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越来越深,将庭前的枫叶又染红了一层。温酒酒披衣起床,站在窗畔望着地上摇曳的树影,微凉的风迎面拂来,带来一阵孩童的哭闹声。
她将衣服套好,推门出去,往声源处走去。远远就见一个半大的孩子站在日光里,双手抹着眼泪,哭得好不伤心。
一群丫鬟小厮手忙脚乱地围着他,有人拿零食,有人拿玩具,偏偏那孩子看也不看一眼,只顾着掉自己的金豆子。
“阿霁”温酒酒瞧清楚小少年的模样,大吃一惊。
苏霁听见温酒酒的声音,哭声一顿,抬起头来,眨巴着泪眼看向她。过了好一会儿,他反应过来,像个小炮弹似的扑进温酒酒的怀里“阿姊阿姊”
温酒酒将苏霁抱住,摸出帕子,温柔地拭着他眼角的泪痕“阿霁乖,不哭了,阿姊带你吃好吃的。”
她转头道“将厨房做的老虎馒头拿来。”
“是。”丫鬟应了。
“苏霁怎么会在烈火教”温酒酒哄好了苏霁,问身边的仆侍们。
“是右护法将他送过来的,好像是大公子的吩咐。”一名小厮挠头答道。
“是坏人阿姊,是坏人将阿霁抓过来的。”苏霁有了靠山,抓着温酒酒奶声奶气地告状,小少年刚哭过,声音里犹带着几分哽咽。
温酒酒抱起他,将他搁在石凳子上“是阿姊想你了,所以叫人将你接过来住几日,过两天就送你回家。”
苏霁乖乖点头。
温酒酒上次将苏霁指认给傅尽欢,告诉他,苏野有可能拿这个孩子铸剑,也是有将他劫来的意思。如今正处于议和期间,苏野对双生子心怀怨恨,温酒酒担心他剑走偏锋,擅自铸出封魔剑,害了这个孩子的性命。
片刻后,老虎馒头送了过来,温酒酒拿起一个,递给苏霁“饿了吧。”
苏霁眼睛登时一亮“这就是阿姊给阿霁抓的大老虎吗”
“给大公子请安。”身后的丫鬟小厮突然齐声道。
温酒酒转头。
傅尽欢素衣墨发,衣袂飘飘,披着日光缓步朝温酒酒走来。
raa苏霁立时将自己藏到温酒酒身后,两只小手抓着她的衣角“阿姊。”
“别怕。”温酒酒摸了摸他的脑袋。
傅尽欢笑问“早膳吃过了吗”
傅尽欢一笑,苏霁就没那么害怕了,从温酒酒背后露出一个脑袋,大眼睛一闪一闪地盯着傅尽欢。
“尚未。”温酒酒道。
“一起。”傅尽欢在石桌前坐下,吩咐道,“将我的早膳端来。”
苏霁见傅尽欢待人温和,眉目间有了笑意过后,仿佛一捧冰雪化作了人间四月的春水,渐渐的没那么害怕了。早膳端上来后,食物的香气氤氲在空气里,令人食指大动,他立时忘了自己的处境,不再有半分拘束,大快朵颐起来。
三人其乐融融地用着早膳。
日光渐盛,秋日的早晨凉风习习,初一穿过树影,走到傅尽欢面前,抱拳道“大公子,冰蟾的下落有新进展。”
“说。”傅尽欢脸上笑意稍敛。
“探子传回消息,冰蟾很有可能会于三日后的一处黑市上拍卖。”
“我知道了,去将右护法传来,我有事找他商议。”傅尽欢搁下筷子。
等右护法从傅尽欢的书房中走出来,太阳已经升至正空,右护法眯了眯眼睛,步下台阶。
三日后,右护法扮作一名富商,出现在黑市的拍卖会上,以家中娇妻重病为由,最终用三万两黄金的价格拍下冰蟾。
温酒酒与傅尽欢贴身站在二楼的帘后,看着负责拍卖大会的人,捧着冰蟾朝着右护法走去。
拍卖大会为保护买家的,座位都是由纱帘隔开的,帘内点一盏灯烛,将右护法的影子映在帘子上。
过了一会儿,右护法隐隐点了下脑袋。
