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郎?莫非是莹娘痴痴等了四十三年的王云生?
顾云复难得也起了一点兴致, 顺势抖开三朵剑花朝鹤鸣心窝处递去,“呦, 老相好么?”
鹤鸣定睛看那男鬼时,但见他青面獠牙、满脸凶相, 跟莹娘口述中清秀白熙温柔多情的书生没有半分相似,也忍不住质疑道:“莹娘,你确定?”
莹娘将身体化成一缕青烟后摆脱了钳制, 开始绕着那男鬼转圈子,闻言不住点头,颤声道:“正是妾的王郎啊!他的眉眼妾在梦中反复回想,绝对错不了。”
两人交谈期间, 鹤鸣还在跟顾云复打得热火朝天,心道这可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都那副鬼样子了, 亏你还能看出什么眉眼。
“老黑,”她现在腾不出手来对付男鬼,放任不管只会腹背受敌, 当即朝黑猫大喊,“帮莹娘拿下他,我请你吃鱼!”
可怜老黑生前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流浪期间只能以残羹冷炙果腹, 偶尔偷偷去泔水车翻些垃圾。好不容易被人带回家,还没来得及傲娇就被虐杀,也是悲惨。
就连死后……想它堂堂一只鬼猫, 竟然被人训狗一样的养着,何等的奇耻大辱!
此刻听了鹤鸣言语,黑猫惨白的眼眸中骤然闪过一抹名为渴望的光,四肢狠狠在地上按了一把,留下两排深坑,嗷嗷叫着朝那男鬼扑去!
与此同时,已经好久没动静的进度条突然记起细微的抖了一下:
“鬼怪的友谊”,38/500.
鹤鸣瞬间懵逼:“……”
这样也行?
若不是正在跟人搏命,她简直恨不得停下来抽自己几个耳刮子!
一条鱼就能解决的问题,她竟然磨到现在!
不过话说回来,老黑你是不是格局太小了点?区区一条鱼就把你收买了?
“时至今日,姐姐还是如此轻视我么?”变态的心思你别猜,顾云复也不知怎么就被刺痛了敏感的神经,觉得鹤鸣突如其来的走神根本就是瞧不起自己,“这次我一定会亲手斩下你的头颅!”
鹤鸣:“……?”
她终于火冒三丈,忍不住破口大骂,“我就问你,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砍老娘的头?钥匙三块钱一把,十块钱三把,你配个几把!
别以为长得可爱,甜甜的叫几声姐姐我就不舍得打你!不动点真格,你就不知道什么叫社会主义!
顾云复二话不说就下死手,鹤鸣在勉强熬过最初的手忙脚乱后,就发现自己与半路得来的功夫融合得越来越好。
如果说刚才只是被动躲闪,那么现在将内力和外功融会贯通的鹤鸣已然有了主动出击的意识和本能,打起来很有种如鱼得水的流畅感。
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古人诚不我欺,她这些日子实在过于懈怠了。
鹤鸣踩着追云逐月步,当真如一团被风吹动的云一样绕到顾云复身后,两指并拢,毫不犹豫戳向他背心大穴。若这一下按准了,顾云复非死即残。
就在短短几个时辰之前,她还对这个羞涩可爱的青少年多有偏爱,但此刻,却不得不痛下杀手。
然而顾云复不是什么菜鸡,竟强行止住长剑去势,反手一转,长剑反背。
他的反应实在快得惊人,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鹤鸣刚好一指头戳在剑身上,顿觉一股柔韧的内劲沿着指尖奔来,让她整条手臂都有些发麻,忙借力向后荡开。
顾云复天赋固然高,但原身明腾也是世间少有的练武奇才,不然也不能多年来都压得冯元一不得动弹。他毕竟年纪摆在那里,就算从娘胎里开始练武也短了鹤鸣一截,而千重浪又是极阴极柔的功夫,鹤鸣不好受,他更是闷哼一声,面上瞬间血色全无,踉跄两步重新站稳后,唇边已经隐约见了血色。
一直在外围寻找时机的裴绿裳果断出手,毫不犹豫地使出平生最得意的七星连珠,七根箭矢分成两组,几乎不分先后的朝着顾云复扑去!
若换了正常人,见自己此刻优势全无,说不定就会暂时退去,然而顾云复是个疯子。
“来得好!”
他桀桀怪笑几声,强压□□内气血翻滚,腰身扭转,将手中长剑荡开一片泼洒的银芒,只听当当当几声脆响,伴随着几点刺眼的火星炸开,六根箭矢被他直接挑飞,余下的一支却稳稳扎入他的右臂。
一直在场外徘徊,寻找时机出手的裴绿裳所承受的压力并不比真身上场小多少,而且因为鹤鸣是贴身近战,稍有不慎便有误伤友军的可能,裴绿裳心里的弦都要绷断了。
见终于伤到顾云复,裴绿裳憋在胸中的闷气总算能吐出来一口,直到此刻才感受到一阵迟来的疲惫。
顾云复退开几步,站稳之后竟直接将箭拔出,小股鲜血喷溅在他脸上,犹如月光下杀红眼的罗刹。
他无视混乱的内息,手指发力将箭杆捏断,冷冷的看着鹤鸣,“好姐姐,没想到你恢复得这样快这样好,若非那日是我亲手将剑刺入你的胸口,只怕要怀疑你从未受过伤了。”
实战是进步的最佳方式,虽然跟顾云复的交手只过去很短一段时间,但鹤鸣已经能够无比纯熟的驱使体内的内力,感受着它们一波接一波源源不绝地在经脉中运行,恰如浩荡无边的海浪。
打到现在,她已经基本能够确定明腾是死于偷袭,因为就连自己这个冒牌货都有这样的战斗力,对方没道理死在顾云复手上。
正如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顾云复显然已经钻了牛角尖,认定了她就是死而复生的明腾,鹤鸣索性也懒得解释了,“你跟那野道人是什么关系?”
