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地区死机

    【叮——灾难都市副本（编号：44334）内大面积崩坏，导致第三地区出现数据运行过载情况。第三地区内所有正在副本内进行探索，且半小时内无法通关副本的玩家，将在半小时后被送回现实世界，三天后再次进入副本，请知悉。】

    几乎是同一时间，被游戏判定属于“与灾难都市副本同属于第三地区”的正在进行中的所有副本，都响起这样的公告通知声。

    对于这样突如其来的一波优化，有的新人队伍就跟终于看到活下去的希望似的。他们是莫名其妙就被这个游戏选中了，进入副本后便遇到各种现实中不可想象的难题，好不容易活到现在已经是身心俱疲，对他们而言，所谓的三天之后再次进入副本就是能多活三天……甚至重做准备还能活更多天的意思。

    于是纷纷谈起回到现实后要做什么，在一个鬼怪为主的一个冒险副本内，有人就异想天开说：“我们要不出国吧，这破游戏总不能把整个世界都收进来吧！”

    但很快就被队友泼了冷水：“怎么就不能？没听到那小广播说嘛，咱们现在是在‘第三地区’，鬼知道还有没有第四地区，第五地区哦。”

    他们不靠谱，小队里的队长却要打起精神，提议说：“我们现在先交换现实中的联系方式和身份地址，这三天时间在现实中也能寻出个章程来……”

    “可以可以，这个不错，”其他队员纷纷说：“我是安基市人，现在也住在安基市，杜鹃鸟大道蛞蝓巷子，门牌号是33号，电话号码是1435……”

    他还没说完，第一个说要出国的队友就恶心地吐槽：“蛞蝓，好恶心呀。”

    这哥们儿顿时不开心了：“那也没办法，那巷子就叫蛞蝓嘛——”

    “不不不不是说你家恶心，”发觉自己的话有歧义，对方连连摆手：“我是说我脚下刚刚好像踩到了蛞蝓，软软的粘粘的，好恶心。”

    这就奇了，蛞蝓不就是鼻涕虫，这地方可是他们在听到通告后立刻找到的一件储藏室，还能闻到有干燥剂的味道，这种地方怎么会有鼻涕虫？四人低头，说自己踩到蛞蝓的人移开脚，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小队队长干笑两声：“呵呵，是不是刚刚搞错了……”

    但他美好的小愿望并没有成真，木地板材质的地面上，木板的缝隙中涌出白色的浆体，他吞咽口水，眼睁睁地看着这些白色的不规则物质流动，汇聚，逐渐变成了一只手的形状，这只手纤细灰白柔若无骨，上头有个非常明显的鞋印子，手主人的脸从另一块地板缝隙中以相同的方式探出来，恶意且报复满满地在盯着那个把她的手当成蛞蝓踩了的倒霉蛋。

    倒霉蛋：“没搞错啊，的确踩到了嘛，只不过不是蛞蝓……”他低下头，和女鬼大眼瞪小眼。

    女鬼咧嘴一笑。

    其他三人：“啊啊啊啊！快跑啊啊啊啊！！！——半小时、熬过半小时我们就安全了啊啊啊啊！！！”

    -

    有为了三天缓冲时间开心的队伍，就有对此变故深感不爽的队伍。位于罗拉城东北部，一个叫做星火城的地方目前也有个队伍正在下副本，这个队伍的名字非常简单且能体现队伍气质——狮子队。

    狮子队队长名叫楚文屹，单单听这个名字，会以为是“文艺”这两个字，对他这个人产生不该有的期待。等到发现他是男性，威严，身高一米八七，不苟言笑，还莫名带着一股子流氓看了都吓尿的正气时，总要震惊地大跌眼镜。

    楚文屹麾下目前有三名队员，其中吴琼和莫晓天来的比较早，是第一次副本以来一直到现在都在队伍里的老队员，而齐乐原本则是勇士队的队员，勇士队惨遭解散，齐乐刚刚才被分配到同样减员的狮子队。

    不过他们也是一小时之前，在临近进入新副本的时候才接到了队伍里将会补充新人的通知。

    在这之前，一个叫做《轮回电车》的一个冒险副本，狮子队失去了一名叫做付强的队友，楚文屹在那之后还携吴琼同莫晓天去医院看望对方——和吴琼推算的一样，对方目前已经失去了行为能力，不过并没有死亡，于是楚文屹就在医院里发誓说以后但凡有机会，一定会寻找到拯救对方的办法，让他再忍耐一段时间。

    结果……付强本人肯定是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是付强的母亲来探望儿子的时候恰好看到这一幕，还以为他们是付强的领导和同事，拽着楚文屹的手喊了半天“谢谢领导关怀”，根据吴琼记录，当时他们楚队长似乎有一丝丝脸红。