温酒酒收回目光,压低嗓音道“冰蟾是真的。可是幕后主使既然要抢冰蟾,为何又要拿出来拍卖”
“冰蟾是个烫手山芋,他拿着,迟早会查到他头上。”傅尽欢道,“不如早点脱手,混淆视听,钓出大鱼。”
他们两个是紧紧贴在一起的,傅尽欢说话的时候,胸腔微微震动着,属于他独有的气息,萦绕在温酒酒的鼻端,几乎每呼吸一口,都能感觉到彼此胸膛的起伏。
温酒酒不知不觉放缓了呼吸,脸颊发烫,幸而他们所处的地方正是整栋楼的死角,大片阴影覆下来,掩去她面颊染上的红晕。
傅尽欢也察觉到了。
彼此靠得这样近,温香软玉在怀,他是个正常的有着的男人,喜欢的人就在眼前,自然是心旌摇荡,魂不守舍,备受折磨。
偏偏如今二人早已不似从前,他再不敢如同岛上时对待温酒酒,只好敛尽浑身锋芒,硬生生将自己从寒冬里的冰雪,融做了四月的春水。
温酒酒自黑暗中勾住他的尾指“待和谈结束后就”
“就怎么”傅尽欢声线喑哑。
脚步声朝着两人的方向走来,一道声音自不远处响起“大公子,方才有人来报,有个神秘人取走了右护法的黄金。”
“继续探查。”傅尽欢道,藏在袖中的手,抓紧了温酒酒的手。
黑市的拍卖,买卖双方都是保密的,往往交易达成,双方也不知对方是何人。买家乔装入会,由纱帘隔开位置,而卖家则提前将拍卖之物交给大会的主人,领走一枚信物,待交易结束后,凭此信物提走拍卖所得的财物,大会的主人则从中抽取百分之十的酬金。
为了查探盗取冰蟾的是何人,傅尽欢早已命右护法在黄金上撒了烈火教特制的香粉,只要放出引路蜂,派出探子,顺着此香粉的味道,就可找到盗窃者的老巢。
翌日一早,探子的密信送到傅尽欢的手中,傅尽欢看完密信后,立即召集一队人马,离开了烈火教。
温酒酒听说后,想了想,留下一封信,叫秋霜送给傅司南,骑着马,追着傅尽欢而去。
她总感觉事情过于简单顺利了些,怕是有什么陷阱。
温酒酒骑的是一匹快马,约莫半个时辰后,她追上了傅尽欢的人马。
走在最后面的侍卫远远见了她,驾着马赶到傅尽欢身前,禀告道“大公子,温姑娘来了。”
傅尽欢勒紧缰绳,命座下骏马停了下来,回头果然望见枯草间,温酒酒骑着一匹汗血宝马疾驰而来,马蹄高高扬起一片尘灰。
他低声喝了一声“驾”,迎着温酒酒奔去,诧异“酒酒,你怎么跟来了”
“我想你了。”温酒酒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
傅尽欢心头滚过灼流,纵身掠到她身后,将她抱在怀中,抵着她耳畔低声道“这次算了,下回不许再这么胡来。”
“都听你的。”温酒酒小声应道。
“继续出发。”傅尽欢高声下令。
接下来傅尽欢与温酒酒同乘一骑,继续赶往密信中所言的山谷。他的那匹马跟了他好几年,颇有灵性,不用傅尽欢骑着,自发跟在身后。
一行人在傍晚前抵达山谷。
骑马不方便上山,傅尽欢留下两人照顾他们的马匹,带着其他人往深山中去了。
群山莽莽,密林遮天。越往山中行去,越见清幽。参天古木密不透风,掩去斜阳的余辉。
温酒酒道“此处人迹罕至,入了夜后怕是有凶兽,一路行来,也没见一处房屋,不知那幕后主使平时是居在何处。”
“大公子,前面有个山谷,隐约有烟火气。”一名侍卫道。
“去看看怎么回事。”傅尽欢道。
山谷看着近,等众人赶过去时,夕阳已经下山。
暮色笼罩下来,浓厚的树影遮天蔽日地覆在地面上,显得光线愈发幽暗。侍卫先前所见的烟火,原来是人为升起的篝火,篝火已灭,地上只余下一摊黑色的灰烬。
