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最后,仙魔大宴到底还是不欢而散,天帝并未出现,出了之前那档子事儿,藏贞也不好再去窃赤艮丹,只端着不满的架子,冷哼一声回了魔界。

    临走前她扭头一看,正好看到书中男主连山神君将洛合仙姬从地上捞起来。

    至于曜渊神君……

    他神色淡淡,目光却穿透人群,不偏不倚地降落在她身上,见她回头,他似乎心情不错,还微微弯了一下嘴角。

    藏贞:?

    剧本是这样的吗?不是的吧?

    人虽然回了魔界,但是赤艮丹的事情还没了结。

    藏贞左思右想,觉得这丹还是得拿,伺机而动便是了。

    她也没等太久。

    这日藏贞正吃着葡萄,便只听下属来报。

    魔将利落地单膝跪地:“禀魔王,今日九霄长天招了一批仙官,其中有洛合。”

    藏贞翻身而起,把吃了一半的葡萄扔了回去:“当真?”

    嗐,剧情这不是还是按部就班地在走吗!瞧瞧,洛合还不是去了九霄长天!

    藏贞心里紧张的那根弦重新崩了起来。

    再不主动出击,她就又要沦为女炮灰了!

    藏贞抬手挥退魔将,闭目一只手支住额头,心生一计,山不就我,我去就山。

    按照剧情最近魔族没有大动荡,曜渊短时间内和洛合也没有什么别的接触,那她就上洛合的身,顶着帝君心上人的壳子行事,肯定方便些。

    藏贞当机立断,抽了锦帛,将魔族事宜给心腹乾云将军交代一二,嘱咐他有事托梦,便将魔体留在魔族镰洲,元神出窍上天去了。

    藏贞元神飘了好久才飘到九霄长天。

    她呆呆地看着九霄长天的夜幕,银河缓缓流动,星辰闪烁其中。沉静的河流不在地上,而流淌在深蓝色的穹顶。魔界的天顶都是灰蒙蒙的,镰洲算是好一点,也远没有这么清澈灵性。

    呆了一会,藏贞反应过来大骂自己没见过世面,所幸现在是魂体,被人看到了可太丢魔王威严。

    又往前没飘几步,藏贞隐约听见嘤嘤的哭声。哭声细细软软的听得人心痒痒。

    凑近一看有美人身着青色长裙,柔顺的头发挽成髻,正是洛合仙姬。

    藏贞左看看右看看,这发髻看不出多复杂,但就是特别好看。仙姬用丝帕一点点沾着眼泪,哭的盈盈动人,每滴眼泪都流得恰到好处。

    才上天就碰见洛合,运气倒是不错。藏贞观察了一会儿,见四周无人,也不耐烦等洛合哭完,干脆直接魂体微动进入洛合仙体,分秒间压制住了体内洛合的魂魄。

    仙气和魔魂稍有冲撞,藏贞不慌不忙,找了块合眼缘的石头打坐,运气两个周天,已然身心自如。

    藏贞探了探洛合的根骨,拼尽全力也只能发挥出魔王六成功力,探地脉倒是够用了。

    她只把洛合的仙体只是一个媒介和容器,有了藏贞魂魄的操纵,这副仙体才发挥出巅峰功法,但本质上洛合的修行并无进益。

    一旦拿到赤艮丹,魔魂离体,洛合又会回到战五渣水平。

    藏贞漫不经心地拂了拂裙摆。

    她才没兴趣对原书女主扶贫好吗!

    藏贞刚准备起身,忽然看到平静流淌的银河边来了一队仙官。这列仙官可谓是气势汹汹,为首的仙官身披银带,腰系金带,嘴角带笑,长着一双细长的凤眼。

    藏贞直觉没好事,犹豫半晌,还是偷偷跟了上去。

    仙官一行人招招摇摇地走到正殿。藏贞猫了个角落准备静观其变,正抬眼就看见曜渊举止优雅,缓缓走来。他衣襟带着祥云纹路,墨黑长发只是拿个白玉钗束起,看来是正要就寝,匆匆赶来。

    穿金戴银的仙官先拱拱手,后从袖中变出一卷黄轴:“参见曜渊帝君,深夜叨扰,望帝君恕罪。小仙来宣天帝手谕。”

    曜渊脸上依然冷淡,想是烧了兵器库的事,天帝拿不出真凭实据治他罪,此番找了什么借口罚他,只不卑不亢摆出礼数道:“劳仙官宣。”

    仙官提口气拿腔拿调道:“端良帝君,资历虽浅,自治东南十郡十洲,业已百年。非有进益,反生战乱。近日来报,有堕仙引魔族业火,伤我仙族。汝防患不力,镇压无功。按律领谪仙鞭十鞭。”

    脑海里原主的记忆自动打开,魔界钩吾山与仙界东南十郡十洲交界,魔族平日不少寻衅滋事,天帝明摆着小题大做。

    再听这手谕实在可笑。一来堂堂魔界真火,岂是小小堕仙想采就采,二来战乱之时,不先言语震慑,督促治理,反而上来就给一把手打一顿,这不是耽误事吗?

