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
又是数道雷声从屋顶滚过,闪电划破苍穹,白光炸裂的瞬间,映出殿内众人神色各异的面颊。
温酒酒垂眸,瞧见自己的袖口沾了些黑色的纸屑,心底有了主意。
在下一道惊雷轰然响起后,她突然倒在了地上,浑身抽搐着,宛如过电一般。
“酒酒”傅尽欢面色大变,扑向温酒酒,将她抱在怀里,手指搭上她的脉搏。
过了一会儿。
温酒酒睁开眼睛,眼底蹦出厉光,直直从傅尽欢怀中起身,走到妇人面前,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俞佩兰,三十年前的腊月二十九,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过除夕,你倒在街头的大雪里冻得半死,是我将你带回宫家救了你一命。你名义上是我的丫头,吃的穿的都与我差不多,我自认对你亲如姐妹,不曾有过半分亏待,没想到在我死后你竟然编造谣言,毁我声誉,诱我夫君和儿子父子相残”
温酒酒话音刚落,俞佩兰赫然变了脸色。她名为阿兰,无论是在宫家、苍穹派,还是烈火教,大家都唤她阿兰,这个世上知道她全名为俞佩兰的不多,宫瑶是其中之一。
她惊恐道“你、你、你是小姐”又大力摇头,“不可能,你已经死了,你怎么会回来”
“你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今天”俞佩兰面色煞白,“今天是七月十五。”
“七月半,鬼门大开,我原是回来探望故人,竟撞到你在此作祟。”温酒酒双眼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大,脸色是僵硬的,哪怕说着再愤怒的话,面上也不见一丝怒色。
“不可能,你已经化成灰了,不可能回来”俞佩兰吓得跌坐在地上,连滚带爬,藏到柱子背后。
雷声轰轰不绝于耳,狂风扑进殿内,吹灭将近一半的蜡烛,照着温酒酒的面颊阴森森的。
“鬼有鬼”俞佩兰自喉中发出尖叫。
“阿瑶”傅南霜下意识地唤了一声,从座上站起,穿过纱帘,急急朝帘后的那道身影走去。
烛光映出温酒酒的轮廓,瞧清楚温酒酒的脸后,他清醒过来“你不是阿瑶,你是穆流川的弟子温酒酒,你所言的这些,穆流川早已从阿瑶口中知悉。”言下之意,温酒酒从穆流川口中知道这些,不奇怪。
“自你我生出嫌隙后,傅郎就对我冷淡多时,阴阳相隔十几载,今日重逢,傅郎还是不肯放下当年恩怨吗”温酒酒瞬间将情绪从愤怒转为哀怨。
“你当真是阿瑶”傅南霜的神情恍惚起来。
“当日傅郎练功走火入魔,又被同门所害,坠入江中,是我将你从水中捞起,你身中奇毒,我为你寻药,不慎从崖上跌落下来,摔伤了右腿,这些傅郎都可以不记得。但是七月七日江心阁里的那一夜,傅郎也要否认吗”
“什么江心阁那晚是阿瑶你”傅南霜眼底蹦出震惊的光芒。
傅南霜与宫瑶生出嫌隙后,曾于江心阁买醉。那夜江水滚滚,狂风呼号,江心阁的灯火彻夜未灭。醉生梦死间,白衣仙女从天而降,为他烹茶解酒,情浓之际,他将她摁在身下,粗暴地撕裂她的衣裳
他一直以为那是个梦。
他醉得厉害,并未看清那女子模样,只觉得她与宫瑶生得有九成相似,以为是自己将她当做了宫瑶的替身。
那一夜,不管是真是假,都是他一辈子的污点。他的身体背叛过宫瑶。他既后悔,又觉得快意。宫瑶背着他和穆流川藕断丝连,他亦用这种方式背叛着他与宫瑶的山盟海誓。
“真的是你阿瑶那一夜,真的是你”傅南霜满面激动。
那一夜,是个秘密,除了他,和那道白色的梦影,无人知晓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是阿瑶,为什么你不肯告诉我如果你早些告诉我这些事情,我就不会、不会你好狠的心,我连你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傅南霜双眼通红,身上再无半点方才冷血薄情的影子。
