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难过好了, 看这是什么。”傅司南变戏法似的,掌心托着一只木雕的兔子,递到温酒酒的眼前。
温酒酒眼前一亮, 泪痕残留在眼角的模样,叫傅司南又好气又好笑。
兔子雕得栩栩如生, 跟真的似的。
“是你雕的”温酒酒惊讶地拿起兔子。
她喜欢毛绒绒的小动物, 真的假的都喜欢, 她穿越以前, 床头堆了一堆毛绒玩具。这只兔子是木头雕的,绒毛却纤毫毕现, 灵动至极。
“喜欢吗”傅司南眼中堆满期待。
温酒酒不知道傅司南还会这样的手艺, 他性子急躁, 怎么会耐下心来雕这种玩意儿。她想到什么, 目光掠向傅司南的十指。
傅司南的手藏得极快。
温酒酒握住他的手,卷起他的袖子,如她所料, 傅司南十指伤痕累累。
“你”温酒酒怔住。
“小伤而已。”傅司南抽回自己的手, 扬起唇角,“你喜欢就好。酒酒, 我保证, 你跟了我,只要你喜欢, 哪怕是天上的月亮, 我都能给你摘下来。”
“我要月亮做什么。”温酒酒咕哝着, 躲开傅司南的目光。
温酒酒体内的火毒需得傅尽欢每日以内力驱出,这几日为了驱毒,她被困在红尘渡里,哪里也不能去。
傅尽欢鲜少露面,除了每日驱毒时会现身,其他时候不见他半点人影,像是刻意躲着她。
傅司南担心她无聊,每日总会抽点空来陪她。温酒酒怕他闲下来,又惦记起双修这件事,便哄着他带自己去海边溜达,一为打发时间,二为打探船只的情况。
天气越来越热,适合在沙滩上玩耍,傅司南想着有自己在,温酒酒不会出什么事,稍一思索,就同意了她的请求。
温酒酒立时高高兴兴换了一身轻薄的衣衫,同他去了海边。
她很少来海边。
海边有侍卫巡逻,出入又要通行令,她只是被豢养的一只金丝雀罢了,没有折断她的双翅,已经是双生子的仁慈,要是时常往海边溜达,难免会引起双生子的注意。
温酒酒不会游泳,却很喜欢大海,尤其是铺满金色沙粒的沙滩。
她跟在傅司南身边,见了那一片金黄色的沙滩,登时一扫心头的阴霾,脱了鞋袜,往沙滩中奔去。
“慢点,酒酒。”傅司南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温酒酒拎着裙摆,赤足在沙滩上踩来踩去,眉间堆满异色,冲傅司南招手“二公子,快来,踩着好软。”
傅司南只是笑笑。他自幼困在伏魔岛上,这片沙滩也不知道踩了多少遍,踩得他都厌倦了。
温酒酒不一样。
她还是头一回踩上这么柔软的沙子,十根雪白的脚趾陷在沙滩里,扭来扭去,碧蓝色的海水从远方滚过来,推着银色的波浪,慢慢地漫至她的脚踝。
被冰凉的海水轻轻抚着肌肤,温酒酒露出惊奇的表情。
如果这里不是伏魔岛,只是一片度假的沙滩,她也不是书中死去的白月光,该有多好。
不用面对那些生生死死,只需坐在这里,每日看潮涨潮落。
温酒酒心头的欢喜渐渐淡去,找了块柔软的地方,躺了下去。
傅司南行至她身边,双手枕在脑后,跟着躺下。
澄澈的碧空上,漂浮着洁白的云朵,一群鸟儿张开翅膀,从云端掠过。
海浪推动着大船,从茫茫海天相接的地方驶来。
温酒酒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坐起,望着停着渡头的船只,眼底神色剧烈地变幻着“二公子,怎么有新的船过来”
运送物资的船只才刚到不久,不会这么快添新的物资。
傅司南瞧了一眼,漫不经心地回道“是新的俘虏到了。”
铁先生叛变一事,傅尽欢已经传书给他们的父亲,先前父亲从外面抓回来的各门各派的俘虏,尽数死于铁先生的手中,为了不耽误他们练武的进度,傅南霜又命人给他们送了一批新的俘虏过来。
“父亲说,待我修成了无极神功的第十八重,便会来接我和大哥。酒酒,我知道你一直念着岛外的世界,只要你肯配合我修成神功,父亲来接我时,我便一同将你带上。”傅司南道。
双生子要是一同出岛,刀剑合璧,江湖上必定掀起腥风血雨。就算为着江湖的安定,温酒酒也不能助傅司南修成无极神功。
