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珍妮日记

    凌鹿小队四人在旅馆公寓落脚，凌鹿自己的套房是个双人间，还能住下一个人，另外两人如果想省钱的话也就只能开一个房间。

    他们几人回来的时候，引起旅馆前台小姐姐强势围观，这妹子之前还挺正常的，虽然在第一天见到凌鹿时也曾经发出过“哇哦这样的小帅哥居然要住在我们这，姐姐好开心，小帅哥你今年多大啦，成年了吗~”的油腻老阿姨一般的感慨，但归根结底并没有出格的行为，不像现在看到陈维时那眼神都亮了，接着又瞧见了摘下墨镜的赵乔韫，便作捧心状：“天呐——！”

    赵乔韫戳戳凌鹿：“晚上你和谁一起？”

    凌鹿还没说话，陈维也过来办理入住手续，他把身份证拍给前台，眼神却飘忽不定的瞅着正在给二汪擦jiojio的邮海洋——宾馆门口有一小滩积水，二汪特别皮地踩上去，弄得四只脚都脏了：“和我吧，我没养过狗，不喜欢和狗一起睡觉。”

    邮海洋悲愤地把二汪这个小拖油瓶子给抱起来：“喂！什么叫你没养过狗啊，我难道养过吗！老陈你这么急于撇清责任的样子真是太真实了！哼，男人！”

    赵乔韫还在一旁煽风点火：“海洋说的没错，老陈你居然说出这么冷漠的话，啧啧啧。”

    陈维突然被扣下这俩大帽子，猛翻白眼：“说那么多，你们不还是一样，算了，阿鹿还是你来选择吧。”

    年轻的凌队长怎么都想不到，在建立了属于自己的队伍之后，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如何安排二汪。他想问前台小姐姐附近能不能寄放宠物，前台小姐姐却说他们宾馆本来就是允许宠物入住的，只不过需要多付一些押金——只要主人有素质就好。并且神秘兮兮地告诉凌鹿：“我想，这可能不仅仅是狗的问题。”

    的确不仅仅是狗的问题……凌鹿头疼地想：他们一路上其实也谈到了生活习惯的问题，他自己情况特殊，在以往的生活中并未养成什么坏习惯，赵乔韫自诩是精致美男子，也很好伺候，陈维住过多年宿舍，就算有些坏习惯也不会过分，只有邮海洋掰着手指头数：“以前我的姐姐和哥哥好像说过，他睡觉的时候喜欢磨牙还会说梦话……”

    也就不能怨维哥和乔韫现在是这样的反应了。

    此时队员可以退却，队长却必须要为了小队的稳定安宁做出奉献，凌鹿把邮海洋拉过来：“我陪你好了吧，快点办好手续，晚上还有事情做，不要耽误。”

    他以为这是个两全决定，结果陈赵二人却不甚满意，指着对方很嫌弃：“那我要和这家伙凑合啊！”

    陈维：“他那么事儿逼！”

    赵乔韫：“他那么粗鲁！他身上还有汗臭味！”

    陈维立刻为自己的说法找到理由：“你看吧！”

    凌鹿：“……”

    不是，你们怎么到了现实中就这么计较了，明明在丧尸副本里一声苦都没喊过啊……

    不是很懂他们这些公测玩家的想法。

    最终还是前台小姐姐一声怒吼止住了他们：“能不能快点！磨蹭什么！老娘都快下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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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之，先看一下《珍妮日记》，我把它从游戏里带出来了，”在凌鹿的套房内，四人围坐在床上，二汪则是趴在地毯上睡觉，凌鹿把在游戏道具珍妮日记摊开，现实里，这只是一本普通小女孩的心声：“这本日记是她从大概是丧尸事件发生的一年前开始写的，在你们来之前我看了一下，然后发现其中有些和游戏设定出入的情节。”

    他打开日记，这本粉红色蕾丝花边，少女心爆棚的日记第一页是2024年的4月1日，之后就只有月份日期没有年份的标识。在游戏设定中，是2025年4月1日第一次出现了丧尸，玩家们则是在2026年的4月30日搬出地堡。两个4月1日放在这里有些巧合，但也不能说明什么。

    让人怀疑的是小珍妮在第一行就写了“爸爸说，接下来我不能去上学了，要等到病好了才能去，所以在那之前，我可以把自己想要说的话写进日记里，等能回学校了，再告诉我的朋友们。”

    第二篇日记时间是4月12日：“今天我听到妈妈哭了，爸爸问医生伯伯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医生伯伯没有说话，我有点害怕。我在这里呆了好久了，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家那么久，不知道熊宝宝有没有想我，我好想它呀。”

