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着了吗”
高以盎放在纪宁枝睡衣帽子上的手猛地抽离,他抬起头, 锐利的目光直指向站在练习室门口, 微笑看着他们的人。
施易奉也穿着睡衣, 他随意地揉了揉有点凌乱的头发,就像没有看到高以盎的动作一般,“听到了一点声音, 我来看看。”
高以盎不能说话, 只是一直用警惕的目光看着他。
练习室是隔音的,再加上他们的宿舍在二楼, 练习室在三楼, 高以盎对他所说的“听到了一点声音”抱有存疑。
施易奉走了过来, 半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扶起已经睡得不省人事的纪宁枝, 把人不小心弄醒之后用手掌贴了一下他的额头,摸了摸他的脸, 柔声哄道, “回去睡,这里会着凉。”
纪宁枝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 看到施易奉的脸, 还以为是在自己的梦里。
他勾着施易奉的脖子, 含含糊糊地喊了一声奉哥, 就一头栽在他的肩膀上, 脸贴在他的脖颈上, 又睡了过去。
高以盎淡淡地看着他的动作, 没有去制止他。
把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困猫半搂半抱地搀扶起来,施易奉垂眼看了一眼正在沉思的高以盎,温声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可以吗我待会有话跟你说。”
高以盎懒懒地挑起眼皮,似乎在问他有什么义务在这里等施易奉回来。
施易奉笑一下,“关于纪宁枝的事情。”
说完,他就把人抱着带出去了,没过一会,他把人安置好回来了,高以盎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他正在用一条白色的纱巾擦拭着自己的小提琴。
施易奉一直在旁边安静地等着,等他把小提琴琴弦上不存在的灰擦干净,停下手,才笑道,“我还以为你不会管这些事情。”
高以盎淡定地把纱巾塞进口袋里。
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施易奉居高临下,垂头看他,可他却丝毫没有觉得高以盎落了下风,反而,高以盎身上的气质很强势,一举一动都带着不容置喙的味道。
大概这就是蒋孟临讨厌他的地方了,蒋孟临是个很随性,崇尚自由主义的人,自然不会喜欢高以盎这样一板一眼,做事为人正统,从不出错的人。
可是再正派的人,总也会做一些出的事情不是吗施易奉想到自己刚才在练习室看到的一幕,眼中的笑意深了几分。
他知道高以盎从来不喜欢和人迂回,于是说话也开门见山,“我就直说吧,这一次舞台,很遗憾,你不能上场,我希望纪宁枝来做这个center。”
高以盎的眼中没有半分意外。
其实他在失声之后就认真地考虑过这个舞台谁来c合适,不带任何私人情感地比较了一下其他五个人,他也觉得纪宁枝是最好的人选。
只是
“只是他可能还有一点心理障碍,”施易奉有点无奈,“因为他一直给自己心理暗示,认为自己不行,才会不敢走出这一步。”
“枝枝他和我们都不一样,他在出道之前是纯素人,受到的质疑比我们更多,虽然平时宋先生让我们少关注这些东西,但只要上网难免看到。”
“当一个人经常被人否认,那么他自己也会开始觉得自己不可以,”施易奉缓声道,“我们应该帮帮他。”
高以盎一听施易奉这么说,就知道他已经有主意了。
果不其然,施易奉见高以盎没有否认,勾了勾嘴角,“我有一个想法,不过可能需要你的配合,可以吗”
“”
高以盎目光沉沉地盯了他几秒,过了一会,嘶哑着嗓子道,“说来听听。”
“没有人愿意吗”指导老师扫了他们一眼,他叹了一口气,“那就没有办法了,只能让高以盎继续上台了,舞台不能没有c位,没有c位根本就没有办法排。”
纪宁枝猛地抬起头,他诧异地看着坐在一旁不言不语的高以盎,“盎哥,你的嗓子已经好了吗”
高以盎一开口,声音粗糙得像砂纸在一起摩擦,“还没有,不过唱两分钟应该没什么问题。”
纪宁枝眉头紧蹙,他担忧地看着高以盎,犹豫了几下都没有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
指导老师却已经把这件事定了下来,他拍了拍手,“那就先这样吧,都起来,我们把舞蹈再排几遍。”
蒋孟临面色古怪地望着高以盎,他犹豫了一下道,“喂你可不要逞强,我不是关心你,我是说你可别拖我们的后腿,万一唱到一半唱劈叉了怎么办”
高以盎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声音沙哑,“你不是经常唱劈叉么”
蒋孟临,“”
蒋孟临撸起袖子就要上前跟他理论,他到底哪次唱劈叉过他分明很靠谱的。纪宁枝连忙拦住他,“蒋哥,算了算了。”
“哼,”蒋孟临冷哼了一声,小声道,“我看,你不会是舍不得c位吧”
“是,总比你一次都没有站过强,”失声期的高以盎怼人的功力没有丝毫减弱,踩起蒋孟临的痛处一踩就是一个准。
眼看着蒋孟临又要炸毛,纪宁枝赶紧安抚,“蒋哥,算了算了。”
指导老师对着高以盎招了招手,“你过来,把你自己的部分再唱一遍给我听一下,你们先扣一下舞蹈动作。”
高以盎离开之后,施易奉笑眯眯道,“那我们先练吧”
他看着纪宁枝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嘴角,淡定地移开眼,刚好和正在打量他的童笺对上视线。
两人在空气中无声对视了几秒,童笺,“你在打什么坏主意。”
施易奉耸了耸肩,“没有啊。”
童笺才不相信他的鬼话,他看着走位走到快撞上墙的少年,及时得把他捞了回来,控制在自己的怀里,“怎么老是走神。”
纪宁枝心事重重地摇了摇头,“我没事,大概是没有休息好。”
“又生病了吗”童笺摸了摸他的额头,“这一次舞台结束之后好好睡一觉吧,你最近太辛苦了。”
