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软化

    童倦小声问“徐阿姨, 您能当做刚才那句话没说过吗”

    “你觉得呢”徐采柳反问。

    其实就算童倦不说漏嘴她也差不多知道, 童倦上次睡眼惺忪的下楼,那个亲昵的样子, 松言房间里也有不少不属于他的东西。

    “徐阿姨, 要不然我再给您讲个笑话,您就让我把这个兑换走,好不好啊”

    童倦讨好人这项他也是信手拈来, 管徐采柳什么表情,他就是见缝插针的讨自己的好处。

    “您不说话那我当您答应啦。”童倦站起身走到顾松言身后去,然后蹲下去被他挡的严严实实, “这个事情太丢人了, 我得先把自己藏起来, 徐阿姨您听了不要告诉别人啊, 也不许顾松言跟别人说。”

    徐采柳早就想让他滚, 但却莫名觉得心里积压的阴霾稍稍散去了一些,迟疑几秒没顾上拒绝, 童倦已经开始说了。

    徐采柳“噗”

    童倦从沙发后面歪头探出来, “徐阿姨您笑啦,看来我这个糗事真的很丢脸,不过既然能让您开心那就算啦。”

    顾松言忍着笑,将他从沙发后面拽起来坐在沙发上, 看他眼睛亮亮的像是藏了星星, 几乎忍不住想抱住, 但碍于时间地点, 只好克制住。

    以口型跟他说,“傻乎乎的。”

    “徐阿姨,那我能把跟顾松言一起住的那个秘密换回来吗”

    徐采柳看着他,思绪骤然回到了他们小的时候,那会她是真的很喜欢童倦,和松言完全不一样的调皮性子,会哄人却也乖。

    他长了这么大,仿佛还是小时候那样,皮、也乖,会讨好人。

    童倦之所以能这样仍旧保有小时候的赤诚乖软,因为他从来没有真正经历黑暗,应沛那次绑架相比较松言从小承受的东西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徐采柳不说话,童倦当她默许换掉了,好像真的能替换掉记忆一样。

    他在医院呆了一晚上,早上跟顾松言下去帮徐采柳买早饭,回来时看到赶回来的邓书仪一起上了楼。

    “你这孩子,昨天晚上回来也不跟我说实话,采柳一个人住院也没个人照顾。”邓书仪斥了童倦两句,又问顾松言请没请护理。

    “请了。”

    “那就好,你们两个小孩儿懂什么,而且也不方便,下次要找呸呸瞧我说的,没下次了。”

    到了病房门口,邓书仪伸手敲了下,“采柳,我进来了啊。”

    徐采柳坐在病床上往外看,闻言回了下头,神色很淡的点了下头,“我只是一点小问题,麻烦你了。”

    “哎呀你说这个干什么,咱俩什么关系你还跟我客气,什么麻不麻烦的我照顾你那不是应该的吗”邓书仪使了个眼色给两个孩子,“瞧瞧你们俩身上都快臭了,回家换件衣服睡一觉再来,这儿有我呢。”

    顾松言看向徐采柳,“我先回去帮您哪一些东西,下午过来。”

    病房门关上,邓书仪从柜子上拿了颗橘子开始剥,花儿似的放在徐采柳手上,“挺多年没一块儿喝过下午茶了,希望你还喜欢吃橘子。”

    徐采柳手指不动,仍旧看着窗外,“早就不喜欢了。”

    “这两个臭小子,这么大的事儿没一个人告诉我,松言就算了一直这么个冷性子,童倦这个兔崽子也不说,回去再教训他。”

    徐采柳“没那个必要。”

    “采柳,我不知道曾经做过什么让你这么恨我。你知道我这辈子没求过人,连低头都没有过。”邓书仪站起身,走到徐采柳视线的方向,轻轻朝她低下头。

    “童倦能不能求得你的认可靠他自己本事,我不会帮他说话,但是有一条。”邓书仪站起身,不卑不亢道“我儿子不是单恋,他们两情相悦,没有人是天生要卑躬屈膝的。”

    “他的性子你一清二楚,被立诚打的后背都肿了跪在院子里都不肯说一句软话,他的骄傲是因为喜欢才低下。”

    徐采柳轻声嗤笑,“喜欢。”

    “低头松言从八岁开始就在保护你儿子他欠松言的永远都还不清”徐采柳猛地坐起身,橘子滚到地上。

    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也不想隐瞒,看向窗外将她知道的事情泄恨一般说出来,那种类似报复的快感充斥胸臆,徐采柳积压心底多年的怨怼仿佛一瞬间找到了出口。

    邓书仪呆立原地,她更觉得畅快,“你的儿子就金贵,我的儿子就草芥都不如,连出生都是为了要守护他,现在他说喜欢,我就要把儿子拱手交出去,邓书仪,你们一家未免也太自私了”