    这里居然还有一张配图，是她画的简笔画小熊，能看得出这是一直很老很旧但被洗得干干净净的可爱玩偶。

    到这里还是挺温馨的，但后面却能看得出，小珍妮身上的病越来越严重。她年纪还小，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妈妈说头发要剃掉才行，但是只有最调皮的男孩子才会因为去垃圾堆里玩，生了小虫子才要剃头发，我不想剃头发。同学们一定会笑我的。但是妈妈哭了，她说对不起我，我不想让妈妈哭，爸爸说珍妮是很勇敢的，不会害怕剃头发，所以我还是答应了。”

    “……好痛啊，治病真的好痛，我想回家，想去学校里和同学们一起上学……”

    “今天老师带同学们来看我了。以前最喜欢欺负女孩子的涛涛这次一句话都没有说，他还把一张超人英雄的卡片送给我。其他同学也送给我好多礼物，好开心！这是最开心的一天！”

    “我有些害怕自己再回去学校的时候，会什么都学不会了，所以让妈妈把书带来。爸爸有时候会来帮我补习，他的数学很棒，但语文不如老师好，他说那是因为他自从本科毕业，就再也没有学过语文的缘故，他让我不要像他那样，以后可以尝试做个全能学问家。以前爸爸在教我的时候，总是会说我笨，但今天他一句也没有说过，我好开心，是因为我变得更聪明了吗？”

    “医生伯伯说，我的病情在变好，妈妈又哭了，这一次她是笑着哭的。”

    “……但我并没有变好，不然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能离开医院呢？我不喜欢这个地方，墙壁都是白白的，好无聊。爸爸说他正在想办法，可以让我去更好的医院。”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和爸爸单位的一个老爷爷一样？以前还去他家看望他，但之后再也没见过他了。他每次都会给我吃草莓味的糖，我很喜欢他。”

    “……我听到爸爸妈妈说要生弟弟妹妹，来救我，我不希望弟弟妹妹来救我，我希望他们能替我陪爸爸妈妈。”

    他们越翻越慢，直觉的感受到一种很难用言语讲出的凝重，小珍妮可能并不知道自己正在遭遇什么，但展现在四人面前的无疑是一个家庭的苦痛，以及人在面对绝望时一丁点希望都不愿意放弃的决心。终于看到倒数第二篇日记，时间也来到了2025年1月4日，日记中，珍妮认真地写道：“爸爸说，前段时间有颗神奇的陨石从天上掉下来了，那个石头上有很神奇的能让人身上一种叫细胞的东西变得更好的能量，有了它，我很快就能出院啦！”

    字里行间透露这一股天真的喜悦，想必那时候，老约翰一家人都在为小珍妮而高兴吧。然而看到过了副本结局的玩家们，却纷纷心情为之一沉。

    最后的一片日记是在四月份写的，也就是丧尸已经出现的时候。“陨石真的有用，还有好多人也用了，但是爸爸说健康的人是不该用这个东西的。他们太贪心了。最近外头发生了好多事情，所以我虽然已经能出院了，却还是不可以去上学。我想让妈妈和老师说，不是我懒才不愿意去学校的。妈妈说没关系，老师明白。我的同学，送了我卡片的涛涛被怪物攻击了，所以所有的小孩子都不可以上学了。我想去看望涛涛，但妈妈说不可以，因为涛涛情况很不好。我把涛涛给我的卡片拿出来，以后上学了可以还给他，毕竟这是我生病的时候他送给我的，他也病了，我就该给他。爸爸最近又不回家了，妈妈说城里有好多怪物，我们要准备搬家，她问我喜欢去哪个城市？但我哪个也不喜欢。我不想离开家里。爸爸说现在外头好乱，让我千万不要出门，还说有坏人就喜欢抓我这样的小孩，我问他抓为什么要抓我呢？他想了好久说：‘抓我去做实验啊，做很可怕的实验，所以千万不能出门，一定要和妈妈在一起哦。’但我听到妈妈在和隔壁家汤姆叔叔吵架，汤姆叔叔说一切都是我带来的，妈妈说不是，让他不要发疯，他为什么这样说？我问妈妈，妈妈说我听错了，又说汤姆叔叔最近心情不好，不过等我们搬家了就好了。我开始想搬家了，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呢？”

    这就是最后一页，再往后翻什么都没有。珍妮的日记在游戏中是个道具，可以让她探索灵异类副本中的鬼怪，但是在现实中，这也就是一本普通的日记本。但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日记本，里面写的东西却惊得玩家们呆愣当场。