    看来曜渊在仙界确实是个尴尬地位。当年现任天帝东极借口曜渊体弱不堪政务,将天帝之位收入囊中。从那时起,曜渊身为先天帝独子,他的存在就是对东极天帝霸占王权的威胁。也怪不得总被找茬。

    藏贞摸摸下巴,心想仙界这路数,大是大非说得好听,实际操作跟魔界也差不多。

    曜渊面色不见畏惧,嘴上也不喊冤,只是拱手道:“曜渊领罚。”

    原主没有关于谪仙鞭这件法器的记忆,不过看着曜渊不咸不淡的反应,想来这“谪仙鞭”打个十下也不是什么厉害刑罚。

    执刑的仙官亮出法器,谪仙鞭泛着蓝光,周身萦绕着细碎的闪电,本来围观的众人一看谪仙鞭亮出来了,脸色一个比一个苍白,腿脚麻利,纷纷四散后退。

    执刑仙官对着曜渊就是一鞭,毫不手软。

    只听啪一声响,落鞭处皮开肉绽,翻开的血肉上渗入蓝白相间的电光,曜渊白色的衣袍瞬间被染红。

    四周的画柱被谪仙鞭的余震悉数震碎,摔了一地,已经有几个胆小的仙官别过头去,不敢看了。

    曜渊眉头紧皱,侧脸绷紧,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藏贞心头一骇,她看出来了,仙界的谪仙鞭和魔界鞭刑差不多,这鞭子明显注了上古仙法,不仅伤皮肉,令身体久伤不愈,更会伤及内脏,修行稍微虚一点的还会折损修为。

    啧啧,藏贞感叹,东极帝君真狠呀。

    再看看九霄长天的仙仆,虽面露焦急色,却没有一个挺身而出。

    不给喘息机会,仙官第二鞭落下,火花声带着风声,打得曜渊一个趔趄,他一口血喷在白玉石板上,红白相间的颜色,格外惊心动魄。

    曜渊仍一言不发。

    藏贞莫名有点看不下去了。

    也不知是因为看到日后枭雄如今受人揉捏,心中戚戚然,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她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袖手旁观。

    谪仙鞭吸了血,周身细碎的闪电逐渐连成一片,鞭子裹着蓝光切开空气,带着万钧之力迫向曜渊,他有几分吃力地一手撑住地,苍白的手背上血管和筋骨暴起,鬓边也浮出青筋。

    第三鞭眨眼间就要落在曜渊身上。

    藏贞身形一动,抽出腰间佩剑对着挥下来的鞭子斩去,谪仙鞭的法力顺着剑身震裂了藏贞的虎口。

    怎想到洛合的仙体连这样也受不了。

    藏贞随机应变,顺鞭势借力,挽了个剑花,忍着痛把鞭子绕在剑上,复用力一震,仙力顺着谪仙鞭蔓延,鞭上闪电暴鸣,那没来得及撒手的执刑仙官被这股力直接摔了出去!

    曜渊已做好准备受这一鞭,突得见一青衣仙姬,身手不凡,四两拨千斤就甩开谪仙鞭。

    普通仙姬为显身姿婉约,行动间都会有些拖泥带水的小动作。眼前仙姬却干净利索,直取目标,与众不同。

    直到仙姬站定,曜渊才看清她的面容,原是美貌扬名天界的洛合仙姬。

    曜渊一向敏思多疑。他咳出喉间残血,缓缓起身盯着她的背影,一时看不透洛合此时出手的目的,莽撞拦鞭,又想如何收场。

    穿金戴银的仙官看见藏贞,先是一个惊艳,随即震怒出声:“大胆仙姬洛合!谪仙鞭也敢挡!忤逆圣意,伤害仙使,你可知罪!”

    藏贞不慌不忙道:“不知我何罪之有啊?”

    她这话问得挑衅又戏谑,然而配上洛合的外表,莫名多了几分娇俏出来。

    仙官看得眼热,不禁又怜香惜玉起来,气势一滞,忍不住放软了语气:“仙姬不过今日才入九霄长天,与曜渊帝君也算不得什么主仆,何苦此时为他出头。他日有机会小仙也愿为仙姬效劳,助仙姬出九霄长天,再谋个好出路。仙姬此番认个错,这事不过一时糊涂,咱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说完还伸手在藏贞肩上意味深长地拍了拍。

    曜渊是个处境艰难的空壳帝君,连带九霄长天都变成天界冷宫。平常神君仙姬都不愿在此,耽误仕途,蹉跎岁月,也不怪这位仙官如此毫无忌惮,当着曜渊的面便说出这样的话。

    藏贞下意识去看曜渊,却见对方依然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藏贞突得笑了一声:“仙友想治我的罪,我还想问仙友的罪呢!”

