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林建州在唐家吃饭。
敖家一家子吃着饭低声交谈着,询问春香和林建州的进展,春香本就是内敛的性子,就说了句聊得还行,但脸上羞涩的笑意说明了一切。
饭后,作为媒婆的唐阿婆过来和李翠芝悄咪咪地说着话:“我问过了,我家侄子对春香十分满意,你家春香怎么说?”
李翠芝转头看了一眼在擦桌子的春香,“看着也是很满意的样子。”
唐阿婆脸上乐开了花,“那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他们自己了,我就等着喝喜酒了。”
“这回真是感谢大嫂子了。”李翠芝也高兴,可是又隐隐不安起来,“大嫂子,你有跟林副主任说过我家的情况吗?”
唐阿婆也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李翠芝说的是什么,她道:“按道理讲他们应该知道这事情的,所以这次我没有特意提。而且好好的的说这些个干嘛的,不是往人家心里添堵吗。”
“大嫂子,我是怕到时候这事情怪罪你这个媒人,你们又是亲戚。而且他是有单位的人,应该更看中家底。”
“他连老婆的娶不上的人了,还敢挑三拣四在意这个吗?况且你家春香是多好的一个女孩子,模样好、人勤快脾气好、心地又善良,他还想怎么着?”唐阿婆说得唾沫横飞,“听大嫂子一句,这事情先压一压,成了再说。”
主要唐阿婆觉得这事情无关紧要,况且当年她跟娘家提过一嘴这事,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她堂弟两夫妇能不知道这事情?至于她侄子知不知道,倒是不归唐阿婆管的。
一旁的春香隐约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唐阿婆是想把这件事含糊过去,但她和她妈的想法一样,觉得先把这事情说清楚比较好,否则说不定退婚的事情又会重演,到时候还不是让村里人看笑话。
但说这事也是要看时机的,春香想看看后续发展,假如林建州回去后有进一步的行动,那春香会选择马上告诉他这件事情,如果回城后一去不复返,那她也就不必开口说什么。
李翠芝也是这样的意思,反正成不成看命。
这天晚上敖家的小弄格外热闹。
那些想要林建州做女婿的大妈们一窝蜂地奔向唐家,结果唐阿婆在敖家小弄,而林建州正坐在敖家堂屋和未来的两个大舅哥喝茶呢。原本打扮得花枝招展想在唐家门口混个脸熟的姑娘们也只好在敖家门口晃悠。敖家的游坪又大,这样也刷不出什么存在感,最后只好作罢。
王小菊也打扮了一番,花色的连衣裙,头发披肩,她不像别的姑娘,单枪匹马在敖家门口走个过场,她找了两个和夏香玩得好的女伴,由她去引出敖家姐妹,进而在想招把林建州叫出来,这样就有机会了。
姐妹四个坐在楼上阳台聊天,秋香和冬香数着有几个姑娘在自家门前晃悠,觉得颇有趣。夏香听见陈玉琴叫自己,她起身道,“我去会会她们。”
下得楼来夏香左看右看,只见得陈玉琴一个人,心里想着这好朋友莫非也是来看林建州的?她笑着问:“找我有事?”
“我找你还非要有事了不成?”陈玉琴笑说,“看你今天没找我玩,我就来看看你。”
两人不是你找我,就是我找你,这也实属正常。
“我家今天有客人,所以没出去。”
“听说了。”陈玉琴低声笑道:“你未来的姐夫嘛,怎么样,真有传说的那么好吗?”
“那是当然的,要不上楼跟我们一起玩,我姐她们在楼上,阳台挺凉快的。”
“不好吧,你家有客人,要不到晒谷场那边去,今天月色又很好,叫上春香他们几个,在月亮下聊天也不错。我家煮了一点新花生,大家一起吃吃。”
夏香抬头看了看月亮,果然是满月,要不是看到谷仓边上的人影,她还真信了陈玉琴的话。
那人莫非是王小菊吧,她喊了一句,“王小菊!”
既然被发现了,王小菊索性不再躲躲藏藏,走了出来,但没跟夏香说话。夏香看了她一眼,啧啧,这不是模仿春香的装扮吗,连衣服色系都一样,乍一看还真有点像,她是觉得林建州就喜欢这样的款吧?
“姑娘家大晚上的到处跑,多不好。”夏香道,想□□香出门,她才不会上当,再说了你陈玉琴几时见她跟王小菊玩在一起去了?
