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酒思索间, 一名浑身染血的侍卫倒在她身前。侍卫抽搐了两下,没了声息。
侍卫手腕上绑着一条染血的红丝带,看见这条红丝带, 温酒酒猛地记起, 原书似乎提过, 铁先生叛变之时,以红丝带为信, 凡是他那边的人, 都在手腕上系着红丝带,以免敌我不分。
温酒酒定了定神, 忽略掉那人被削掉的半个脑袋, 忍住恶心, 从他手腕上解下红丝带,绑在自己的腕间,牢牢打了个结,然后拎着包裹,冲了出去。
她举起手臂,晃着腕间的红丝带,叛徒们看见红丝带, 以为她是自己人, 没有为难她。
她找了棵矮树作为遮挡, 拿出包裹里的火折子和爆竹,吹燃火折子,点了爆竹, 直接扔向铁先生。
这些爆竹是她从春华院里找出来的,春华院不愧是杂物间,什么都有。她看到了,拿来就用。
爆竹噼里啪啦地在脚下炸开,吓得侍卫们纷纷往后退了数步。
铁先生阴冷的目光瞪了温酒酒一眼,冷声道:“给我抓住她,要活的。”
听到要活的,温酒酒就放心了,大胆地又扔了几个爆竹,抓起一把石灰粉,顺着风向撒了出去。
石灰粉扑面而来,那几名侍卫纷纷扬起袖摆,遮挡住自己的面颊。
温酒酒趁乱抽出腰间短刀,胡乱挥舞着,扑向傅尽欢与傅司南。
她瞧着眼前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心中念叨了一句,傅尽欢爱穿白衣,傅司南爱穿红衣,果断地伸出手,抓住红衣少年的手腕,疾声道:“快跟我走。”
傅尽欢体内的药效越来越强,眼前视线模糊,只剩下纷乱晃动的人影,漫天喷溅的血雾。
恍惚间,似乎见温酒酒冲了出来,他以为自己看错,那道红影下一瞬就到了他的跟前,抓住他的手腕就跑。
傅尽欢的脑海因失血带来阵阵眩晕之感,力气逐渐耗尽,被温酒酒抓着,跌跌撞撞跟着她跑。
温酒酒一把将短刀插入腰间刀鞘,又点燃几个爆竹,扔了出去。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白光爆开,刺激着傅尽欢的双目。
傅尽欢神智清醒了两分,神色莫名地看着温酒酒的背影。
明明她是那么孱弱,他随便一根手指,就能轻易将她碾死,此时此刻,被他视作蝼蚁的温酒酒,却坚定地抓着他的手,挡在他的面前,用自己纤瘦柔弱的身躯,保护着他。
从小到大,还未有人这般护过他。
傅尽欢一向堆满冰雪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之色。
温酒酒点爆竹时,傅尽欢挥着手中的剑,杀了几个偷袭之人。血色嘭的炸开,糊了温酒酒一身。
鲜血溅落在手背上,温热真实的触感,叫温酒酒的手臂僵了一下。她抖着手摸出石灰粉,撒向扑过来的侍卫。
趁着他们躲开石灰粉时,她抓着红衣少年的手,冲到了院门口。
傅尽欢的身体也恢复了些力气,手中挽出剑花,剑光所到之处,凛冽剑气逼退众人,鲜血漫开。
二人好不容易逃出碧落海,温酒酒冷静地吸了一口气,带着红衣少年往她的住处春华院跑去。
现在碧落海和红尘渡,里里外外都是铁先生的人,要想逃出去,就只有借助她院子里的那口枯井了。
红衣少年浑身是伤,也容不得她思考暴露这条密道是否划算,要是他死了,她必定会落到铁先生手中,生不如死。
还不如拼一把。
春华院无人看守,温酒酒奔到了枯井旁边,找到一根绳子,系在井口的辘轳上。
突然,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
她抬起头来,看向红衣少年,解释道:“井下有密道,我们从密道逃出去。”
怕他误会,她连忙又道:“我也是不小心掉了下去才发现的。”
傅尽欢早已知晓枯井下方有密道,他将温酒酒手中的绳子夺过来,扔进了井底,伸手揽住温酒酒,纵身一跃,直接跳下了井。
温酒酒只觉一阵失重感,下意识地合起双眼,再次睁开眼时,双脚就踩在了井底。
她拿绳子,也是担心“傅司南”身受重伤,无法使用轻功,现在他带着她飞下来了,证明他伤得没有她想象得重。
温酒酒轻松了许多,她的计划才实施一半,要是他真得伤得无法动弹,不利于她的计划。
她捡起地上之前丢下来的蜡烛,弯身扒开密道的入口,对红衣少年道:“密道就在这里。”
傅尽欢的目光在洞口处凝了凝,似乎毫不意外。
二人沿着密道离开,密道修得很是狭窄,只能通过一个人,还需弯着身子。温酒酒举着蜡烛,两人一前一后,很快走到了尽头。
温酒酒站在尽头,看着被石块堵住的出口,眼前黑了一黑:“怎么会这样……”
傅尽欢看了一眼,心知肚明,却故作不知,问道:“出了何事?”
“这里明明有个出口。”温酒酒心底一阵惊慌,脸上做出一副急得快哭了的模样,“我没有骗你,这里真的有密道,我上次摔下来看见了。”
是谁堵住了这里的出口?会不会是双生子兄弟?
她狐疑地瞧着面前的红衣少年,红衣少年眉目间没有任何疑色,他冷静地走到石壁前认真地看了看:“这里的确是出口,只是被人堵住了。”
温酒酒担忧:“现在怎么办?”
