这很往年没差别,自然没注意别的。

    电视机吵吵嚷嚷,毕竟半夜,0点过后没多久,舒香浓就睁不开眼,打着瞌睡,盯着电视屏幕有一句没一句叨叨,“你说你,老是不说话,是不知道……我有点害怕你不讲话的样子吗?真的很严肃,吓唬谁啊……”

    她困得歪在沙发上,呼吸逐渐平稳。

    沈矜迟站起来,把人抱进自己房间的床,放床上事没立刻起腰,近近打量熟睡的人儿。她唇像含着两片海棠花瓣,淬着小剂量甜味的毒。

    “你什么时候能意识到,我也是个普通男人。别一再来靠近我。”

    这半年,他严格将所有接触恪守在朋友的范围。然而只有自己知道,舒香浓仍是舒香浓,而他已经回不去曾经。

    那个可以对她赤/裸双腿毫无想法的沈矜迟,纯洁爱护她的青梅竹马。

    永远回不来了。

    熄灭客厅的灯,沈矜迟躺在沙发上却睡不着。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不去注意被子里残留的,少女发梢滴落的水珠,和人体特有带奶味的香气。

    努力去忽略它。

    尊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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