    新队友名叫齐乐，是从原本的勇士队过来的。一般来讲一个队伍解散了之后，系统会在很短的时间内为剩下的队员安排新队伍，所以齐乐是在刚刚失去了自己原本的队伍的情况下，立刻就要来跟着他们下新的冒险副本了。

    这种事不管让谁说都是惨，唯一让人宽慰点的是这个副本危险程度并不高，至少目前看起来并不高。是那种不限时副本，名字叫《警察抓小偷》，他们是一群冲业绩的警察，靠抓到的小偷数量来计算成绩，平均达到A级就能离开副本。

    这样看来，这是个非常少见的简单本，但就在半小时之前，吴琼却发现了上一届警察留下来的工作手册，在语焉不详的描述中，“前辈”为他们揭露了一个可怕的事实。原来在这个小偷横行的城市里，能代表新的一年到来的新年礼钟也被城里的传奇小偷给偷走了，而这座城市的人还有个设定，就是如果不听到新年钟声，他们就会从头开始重新过这一年，之前一年内的记忆全部归零。

    “这意思就是说，如果我们不能在一年内完成任务的话，我们自己也不会记得之前的事情，只能重复这一年。因此，我们现在究竟在这个副本里待了多久，这也都不好说。”吴琼迅速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队友莫晓天。

    莫晓天不可置信：“但这只是你的想法吧……而且你不觉得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这副本不太奇葩了吗，什么新年礼钟被小偷偷走了大家就要重复之前的生活，这是什么儿童邪典文学里会讲的梗啊！”

    吴琼：“但可信度非常高，而且，这本警察手册上面记录东西的格式，和我记东西的习惯很像。如果我想的没错，那么这就有可能是之前的轮回中，我留给现在的自己的。我们可能无法从这个副本出去也说不定哦。”

    莫晓天心说这尼玛怎么那么假呢，他们明明才刚进来这个游戏。但是转念又一想，游戏里的时间和游戏外是两个概念。之前吴琼让他们做过实验了，不管他们在游戏里过了多久，对于外头也就是一瞬间而已。

    所以从现实来讲，他们是进这个游戏才不到一个小时没错，但进入游戏后，的确有可能已经在这鬼地方抓小偷抓了不知道多少个轮回……他越想越慌，恰巧此时齐乐问他：“怎么了？你的脸色不太好。”

    莫晓天一把拽住齐乐：“吴琼说我们可能要在这个副本里出不去了，好像说这副本是个无限的轮回，完成不了任务就会一直一直循环下去，他还说他看到了上一个轮回的自己留给现在的自己的讯息……”

    齐乐刚从上个冒险副本死里逃生，心态还没调整好呢就听到这个，顿时往地上一坐，和莫晓天俩人穿着警察制服抱头痛哭，外头等着报案的NPC们看得啧啧称奇。

    他俩这样乱成一团时，狮子队的楚队长手里拎着俩小偷从门外走来，看到自家老队员带着新队员一起不靠谱就眉头一跳：“吴琼，发生了什么？”

    吴琼刚刚就是想把莫晓天给哄出去，他一个人思考效率比较高，但是看到这一幕也明白了：“没什么，莫晓天吓唬齐乐呢。”说罢还摸摸齐乐的狗头表示安抚。

    莫晓天：？？？

    楚队长威严的巴掌落在莫晓天脑袋上：“为什么要欺负新队员？”

    莫晓天抱头：“不是我啊！是吴琼他说我们要在这里出不去了呀。”

    听到这，齐乐发出更大的抽噎声，这孩子真是怪胆小的，看来以后要多吓吓他，不然在这样的副本里不习惯被人吓，就要被鬼给吓了。吴琼心中转过这样一个如果让莫晓天知道，一定会说他是魔鬼的念头，面上倒是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哦，我这是逗他玩的，呵呵。”

    莫晓天：？！？！？！

    不论如何，楚队长只要在场，大家立刻就进入正经模式，吴琼还是把自己发现的事情说出来，楚文屹听完，说他刚刚带来的两个小偷似乎知道城里有个叫做钟表贼的事情。钟表贼喜欢在午夜去偷窃别人的钟表，可能和这个偷窃新年礼钟的人有关系。

    “按照他每次出动的时间规律，这人会在今天晚上再次作案，”吴琼说：“现在是年初，如果这次能抓住他，说不定会给接下来开个很好的头。”

    他们于是紧锣密鼓商量如何抓人，这时候却突然听到副本即将关闭，三天后重开的广播，狮子队四人纷纷眉头一皱：游戏优化会保存进度吗？万一他们出去再进来发现要重新开始怎么办？