若是退回去,指不定铁先生已经带人围住了春华院。
“往后退。”傅尽欢抬起手臂。
温酒酒颔首,往后退了几步。只见那红衣少年一掌落下,轰然一声巨响,乱石炸开,洞口泻进来一缕月光。
温酒酒激动,欢喜道:“有路了。”
傅尽欢点点头,见她如此开心,眼底有了一丝笑意,只是那笑意还未展开,他的身形便晃了晃,一缕鲜红的血痕从唇畔滑落。
温酒酒吓了一跳,伸手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你没事吧?”
他强行运用内力,伤了自己的心脉。
“无碍。”傅尽欢抬手抹去唇边血痕,“走。”
温酒酒不敢耽搁,扶着他弯身从洞口走了出去,洞外是遮天的密林,铁先生的人一时半会找不到这里。
温酒酒扶着傅尽欢,站在树影下,正茫然不知往何处去时,傅尽欢提醒道:“往东面走。”
温酒酒记起,东面有座山,是岛上最高的山,山壁上有一处山洞,面朝着大海,地势险峻,除了轻功卓绝的双生子,无人能攀爬。原书里双生子逃出碧落海后,就藏身在这处山洞里。
往东面走没错,东面才是生机。
二人穿过密林,一路往东面走去。温酒酒走在傅尽欢的身侧,时不时往回张望,月色冷冰冰的,洒落在二人的周身,风声隐隐送来喊杀声。
温酒酒脚步加快,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小心。”温酒酒的腰身突然被一只手臂箍住,整个人一阵天旋地转,已从傅尽欢的左侧,被那股力道带着,落在了右侧。
与此同时,一支飞箭擦着傅尽欢的面颊飞过。
傅尽欢脑袋微微偏了一下,不慌不忙地躲开那支飞箭。
温酒酒心有余悸,多亏他及时抓着自己避开,否则那支飞箭洞穿的就是她的脑袋。
“他们在那里!来人,他们在那里!”草丛后传来一声叫喊。
温酒酒面色微变:“糟了,我们行踪暴露了。”
“走。”傅尽欢道。
温酒酒抓着他的手腕,立时朝着海边狂奔而去。
无数飞箭刺破月色,追在他们的身后,“叮叮叮”飞箭如雨,钉入他们的脚下。
温酒酒“啊”地叫了一声,身形趔趄一步,原来有一支飞箭擦着她的肩头飞过,带起一缕血痕。她脸色泛白,痛得浑身打颤。
傅尽欢立时停下来,挥出一道剑气,斩断空中飞来的箭支,将她拉至一棵树下,借用树干遮挡身形。
温酒酒下意识地道:“疼。”
傅尽欢指尖压着她肩头的伤口,见那血色泛着正常的猩红,脸色稍缓:“箭上无毒。”
温酒酒点点头,咬了咬牙:“我们快走。”
傅尽欢眼底映着她惨白的面颊,犹豫一瞬,便是这耽误的片刻功夫,无数杂乱的脚步朝这边飞奔而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你们已经无路可逃,束手就擒吧。”领头的侍卫喊道。
“休想。”温酒酒抽出腰间短刀,冲了出去,丢给傅尽欢一句话,“我掩护你,你快走。”
傅尽欢看着温酒酒瘦弱的背影,脑海中浮起她抓着自己的手,冲在刀光剑影里的一幕,心尖上不由得漫开一丝暖意。
他握紧手里的剑,掠至温酒酒身边,将她护到身后,冷声道:“我再落魄,还轮不到一个女人来保护,乖乖躲在我身后,别乱动。”
温酒酒握着短刀,站在红衣少年身后,他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后背留给温酒酒,如若温酒酒愿意,现在完全可以捅他一刀,那样,他将必死无疑。
温酒酒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剧变。
她是可以杀了他,但是如此,她也无法离开伏魔岛。与双生子虚与委蛇,总比落在心狠手辣的铁先生手中好。
她默默将刀尖撤回,与傅尽欢靠在一起,屏息凝神,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就在她将刀尖撤回的瞬间,傅尽欢眼角的余光看了她一眼,紧绷的唇角,似乎松开些许,甚至隐隐有上扬的弧度。
接下来便是一场血战。
傅尽欢身中剧毒,出剑的速度比平时迟缓不少,他护着温酒酒,身上添了无数血痕,温热的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滑落,将剑柄处的花纹染得一片暗红。
反观温酒酒,除了身上溅了点血,再没添一道伤。
眼看着铁先生的杀手一个个倒下去,傅尽欢快要杀出重围时,温酒酒眼珠子转了转。
在一名杀手从右侧冲向傅尽欢时,温酒酒大叫一声“小心”,便扑向了傅尽欢,用自己的后背作为护盾,硬生生地挨了这一刀。
她早已算过,人的周身有很多器官,用后背挡刀,能将伤害降到最低。
她此前做了那么多努力,就是为了等这一刻。
戏文里常常流行英雄救美或美救英雄的桥段,桥段又老又狗血,架不住观众爱看。据她观察,不管是哪一部作品,一旦出现这个桥段,主角的感情必然突飞猛进。
生死关头,以身相护,多么可歌可泣。她这般不计性命安危地以身挡刀,就算对方是铁石做的心肠,也该动摇了。
苦肉计,自然免不了苦。
那一刀落在温酒酒的后背,温酒酒只觉得整个人好像被劈成了两半,浑身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喉中充满浓烈的腥气。
她紧紧抓着红衣少年的手臂,抬起头来,唇边滑出一缕刺目的鲜红,模糊的视线中映出一张震惊错愕的脸庞。
要的就是这个反应,温酒酒满意地吐出一口血,用仅剩的力气,虚弱地说道:“你、你要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口仙气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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