自从上一次纪宁枝发烧之后,童笺意识到他的体质有多弱,就经常关注他有没有好好睡觉好好吃饭,因为他实在是太让人不省心了。
纪宁枝勉强笑了一下,点了点头,“好”
童笺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突然问道,“你是在担心高以盎吗他自己的情况他自己最清楚,既然他说自己可以唱,那应该没有什么问”
话音未落,张芸就忧心忡忡地跑了过来,“先停一下先停一下,盎哥他嗓子好像出血了。”
童笺,“”打脸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高以盎和指导老师就在隔壁的练习室练歌,几个人陆陆续续走进教室里,就看到高以盎面色苍白地捂着嘴,旁边是一张染了血的餐巾纸。
指导老师眉头紧锁,“都咳血了,太严重了,还是不要唱了吧。”
高以盎慢慢摇了摇头。
施易奉是最后一个进教室的,他视线在整个教室扫了一圈,幽幽道,“老师,实在不行的话,就让宋明朗取消这一次的行程吧。”
他像一个关心队友的好队长,单手拍了拍高以盎的肩膀,体贴地问道,“要去医院再看一下吗”
高以盎觉得施易奉演过头了,他强忍着把施易奉的手甩开的欲望,面无表情地低下头写字,“不用取消。”
舞台是六个人的舞台,如果因为他一个人就取消的话对其他练习了很久的队友来说不公平,高以盎虽然对as没有什么归属感,基本的责任心和担当还是有的。
施易奉却并不赞同,“既然我们是一个tea,那么我们就是一个整体,那你一个人的事就是我们六个人的事情。”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吵起来,指导老师赶紧出来打和场,“好了好了,我去找宋明朗商量吧,取消行程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这一次舞台是现场直播和全开麦,本来现场条件就很苛刻,你们也不要太勉强自己了。”
“啊我原本还很期待这一次的舞台来着,毕竟是年终舞台,”施易奉垂下眼,露出一个颇有些失落的表情。
不过他很快又微笑起来,看向其他人,“不过还是以队友的健康安全为重,我也赞同取消,你们觉得呢。”
如果这时候再看不出来他们两个在唱双簧那就是傻子了。童笺冷眼旁观了这一整出戏,终于看明白了施易奉想干嘛。
就是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高以盎和指导老师的,真是有本事。
偏偏就有小傻子真的没有看出来。
纪宁枝站在一旁插不上话,他只能忧心忡忡地看着高以盎,听他们争论的时候心里充满了愧疚感。
如果不是他一点担当都没有的话,盎哥也不至于要勉强上台,他知道对一个voca来说嗓子是很重要的东西,盎哥心里一定也很清楚。
他看着奉哥和盎哥因为取不取消行程的事情吵架,纠结了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磨磨蹭蹭地走到指导老师面前,眼神乱飘,“那那个,老师,实在不行我来c吧,盎的词我应该可以背下来。”
指导老师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不过很快她就笑起来了,她很想摸摸纪宁枝的头,“你真的可以吗”
纪宁枝不知道怎么说,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他就觉得自己这个时候总应该做些什么。
他不愿意辜负每一个舞台,也不想辜负其他哥哥的努力。
刚想回复,他就觉得自己肩膀一沉,童笺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捏了一下,淡定地替他回答,“他可以。”
指导老师连忙点了点头,不给纪宁枝一点说话的机会,“好,那我们现在重新分一下art,然后赶紧把队形重新排好。”
纪宁枝,“”
童笺叹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地推了一下纪宁枝的额头,“小笨蛋。”
以后被坏人卖了还要替人家数钱。
施易奉就是知道纪宁枝心软得要死,所以让高以盎配合自己演了一出苦情戏,让这个小笨蛋自己上了钩。
纪宁枝委屈地捂着自己的额头,他泪汪汪地瞪着童笺,不明白自己又做了什么事要挨骂。
“算了,”童笺盯了他几秒,又叹了一口气,他无奈地笑了一下,“加油吧。”
高以盎把沾着血的纸丢进垃圾桶,也拍了拍纪宁枝的肩膀,从来不喜形于色的脸上也多了一分笑意,“加油吧。”
纪宁枝倏然睁大眼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盎哥,你的嗓子又没事了吗”
“咳,”高以盎低声咳嗽了一下,毫不犹豫道,“施易奉出的主意。”
达成目的之后就被自己的队友出卖的施易奉笑容一瞬间在脸上定,“”
面对纪宁枝难以置信的目光,他扶额,“等等,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纪宁枝整个世界都要塌了,他感受到了来自自家队友深深的恶意,总算知道童哥为什么说自己是小笨蛋了。
这这还不如被施易奉绑上台拿小皮鞭抽他呢
队长勾着嘴角摸了摸自己的良心,表示欺负弟弟真开心。
c位重新定下来之后就是紧密的重新排舞和录歌练歌,高以盎因为失声可以暂时休息了,离开的时候,童笺从施易奉身边路过,没什么情绪地看了他一眼。
“有你这样的队友真是可怕,不过谢谢了。”
施易奉没有应下他的话,反而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的话绵里藏针,难得锋锐,“你凭什么替他谢谢我”
两人对视一眼,就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思,默契地转开了视线,没有再多谈一句。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