“我给你留了一封信。”
“什么信”
“放在玉匣子里,叫俞佩兰转交给你。那玉匣子是你送我的,怎么打开你知道。”
俞佩兰听到自己的名字,吓得浑身一哆嗦,身体往柱子后面藏了藏。
傅南霜疾步走到她面前“阿瑶让你交给我的玉匣子呢”
“教主饶命,教主饶命”俞佩兰面颊覆满霜色,连忙跪地求饶,将前额磕得沁出血丝。
“本座问你,玉匣子呢”傅南霜眼中透出杀机。
俞佩兰双唇抖了抖。
“说不说”傅南霜一脚将她踹翻,踩在她的脸颊上,脚底登时传出骨头咯吱咯吱的声音。
“小姐的确给了老奴一个玉匣子,老奴记得、记得是两位公子出生的前三天,五月十四。老奴见那玉匣子实在值钱得很,就将它当了当了哈哈,当了三百两银子,都给我那相好的读书去了,谁知他高中后,却做了知府的女婿,不要我了,都是报应、报应啊,哈哈哈哈哈哈”俞佩兰哈哈大笑不止,已然呈现疯癫之状。
她那相好的骗走她所有钱财,又一脚将她踹开,这些年来她过得颠沛流离、穷困潦倒,都是报应。
傅南霜一脚将她踹了出去“贱人”
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地砸在屋顶,雷声渐息,电闪不再,浓墨般的夜色吞噬着苍穹。
殿内仅剩三盏灯烛,其中一盏“噗”的一声灭了。
烛灭的瞬间,温酒酒再次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酒酒。”傅尽欢将她抱入怀中,用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将脸颊埋于自己的胸口。
“阿瑶阿瑶”傅南霜跪倒在温酒酒面前,抓住她的手,“我错了,原谅我,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阿瑶,求求你,再看我一眼。”
“父亲,母亲已经走了,她不属于这个世界,请您让她安心地走吧。”傅尽欢将温酒酒的手从他手中拽了出来,面无表情地说道。
温酒酒嘤咛一声,缓缓睁开眼睛,用手按着自己的额头,皱眉道“头好痛,怎么回事方才我好像突然没了意识。”
“没事,你就是太累了,休息一会儿就好。”傅尽欢揉了揉她的脑袋。
“傅教主”温酒酒转头看着跪在地上满面泪痕的傅南霜,眸中露出惊讶之色,一脸懵懂的模样,与方才的她判若两人。
“阿瑶,阿瑶”傅南霜明白宫瑶是真的走了,口中低声唤着她的名字,像是被人抽走了魂魄,趔趄地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往殿外走去。
殿门打开的瞬间,狂风夹杂着雨珠,迎面扑来,又吹灭一盏蜡烛。
aa傅南霜的背影消失在暴雨中。
温酒酒彻底松了口气,抬袖擦了擦额前的冷汗。只剩下一盏灯烛的大殿,幽暗了许多,烛光照不到的地方,覆下大片的阴影。
傅尽欢眼神温柔地看着温酒酒,突然展开双臂,一把将温酒酒抱进怀里。
温酒酒怔然“尽欢哥哥”
“没事了。”傅尽欢低声在她耳畔叹息着,“谢谢你,酒酒。”
风卷起满殿白色的纱帘,吹得烛火摇曳不定,温酒酒的表情隐在阴影里,半晌,无奈道“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她演的这场戏,傅南霜没有看穿,傅尽欢肯定看穿了。他知道她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
“没有。”傅尽欢斩钉截铁地说,“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够了。”
“你不怕我万一我是什么山精鬼怪,要吸你精气,怎么办”温酒酒半开玩笑。