之前严正说过,当年王云生含冤入狱,但不等那贪官找到借口弄死他就被一个野道人劫走了,顾云复不管是年纪还是职业都对不上。
“呵呵,你知道的还真不少。”顾云复缓慢调整着内息,闻言吐了口血沫在地上,斜着眼睛道:“他是我师父,不过那老不死的想把宝贝传给旁人,我不高兴,便将他们都给杀了。”
分明是那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但他的语气却平淡的好像在说今天的菜有点咸了一样。
“怎么,姐姐莫不是善心大发,要替他报仇吧?”顾云复冷嘲热讽道。
“不,”鹤鸣正色道,“多谢你为民除害。”
王云生的鬼魂虽然面容扭曲了,但仍然能够看出死时非常年轻,再加上那一身刺眼的红衣,恐怕那野道人救人并非出自善心,而是……要拿活人练鬼。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王云生虽然是男人,但却极其少见的生于阴年阴月阴日阴时,而当这样的人身穿红衣,怀着无尽的怨恨和不甘被杀后,本身就能成为煞气冲天的红衣厉鬼。若再以秘法饲养,绝世恶鬼可成。
那边莹娘、黑猫和王云生已经战作一团,夜风刮起来分外凄厉。
莹娘是□□华、享供奉的资深女鬼,黑猫又吞噬大量鬼怪怨气冲天,两者本就战斗力惊人,但此刻对上王云生,竟堪堪以二比一打了个平手,实在令人惊骇。
“王郎,我是莹娘啊!”
“王郎,你看看我!”
只可惜莹娘虽然神智清明,但王生却已经全然丧失理智,一味攻击,任凭莹娘如何呼唤都不理睬。
说来那对男女也是命苦,生前无法脱离苦海,到死都没见到最后一面,没想到如今四十多年过去了,重逢竟已俱是鬼身……
也不知怎的,鹤鸣突然联想到了自己和苏清风,一时悲从中生、怒从心起,决定再努力挽救一下。
且不说这是明晃晃摆在眼前的一点“友谊贡献点”,哪怕是个路人,听了这样的爱情悲剧也不会不动容。
若果然能唤回王云生的神志,自己岂非又多了一员猛将?以后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思及此处,鹤鸣反手从背包格子里掏出之前没用完的公鸡血,拧开矿泉水瓶子就朝王云生泼去!
“给我喝!”
王云生是四十多年的红衣厉鬼,区区一瓶公鸡血并不能对它造成实质性伤害,但却能够有效地阻挡一下。
暗红色的液体在鬼气森森的夜幕中划过一道弧线,稳准狠的泼到王云生脸上,伴随着一股白烟,迅速弥漫开浓烈的尸臭气。
远程弓手裴绿裳是第一次近距离观摩阴间战斗,还没来得及感慨就被这股恶臭熏得头晕目眩肝胆俱裂。嗅觉灵敏的她胸中好一阵汹涌翻滚,一张小脸儿顿时变得比受了内伤的顾云复还要惨白,刚要使用龟息之术,便已经哇的一声呕了出来。
卧槽,好臭!真的好臭!
打铁要趁热,鹤鸣又摸出一张狱火符,用播音主持专业考绕口令一般的速度念完咒语,黑色的火焰突的从王云生脚下燃起,恶臭更甚,连鹤鸣自己都干呕了一声,不远处正巧站在下风向的顾云复也用力抿紧了嘴唇,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颊越发苍白起来。
王云生发出野兽般撕心裂肺的怒号,顾不上攻击莹娘和黑猫,一双空洞的眼睛里满满淌出血来,一时间鬼气大盛,竟将狱火渐渐压灭了!
可即便如此,它也肉眼看见的虚弱了不少。
黑猫立即扑过去死死抱住它的左腿,咔嚓咔嚓上嘴就啃。
莹娘心疼不已,从它背后迅速扑了上去,两条细瘦的手臂死死卡住它的脖子,一边使出吃奶的力气勒一边声泪俱下的呼唤道:“王郎,是我,我是莹娘啊!你当年说了高中后要纳我做妾的,你难道都不记得了吗?”
裴绿裳刚吐了个涕泪横流,一抬头就看见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忽然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这位美丽的鬼姐姐,您能不用如此凶狠的姿势说那样温情脉脉的话么?
顾云复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到鹤鸣手中那个矿泉水瓶子上,难以克制地浮现出一抹贪婪,“软水晶?”
就见那只矿泉水瓶子已经被鹤鸣捏扁了,内壁上还残存着部分暗红色的血迹,正在稀薄的月光照耀下发着幽幽的光。
鹤鸣手一松,那凹陷下去的部分便啪的一声弹了回去,惊得裴绿裳顾不上自己还在吐,“你竟带在身边?”
真的太神奇了,清若冰晶,亮若水晶,难得竟然真的如此柔韧!
鹤鸣:“……”
一不小心就露富真是对不起啊!
她镇定自若地将矿泉水瓶子收回背包格子里,脚尖点地,飞身朝顾云复拍出一掌,“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给我死!”
作者有话要说:鹤鸣:呵呵,我真是装的一手好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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