侍卫四处查探了一遍,道“启禀大公子,无人。”
温酒酒道“这火堆明显是有人故意引我们前来,他们是如何料定我们会来”
“立即撤离。”傅尽欢道。
话音刚落,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周围响起,滚滚浓烟瞬时笼罩住整座山谷。
“酒酒。”傅尽欢的声音穿透爆炸声,传至温酒酒耳畔。
“我在这里。”温酒酒出声。
白色的烟雾中,明黄色的火光腾空而起,傅尽欢自火光中掠出,抱住温酒酒,往旁边掠去。
两人就地一滚,隐藏到一块山壁后。
“酒酒,你怎么样”傅尽欢扶着温酒酒的双肩,脸上满是担忧。
“我无事,是霹雳弹。”温酒酒除了面颊上沾了点灰,并未受到波及。
霹雳弹需得剧烈的撞击才会爆炸开来,这为他们的反击争取了足够的时间。傅尽欢抬眸,凌厉的目光扫过重重叠叠的枝叶,浑身杀意漫开。他松开温酒酒,叮嘱一句“你在此处藏着,别乱跑。”
说罢,抽出腰间软剑,掠了出去。
一剑挥出,剑气卷起漫天飞石,击中埋伏在密林间的杀手。
此处植物茂盛,是最佳的藏身之所,方才这些人隐匿得极好,居然连他的侍卫都没查出踪迹。
傅尽欢杀了投掷霹雳弹的杀手后,没了火药的攻击,其他的侍卫有了喘息的机会,立时抽出弯刀,攻向埋伏在各处的杀手。
一时间刀光剑影,血色飞溅。
片刻后,一道竹哨声穿透密林,听到这哨声,杀手们不再恋战,纷纷撤退。
温酒酒见撤退中一人身形窈窕,背影略显熟悉,掠至傅尽欢身边道“尽欢,我们跟上她。”
傅尽欢颔首,与温酒酒一同跟上那人。
那人从身形来看,约莫是个女子,被跟了一段路后,察觉到他们两个,回身挥出一道剑光。
傅尽欢与温酒酒往后掠退数步,蓦地脚下一空,地面凹陷下去一块,与此同时,铺天盖地的银光织成一张网,朝着他们二人罩下。
是那女子发出了暗器。
暗器封住他们周身的要害,傅尽欢只好抱着温酒酒,往洞内坠去。
片刻后,两人脚底踩到了地面。
天色已经完全黑沉下来,映出头顶一轮明月。那女子走到洞前,接过属下递来的火把,往里面照了照。
温酒酒仰起头来,望着她的双眼,高声道“风怜怜,别装了,我知道是你。”
她的声音在洞里回荡着,发出回音,足以说明此坑之深。
风怜怜扯下蒙面的黑巾,冷笑“你知道又如何,还不是中了我的陷阱。”
温酒酒面色不变,镇定问道“盗取冰蟾破坏和谈的当真是你还是另有其人”
“下去问阎罗王吧。来人,将洞口封起来。”风怜怜道。
剩下的黑衣杀手,立时搬来大块的石头,往坑里扔下来,再这么下去,洞口还没封住,他们会先被石头砸死。
傅尽欢将温酒酒揽在怀中,往旁边躲开。
借着零星的月光,他们隐约能看出脚下是个外窄内宽的深坑,风怜怜的人在上面扔石头,光靠傅尽欢和温酒酒,两人没法直接杀出去,只好往洞内走去,看看可有其他出口。
石头噼里啪啦地往下砸着,傅尽欢看着温酒酒拍打着石壁的背影,取出一只竹管,正欲拉开引弦,放出信号弹,温酒酒突然道“尽欢,这里。”
傅尽欢将竹管收回袖中,走到她身后。,,,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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