陈玉琴知道夏香不高兴,但是她今天带着王小菊来也是有原因的,第一个是王小菊送了自己一块香皂,那是一块她想了很久的,无法拒绝的香皂,第二个是王小菊想着如果约不出来,她也想再看一眼林建州,哪怕远远看也行啊。和陈玉琴去总比一个人傻乎乎的要好。
反正她不过是中间的牵线人,至于结果如何和她没关系,她也不会把香皂还给王小菊。
夏香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事怨不得她,本来是有机会的,怪只怪王小菊自己站在谷仓边乱动,才被夏香发现,还连着她也把夏香给得罪了。
可陈玉琴哪知道,谷仓边有老鼠唧唧作作,王小菊最怕的就是老鼠了,这没法忍。
事情没有得逞,王小菊只好跟着陈玉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她这回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白搭上一块香皂。不过她无论如何也是要把香皂从王小菊处讨回来。事情没办成,还想从她这白拿好处,门也没有。
楼上的夏香气得想骂娘,始终还是忍住了,毕竟林建州在楼下,太过粗鲁怕影响了春香在他心里的形象。
不过没关系,王小菊如此费尽心思,还不是连林建州的面都没见着。
见林建州如此吃香,春香倒是佛系起来,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况且她还得和他讲家里的事情,讲完后什么结果,只有天知道。
今晚林建州本想和她单独聊聊天,但他又觉得大晚上的不太妥当,怕坏了春香的名声,只好作罢。
没关系,来日方长。
第二日,林建州很早就要走,两人在敖家门口,迎着晨曦告别。
“春香,我会给你写信。”林建州道,“你会给我回信吗?”
春香重重地点了个头。
“等你农忙结束,去县里玩吧,我请你看电影,看《庐山恋》。”
春香这回羞涩地点了个头,笑着说:“好。”
林建州走了,春香以要上工为借口没有送他,因为她怕这一送就生出了更大的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从县城到泉林村是50公里,而写信却要3天的时间才能到达,对于有了期待的人来说,这三天过得格外的长。
好在林建州的信如约而至,让春香意外的是,她每天都能收到一封来信,他总是这样开头:
“春香,你好吗?我现在在家里给你写信。”
“春香,你好吗?我现在在办公室给你写信。”
……
收到第三封信时,春香决定和林建州说家里的事情,她怕耽误了林建州,而自己也浪费了不必要的感情。
说着容易,实际上要真正下笔说这件事情是需要决心的。她内心忐忑不安,怕被拒绝怕失望,更怕石沉大海,从此杳无音信。
春香失眠到半夜,才起床写了一封长信,几乎是一气呵成,写完后她直接把信封了起来,贴上邮票,第二日让敖甲和敖乙送去村里的邮筒。
接下来又是漫长的等待,三天又三天,春香掐算着即便林建州马上回信,自己也要等七天才能收到“判决”。
春香还是能收到信,但这是林建州之前写的信,春香不再回信,她不知道林建州在这之后还愿不愿意看到自己的信。
第七天时,春香没有收到信。
她还特意让敖甲去村里的通信处看了,确实没有她的信。
村里的通讯员刘长富也觉得奇怪,今天居然没有春香的信,第二天、第三天还是没有。
春香有点失望,却又觉得松了一口气,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林建州在信里说让她重新参加高考,她说好,但是课本已经丢了好些年了,怕考不上,他鼓励说别怕,他可以给她做辅导,她也说好。
春香也想要跳出农门,去看更宽广的世界,去寻找更高的理想,她做了一场繁华的梦,最后梦醒了。
打从林建州和她说重新参加高考开始,春香就觉得过去的自己又复活了一般,她决定听从林建州的建议,重新参加高考。
没有林建州,她相信自己也可以。
村里一点芝麻小事都传得沸沸扬扬,而今春香的对象不再给她写信了,大家纷纷揣测怕是告吹了。
有人觉得惋惜,更多的人则是当笑话看,觉得应验了他们当初的看法,毕竟条件摆在那呢,还有敖全福这个过不去的坎;就连唐家阿婆都觉得这事大约是黄了吧,春香这孩子真是太实诚了,非要说个清楚明白干什么,没这事说不定都成了。
哎,多好的一对,到底还是缘分不够。
相亲不成,也不是多大的事,总会过去的,敖家人如此的安慰着春香。实际上他们比谁都清楚,这事情放别人身上不是大事,但对于春香来说却是致命一击。
只有金枝知道,她这个姑父是跑不了的。
而敖富贵也等不了农忙结束了,他得马上进城一趟,去找那个在帮他们搜集证据,要打官司的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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