    “我我不知道。”邓书仪真的不知道这么多。

    当年童立诚带回来一个孩子,跟他说是从一头狼嘴里抢回来的,看着怪可怜总不能扔了。

    彼时他们刚结婚,童立诚还怕她不答应,担心邻里说闲话。

    邓书仪当时还说“我说他是我儿子这就是我儿子,谁敢在他面前说不是我亲生的,老娘把他祖坟都掀了。”

    他们养童倦这么大,一直挺担忧他会和其他孩子不一样,所以教育一直比较严苛,不许他动没有理由的手,不许他欺负别人,就是怕他性子野。

    她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一层。

    鬼怪什么的邓书仪想伸手摸摸徐采柳的额头,是不是被车撞傻了。

    徐采柳已经恢复了冷静,“你走吧,我不想再跟你们家有任何的牵扯,如果你还觉得我们有一丝姐妹情分,劝劝童倦放过松言。”

    邓书仪沉默片刻,完全消化不了这离奇的信息。

    顾玉书不是人是为了童倦才跟采柳结婚这怎么可能啊,明明两人刚结婚的时候很幸福,两个人都是很温柔的性子,从来不见他们吵架。

    童倦,她亲手养大了这么久的儿子,也不是人

    邓书仪恍然,怪不得那次兰泽突然问她自己和哥哥是从哪里来的,还有最近童倦变得很乖,开始爱学习,还有意无意的跟她说一直留在家里就好了。

    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你这些话告诉过童倦你有恨有不满你冲着我来,就算是松言守护了他,那童倦什么都不知道,不是他选择的,你恨他干什么”

    徐采柳反问“不然呢我连恨谁的资都没有了吗”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也当过老师你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吗他们两个互相喜欢,却不忍心伤害你,百般讨好你想让你认可,你拆散他们,这难道不是再一次重蹈覆辙吗”

    徐采柳被邓书仪说的一僵,手指倏地攥紧了。

    “采柳,童倦不是玉书,他不会伤害松言。”邓书仪拿起自己的包,看着背对的徐采柳补上一句,“松言如果有危险,童倦也一样肯为了他拼命。”

    顾不上说太多,邓书仪心慌得厉害,如果采柳说的是事实

    她好不容易养了这么大一个兔崽子,那个见都没见过的亲爹有什么资把他带走,想都不要想。

    徐采柳听见病房门关上,轻轻闭上眼感觉有一道湿热的水迹顺着眼角淌过去,邓书仪最后离开时微抖的嗓音在她耳边不散。

    喜欢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靠的东西,人心难测,谁能保证永远不变。

    徐采柳睡了一觉,梦到了刚认识顾玉书的时候,也梦到了松言刚出生的时候,再到后来他去世,记忆潮水一般涌来,几乎将她冲垮。

    纠缠不休的梦魇一遍一遍的把她困得快窒息,惊醒的时候一身全是冷汗。

    枕边放着一枚戒指,那是她刚认识顾玉书的时候他手上戴的戒指,结婚那天摘过一次,后来依旧戴着这个,婚戒反倒收起来了。

    徐采柳呆呆地看着窗外叶子凋零的树,来年春天也许会重新抽芽变得茂盛,也许就此干枯死去。

    没到真正揭开的时候谁也不知道。

    “咔哒。”病房门被拧开,顾松言拿着东西还有午饭回来,先倒了杯水给她润润喉咙。

    “您做噩梦了。”顾松言看到她脸色不太好,一头冷汗把头发黏在一起,眼神也有些恍惚像是没能聚焦。

    徐采柳接过水喝了一口,捧着水杯说“帮我把床调高一点,我想坐一会。”

    “您腿受得了吗”

    “没事。”

    徐采柳稍微调整了下坐姿,双手握着杯子坐了一会,看着顾松言沉默着把桌子推过来,放上清淡的饭菜,静静地到一边去坐着不再说话。

    病房里安静的让人心里发慌。

    童倦在的时候倒是热闹,那小孩儿话多嘴又甜,不制止他能说一天。

    徐采柳一怔,杯子里的水洒了一些在手背和被子上,顾松言立刻起身拿走杯子放在桌上,抽了纸巾过来吸水,“您没烫着吧。”

    “没有。”

    徐采柳看他低头擦水,不知不觉中已经长得这么高了,褪去少年的影子迈入青年的行列,眉眼之间更添了几分冷静沉默。

    手掌早已不是小时候她能轻松包住的样子,眉眼也变得冰冷锋利。

    “松言。”

    顾松言将被子上的水蘸干净,将餐桌往她推了一些,“您吃点东西,昨天开始就没怎么吃,身体重要。”

    “你真的很喜欢童倦吗”

    顾松言手一顿,轻“嗯”了声,又说“今天蓝若姐打电话来,您的手机坏了,让我转告您说有点文件要送过来签字,我让她待会直接过来了。”

    徐采柳问他“就算他可能是骗你、将来有可能会离开你,你也不后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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