    他们消化其中的信息量。突然间，邮海洋恍然大悟：“所以老约翰是个骗子啊！”

    赵乔韫没跟上海洋思路：“他怎么就是骗子了？”

    邮海洋逼逼：“他的女儿明明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却啥都没告诉我们！”

    “这也不算骗子啊，只是隐瞒了一部分情况，”赵乔韫扶着额头：“而且你真要说他为什么隐瞒吧，我觉得也很好解释，就是女儿生病，之后用一种特殊的手法治好了，结果这个特殊的手法却给整个城市带来了更大的麻烦，甚至因为这个原因女儿还被人家敌视了，最后他想带着一家人搬走，结果妻女被攻击全都离开人世……他之前说过，攻击艾莲娜和小珍妮的就是隔壁的老汤姆吧，不过当时的理由是老汤姆被丧尸咬了，丧尸化之后失去理智才攻击他们，现在看来，说不定这两家人早都有了间隙，老汤姆也有故意的成分。”

    这样解释也行，就跟赵乔韫说的一样，任何一个人经此大变，都有可能会一蹶不振，变得不爱同人谈论自己的过去，在场四人年纪都不大，还没有到经历人生曲折坎坷的程度，也就无法深刻理解老约翰的内心。

    “但我觉得还是不对，可能是我的错觉，但这地方真的有点奇怪，”他把日记本翻到前头几页，正好是“爸爸有时候会来帮我补习，他的数学很棒，但语文不如老师好，他说那是因为他自从本科毕业，就再也没有学过语文的缘故，他让我不要像他那样，以后可以尝试做个全能学问家”这几句，凌鹿指着“数学很帮”“本科毕业就再也没有学过语文”和“尝试做个全能学问家”这三个地方：“如果不清楚剧情，你们会认为这里讲的是老约翰吗？”

    “老约翰是个警察，这个职业对数学会有什么要求？强调本科学历似乎是在说明他的学历比这更高。后面全能的学问家，给我的感觉就是，好像他自己是个学者，才会这样鼓励珍妮似的。”

    这样讲的话的确是怪怪的，赵乔韫皱眉思考：“也许还有什么隐藏的设定我们没有发现。要不等会去论坛问问？不是有个什么神奇海螺吗。”

    凌鹿才想起来他们还可以场外求助……虽然是有偿的。他是独来独往惯了，时常忘记这一点。

    “那好，我们拍下来，以后也可以同其他小队交换情报……诶？”

    队里每个人都掏出手机拍摄，但他们很快就愣住了。

    在镜头上，日记本从头到尾都是一片空白，他们不信的关机重启，发现还是一样。

    “也许，在其他普通人眼里，这本日记也是完全空白的吧，毕竟我们是有‘保密义务’的，”赵乔韫觉得很头疼：“我之前就觉得很奇怪，按照这个游戏的尿性，应该也不会让我们和其他队伍的人在现实中接触才对，毕竟隔墙有耳，说不定就被谁听到、看到了。但如果手机都拍不到日记本的话，也许我们队伍之间的交流，普通人也是听不到、看不到的。”

    所以，他们现在和其他人是处于两个次元了？

    这还真是，挺诡异的……邮海洋下意识地看向凌鹿，却发现自家小队长到现在还在看手机：“阿鹿，啥情况？”

    “为了回报你们请客，我们决定免费再提供一些侠盗队的资讯，”凌鹿念道：“侠盗队的队长叫尤利西斯，性格急躁易怒，但平时比较好相处，不善阴谋诡计；副队长张慈航，是队伍里的军师智囊，尤利西斯虽然常常和他吵闹，但从来没有真正反对过他，两人似乎是好友关系。队员贺成相对低调，和尤利西斯配合良好，一个人的时候也能独当一面。另一名队员罗拉曾经在灾难都市副本中经受了团灭仅剩他一人的惨痛经历，性格比较谨慎，张慈航正在培养他。”

    “看来之前，肖明同志的确隐藏了不少，真是人不可貌相，但看长相会以为他是个老实人吧，”凌鹿小声吐槽，收起手机：“也许下次买情报还可以找社畜队……你们怎么了？”

    陈维盯着他：“副队长，肖明提到了侠盗队的副队长。”

    凌鹿：“……嗯？”

    赵乔韫也万分严肃：“所以咱们队里谁是副队长？”

    凌鹿无法回答，他意识到这是道送命题。

    邮海洋在这种情况下，永远是他可以指望来破坏气氛的那个人，这家伙正抱着肚子笑：“肖明同志……哈哈哈哈哈听起来好像是小明同志啊！我们以前课本上到处都是小明同志和小红同志的传说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