    仙官不料她如此不知好歹,举起手中长鞭,厉声道:“再不让开,连你一起打!”

    藏贞盯着他的眼睛:“假传手谕之罪,这可是重罪。”

    仙官高举手谕:“你胡说!手谕在此,谁敢造次!”

    藏贞摇头,神色无辜又真诚:“天帝的亲笔,我这样的小仙是没见过。但这手谕中称堕仙窃火——钩吾山严军镇守,魔族日日巡逻,重军看守。有哪位仙友本领通天能得手?此事不查吗?即便真有厉害的仙友偷了魔族业火,你贸然行刑令曜渊帝君受伤,谁来主持东南十郡十洲大小事宜?”

    仙官愣了愣,心说这是天帝找借口,哪有那么多动乱,不过是拿小打小闹借题发挥,惩罚曜渊帝君罢了。天帝隔三差五就来这么一出,整个仙界又有谁不知道呢?

    没见其他下人各个都闭口不言,谁知道今日居然被你这个小仙拿出来到台面上来说?

    藏贞其实也猜了个□□不离十,所以才说出了刚才那番话,见仙官脸色,心知自己的猜测没错,这才继续道:“东极天帝,明察秋毫,怎么可能写下如此诏书?你别瞪眼,你难道想说天帝糊涂?我看是你假传圣谕,公报私仇,罪大恶极!”

    “你!”

    藏贞看说得差不多,凑近轻声道:“仙友,你罚也罚了。真要打十鞭子下去,我们帝君这小身板肯定受不住。到时候有个三长两短,你说要怪天帝惩罚严厉,还是会怪你谋害帝君呢?”

    藏贞说完,还冲着对方抛了个你懂我也懂的眼色过去:“咱们各退一步,见好就收,如何?”

    她顶着洛合仙姬的脸,这样抛一个眼色,看上去就像是眼波流转,媚色丛生,仙官顿时身子软了半截,心中思绪飞转。

    这洛合仙姬说的也没错,谁不知道东极天帝最爱一边下黑手一边装圣贤,洛合仙姬所说不无搭理,真闹出人命来,这个黑锅极有可能要他来背。

    念及此,仙官装模作样地哼了一声:“今日这事儿,谁也不许说出去。曜渊神君,好福气啊。”

    言罢,他这才带着跟班们腾云驾雾而去。

    曜渊见她连消带打将仙官应付走,眼神更深几分。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只是上次榣梧桐林中,这仙姬娇弱柔软,然而今日杀伐果决,倒像是换了个人。

    藏贞察觉到背后的视线,一回头就看见曜渊神色探究地望着自己,他脸色苍白,只有嘴边的血迹有点颜色,眼底却是冰冷一片。

    藏贞顿时想起了自己的来意,快步上前,语带关切:“帝君还好吗?”

    曜渊眼神在她脸上流转片刻:“劳烦仙姬,多谢。”

    他的眼睛深不见底,又像天边孤星遥不可及,嵌在白玉刻的脸上。

    其实曜渊生得一副温润相貌,不知为什么周身气势这样冷。

    藏贞心中漏跳一拍,从前桩桩件件涌上脑海。原主曾抛下魔界之主的权利和尊严,任他忽视,给他伤害,就是不得片刻垂怜。

    往事很多,每件都是伤心事。

    藏贞心头翻涌起原主的情绪,她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上前扶住曜渊,手指不着痕迹地搭在他手腕的经脉间:“帝君伤重,得快快疗伤才是。”

    一旁的褐袍仙官三步并两步上前来,对着藏贞就是一拜,眼中的感动之情简直要溢出来:“咸宁在此谢过洛合仙姬仗义执言!”

    咸宁的眼神饱含真挚的感情,好像刚才藏贞救的是他而不是曜渊,不等藏贞回答,咸宁已经熟练地将曜渊扶过去,神色焦急道:“帝君呀!这可怎么是好!快!我扶你去疗伤。”

    说完带着曜渊就往寝殿去,藏贞正要跟上,就见曜渊回头,血线自嘴角蔓延至叠起得衣襟深处,显得人更加苍白:“今夜辛苦,仙姬请留步。”

    藏贞本想送佛送到西,听到这话脚步顿住,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她神色莫测地看着他走远,微微抿了抿嘴。

    方才趁机探了探曜渊的内息,本以为三鞭子下来,他又是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肯定是伤入经脉。

    没料到她实在想多了,曜渊经脉根本没有损伤不说,就凭她此时六成的功力,甚至摸不透他内功到底有多深。

    遭了令群仙闻风丧胆的谪仙鞭三下,曜渊只受了外伤,难道刚才是在扮猪吃老虎吗?

    不愧是全书的究极反派,亏她还真情实感地担心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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