况且傅司南一旦修成无极神功,傅南霜见了神功的威力,说不定会强迫她同傅尽欢修炼,要是他自己再起了心思
想想就可怕。
他们都是魔教中人,温酒酒从来不对他们的底线抱什么希望。
她还是赶紧逃出去,找到男主穆云岚。这个世上,能对付双生子的,也只有穆云岚了。
温酒酒站起身来,赶紧转移了话题“二公子,我们去瞧瞧这批俘虏里可有好玩的。”
傅司南点头“也好,我也很久没有练手了。”
二人穿上鞋袜,朝着渡头走去。过了一会儿,侍卫押着俘虏们下船。
俘虏们都是从各地抓回来的,大多数都还年轻,全都被喂了化功散,手脚用铁链锁着,垂头丧气地排着队下船。
温酒酒站在风口里,拂着鬓边的发丝,目光在大船上徘徊。铁先生的希望断了后,她不死心,总想着再寻新的生机。
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傅司南的身上,是极不理智的一件事,傅司南只是性子直接,并非愚蠢,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多一条路,总比把退路都堵死的好。
“你在看什么”傅司南察觉到温酒酒的异常。
“走快点,再磨磨蹭蹭、东张西望,挖了你一对招子。”一名白衣少年被侍卫踹倒在地。
少年双手支撑在地,唇角含血,凶狠地剜了踹他的侍卫一眼。
“还敢瞪我”侍卫抽出腰间的剑,朝着少年劈下。
少年眼底闪过一丝寒芒,就地一滚,躲开剑光,抬手夺走了他手中的剑,快准狠地抹了他的脖子,往朝着远方跑去。
其他侍卫见状,都追了上去,将少年团团围住。
少年手握着一把染血的剑,眼神狠厉地瞪着他们。
侍卫们一同扑了上去,竟一时无法将他拿下。
少年身上添了无数道剑伤,鲜红血色漫开,浸透他的白衫,却见他面上丝毫不露惧色,眼神反而愈发冷戾、坚定。
温酒酒的目光紧紧锁着少年的背影,心潮起伏,面上不露声色,转头天真地问傅司南“他是谁”
傅司南招了招手,一名侍卫小跑着过来,停在他身前。
傅司南指了指握剑的少年,漫不经心地问道“他是谁”
侍卫立时吓得扑通跪倒在地“二公子恕罪,属下、属下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明明喂了他化功散,定是那小子假作昏迷,蒙混过关”
傅司南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说重点。”
“回二公子的话,此人是神剑山庄的三公子,苏野。他素来骁勇善战,这次为了拿下他,至少折损了七名高手。”侍卫战战兢兢地答道。
苏野
听到这个名字,温酒酒的心脏险些漏跳一拍。
苏野已经出场,穆云岚还远吗
苏野是神剑奇缘这本书里的男配,他与穆云岚相差六岁,是穆云岚众多追随者之一,穆云岚打败双生子反派的封魔剑,便是由他亲手所铸。
无论是戏份还是地位,他都算得上一个很重要的角色。
他虽然站在主角的阵营,却是一个亦正亦邪的角色,因为他为了铸成封魔剑,不惜拿自己的亲弟弟祭剑,手段之残忍,心肠之狠辣,叫温酒酒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温酒酒回顾着书中关于苏野的剧情,那边苏野凭借着手中的剑,已经杀了好几名侍卫。
他的剑术一半是穆云岚所教,剑法诡谲多变,侍卫身手不及他,也是正常的。
“我来会会他。”傅司南瞧了一会儿,足尖一点,飘然落在苏野的身前。
他也不取剑,徒手攻向苏野。
苏野的武功不及他,手脚又被铁链缚住,回击渐渐吃力起来。
温酒酒回神,目光盯着二人,渐渐的,她看出一些名堂。
傅司南是在试他的招式,苏野是神剑山庄的传人,自然得了神剑山庄的真传。
傅司南试了几招,略感奇怪。苏野招式杂乱,非一派所出,他现在用的是苍穹派的入门剑法。
苏野节节败退,始终用的都是其他门派的功夫,看来,他也看出傅司南在试探他的功法,刻意隐藏起本门的功夫。
很快的,傅司南没了耐心,打算一掌结束苏野的性命。
“等等,二公子”温酒酒的声音及时出口,叫傅司南动作凝滞了一瞬。