“如若你是那山精鬼怪,我供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怕你肯吸我精气,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温酒酒忍不住用手勾了一下他的鼻子“想不到傅大公子平日里看着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人情味,这说起情话来,嘴跟抹了蜜似的。”
“有没有抹,你尝尝不就知道了。”傅尽欢声音喑哑了几分,俯身凑近她,热气呵在她耳廓。
“别闹。”温酒酒耳垂微热,推了他一下。
傅尽欢面色白了白,喉中发出一声“嘶”。
温酒酒紧张,解着他的衣襟检查“怎么样我是不是碰到你伤口了”
傅尽欢抓住她的手,合在掌心,唇角弯了弯“这次你没法抵赖了。”
温酒酒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说,要与我同生共死,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温酒酒“那啥,我还是挺惜命的,同生共死这种事,傅大公子还是找别人吧。”
“我自然舍不得你与我共死。”傅尽欢低头,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啄了一口,“我要你与我白头偕老。”
温酒酒想起什么,问“假如这次我们未能脱险,你打算怎么办”
raa“我说过,会保你周全。”傅尽欢声音低了几分,几不可闻,长睫半敛,眼底闪过一丝阴霾,“不惜一切代价,保你周全。”
暴雨过后,天气转晴,翌日是个晴空万里的日子,因夜里刚下过大雨,气温也凉快了许多,微风习习,颇为宜人。
傅南霜消失在暴雨后,却是再未归来。
烈火教恢复往日的平静。
就这样一连平静半月。半个月后,一则消息传到傅尽欢与温酒酒的耳中。温酒酒所说的那只玉匣子,倾烈火教之力,在一名商人的家中找到。
玉匣子是傅南霜赠送给宫瑶的,匣子设有机关,需特殊密码才能打开。玉匣子价值连城,无人舍得轻易毁损,是以辗转多人手中,还保存着当年的样子。
傅南霜果真在玉匣子里找到了一封十九年前留下的信。
信是宫瑶写给他的。宫瑶在信中承认,嫁给傅南霜,不是为傅南霜所迫,是她心甘情愿。江心阁那一夜,亦是她心甘情愿。她盼着能与傅南霜解除误会,重修旧好。
这封信解了傅南霜多年的心结,傅南霜读完信后,大喜大悲,呕出一口血,疯狂地奔向宫瑶的陵墓。
宫瑶的陵墓是座双人墓,傅南霜早已决定,百年之后与宫瑶葬在一起。他就是这样霸道无耻,不管她今生爱不爱他,他这辈子死也要与她纠缠在一起。
傅南霜入了墓后,放下唯一出口的断龙石。断龙石一经放下,墓门关闭,从此阴阳相隔,再无打开的可能。
傅南霜这是活生生地为宫瑶殉葬了。
听到这则消息时,傅尽欢未有什么反应,倒是温酒酒,正在倒着一杯茶,不经意间,滚烫的茶水尽数倒在了手背上。
温酒酒被烫得回了神,口中发出一声痛呼。
“酒酒。”傅尽欢立时将她手中的茶壶抢了过来,抓着她的手高声道,“快,打盆冷水,取烫伤膏”
丫鬟慌慌张张端着银盆进来。
傅尽欢握着温酒酒的手浸入冷水中降温,烫伤的地方已经红了一大块,傅尽欢眼角泻出心疼之色“怎么如此不小心”
温酒酒的声音飘飘忽忽“傅教主他死了”
傅尽欢点头“断龙石隔阴阳,他与母亲终于在一起了。”
温酒酒神色恍惚。
“酒酒”傅尽欢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出了何事”
温酒酒呆呆的,不说话。苏明烟死了,司徒雁翎死了,现在连傅南霜也死了。原书里的角色,即便绕过原有的剧情,还是逃不过原本的结局。
那么她和双生子呢
他们真的能逃出设定好的命运吗,,,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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