    这还是小事，他们的队长楚文屹想起的是他第一次进副本遇到的另一个公告，那次同样也是某个副本因为不明原因导致地区崩坏：“吴琼，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拿符号当队伍名的队伍？”

    吴琼很快就想到他说的是谁：“就是那个神秘客的小队？我记得之前就是他们搞事情，也是闹到了地区死机。”

    楚文屹：“上次是他们，这次不知道会是谁，通告没有提队伍名，但如果是一个我们不知道的新队伍的话，那么接下来可就有两个强劲的竞争对手了。吴琼，等出去之后联系一下其他队伍，我们至少要先知道所谓的‘第三地区’究竟有多大的覆盖力。”

    吴琼应下，齐乐在一旁举手发言：“我之前的队友米诺去了个叫‘演员人均五万一次’的队伍，我也可以问问他。”

    听到这个就跟搞笑似的不正经的队伍名，狮子队其他三人却没有一个能笑出来的，楚文屹严词拒绝：“不必了，齐乐，以后最好不要和这个队伍的人有接触。”

    “你那个前队友……算了，既然已经被分到那里，这也只能说是命运。以后你们如果要叙旧的话，也不要提队伍的事情，记住这一点。”

    吴琼感慨道：“毕竟咱们两个队伍的理念可以说是完全不同啦……不过乐乐，不让你和那个队伍的人说话，这也是为你好哦，他们队长是个很会哄小孩的家伙，你这样的到他面前，恐怕要把自己卖了帮人家数钱哦。”

    莫晓天左看右看：“啥？有这么严重吗？——话说乐乐听起来好像是狗的名字啊哈哈哈！”

    于是他就又被队长殴打了。

    -

    和其他所有的队伍画风都有所不同，灾难都市（编号：44334）副本内部，凌鹿同三名队友，以及一位NPC老约翰外加三条汪星人正向着陨石区一路狂奔。

    艾登的自爆让几人受到不同程度的外伤，不过都不严重，很快就处理好了。从操作中心下楼之后发现三只汪居然都好好的，原来它们在那之前就钻回食品加工厂，坚固的工厂抵挡了大部分气浪，现在又跟在邮海洋身边上蹿下跳。

    邮海洋把午餐肉喂给狗子们吃，一边又肉疼的说：“怎么吃得比我多多了，以后可不能养狗，养不起。”

    话是这么说，跑的时候还是带着狗子一起跑的。这一路上他们再也没见到一个活着的丧尸，艾登的自爆似乎是把整个商业区都“净化”了，巨大的灾难之后带来的是新生的希望。唯一的坏处是不能开车过去，因为路面也给震坏了，现在几人就跟跑酷似的。

    但他们还是在二十分钟内跑到陨石区，在这里，他们看到了一堆小小的土包，老约翰停下脚步说：“……这就是上次和我一起来的工人们的坟墓。”

    “我亲手为他们挖掘，把他们葬在我的心中。”

    “连同这座城市。”

    在一片的破败荒凉中，老约翰背对着坟包，他是这样对玩家们说的。

    “其实，我也已经做好了把你们也同样埋在这里的心理准备。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中总是有股难以言说的绝望，好像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很多次。像是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来找我，然后我们就一起踏上这条路……但是几乎都被丧尸王给挡住了。奇怪吧，毕竟我应该是今天才发现艾登变成了丧尸王这件事的啊。”

    他茫然地说出了让玩家们震惊的话语，但很快，老约翰就恢复“正常”了：“好了，现在你们跟我去地道吧！”

    工人们在陨石区开拓出的地道其实是个仅能让一人通过的狭小通道，玩家甚至要弓起身体才能进入，但在这里，这就是指向生命的大道，老约翰把三条狗也撵进去：“去吧去吧，我就不走啦。”

    一起同行到现在，虽然还惦记着对方是NPC，但也不免产生了一些感情，赵乔韫犹豫地招呼对方：“其实，你也可以自己把女儿的日记带出去……”

    “那就算啦，”老约翰说：“我在这里陪艾莲娜和小珍妮，这是约好了的。去吧，我会在这里看着你们安全离开再回去的。”

    他身为这个副本的NPC，设定上就是不能离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于是最终，也只有玩家们从这个死亡的城市中“生还”，奔向无限的未来。

    身边的三只汪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下来，凌鹿突然觉得背包变得很轻巧，他似乎看到黑暗中有个小巧的、女孩子的身影从他的背包的日记本里飞出来，飘散了。

    三只小狗自由了，小珍妮也自由了，他们这些玩家于是也……暂时地自由了。

    【叮——灾难都市（编号44334）副本内四名玩家成功脱出副本！玩家们将被引入游戏安全区，本次副本成绩总体为S等级，因玩家选择平均积分分配制度，每名玩家将获得均等的243点积分，请自行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