傅司南掌力偏了一下,落在苏野的肩头。苏野吐出一口血,身体飞了出去,重重砸落在地面上。
其他侍卫立时上前,将他四肢制住,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温酒酒飞奔到傅司南身前,瞥了苏野一眼,见他还活着,松了口气。
“为何阻我杀他”傅司南眉间露出三分不悦。
面上不高兴,手底下还是饶了苏野一命,只因阻他的是温酒酒,换作旁人,早一同杀了。
他最近对温酒酒又纵容了许多,傅司南自我反省着。
“我想求二公子一件事。”温酒酒何尝没有察觉他的不悦,她硬着头皮开口,垂下脑袋,不敢与傅司南对视。
苏野不能死,苏野死了,封魔剑铸不成,这世上就再无能克制双生子反派之物。
“求我饶了他”
温酒酒点头。
“你认识他”傅司南脸上的不悦浓了几分,眼底泛着杀意,恨不得现在就杀了苏野。
温酒酒摇头,继而明白了什么,急急道“你误会了,他只有十四岁,在我眼里不过是个孩子。”
“他只有十四岁,你都知道,还说你不认识他”傅司南毫不留情地戳破温酒酒的谎言,一开口就是酸溜溜的。傅尽欢也就算了,那是他大哥,他日防夜防着穆云岚,现在又来一个苏野。
“神剑山庄三公子苏野的大名,无人不知,我知晓他年岁,又有什么奇怪。”温酒酒伸出手,扯了扯傅司南的袖子,唤了一声,“二哥哥。”
傅司南最怕她来这一招,登时也顾不上不高兴了“好了,你要他做什么”
“我要他做我的侍从。”
“侍从不够用,找大哥要便是。”
“岛上的侍从都是死气沉沉的,只知服从命令,十分无趣。他不一样,他是从岛外来的,他还可以给我讲讲岛外的趣事。”温酒酒扯住他的袖摆,轻轻晃着,“我已经答应二哥哥留在岛上,安分守己做二哥哥的妻子,难道二哥哥还要将我的眼睛蒙着,耳朵堵住,不许我看,不许我听。”
傅司南眼底有了松动之色。
温酒酒再接再厉,她仰起头来,一双乌黑的眼睛里闪烁着晶亮的光芒“常言道,堵不如疏。酒酒来自岛外,不比二哥哥自幼在岛上长大,酒酒心里有二哥哥,也有岛外的世界,二哥哥好生霸道,连念都不许酒酒念着。”
说着,温酒酒松开了傅司南的袖摆,眼角堆起伤心之色。
“我哪有这么霸道,我不是答应过你,等父亲来接我和大哥,便带你一同离开么。”傅司南无奈。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温酒酒高兴地抬起头来。
傅司南别扭地点点头。每当他告诫自己,不要再纵容温酒酒了,最后总是被她哄得丢盔弃甲。
“你太好了,二哥哥”温酒酒开心地就差蹦起来。
不等温酒酒调整好喜悦的心情,傅司南突然走到苏野身前,半蹲下身体,抬手用力在他胸前点了数下。
苏野登时喷出一口血雾,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少年脸色惨白,如覆霜雪,染了血的两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眼狠狠瞪着他,眼底蹦出浓烈的恨意。
温酒酒吓了一跳“二公子,你”
“我废了他的武功,你要他只是当侍从,留着这身三脚猫的功夫也没什么用处。”傅司南理了理袖口,眼底残留着几分嗜血之色,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
温酒酒的心猛地一沉,站在太阳底下,浑身却裹着一层寒意。
她睁大着眼睛,望着傅司南的一对黑色瞳仁甚至忘记伪装,爬满恐惧之色。
傅司南待她温柔,久而久之,都快叫她忘了,他骨子里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谈笑间,就这么废了一个人苦练的武功。杀人,于他不过,吃一盏茶,饮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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