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赶到医院的时候盛辞凡的情况已有点不容乐观了,高烧在脸颊上烫出两抹嫣红, 呼吸急促沉重, 意识时有时无,喊他两声会象征性地睁个眼, 没两秒就又“啪嗒”阖上。
老盛被吓得六神无主, 林俞帮忙按着盛辞凡的手臂让护士抽血, 事实上盛辞凡也没什么力气挣扎, 结果护士连着扎了三针没抽上,老盛险些暴起。
陆江恰好值夜班,忙前忙后地开了一路绿灯,呼吸科床位紧张,他安排半宿才得了一个单人间。
天色蒙蒙亮, 几点星光隐在藏蓝色的空中,若隐若现的。
陆江松懈下来才察觉到白大褂里的手机在震动, 看了眼屏幕,七个未接来电, 都是陆修阳的。
“老陆, 你先去忙, 晚上多亏你了。”盛弗这会儿才缓过神。
“没事,修阳打的,估计也是问小凡的情况。”陆江回拨了电话, 走出去把门带上。
盛辞凡安安静静的睡着,鸦羽似的睫毛在眼下拓了一片阴影,乖巧无害, 林俞把护士给的退热贴贴在儿子额头上。
突如其来的凉意惹得盛辞凡无意识地蹙了蹙眉,但是太困了,他不想醒来,梦境轻易地拖着他陷进去。
“哥哥,你好厉害啊!”小奶包飞扑到盛允的怀里,肥嘟嘟的小手捧着盛允胸口的金牌。
盛允宠溺勾勾小奶包鼻子,把人抱起来,一起走出体育馆的队友都想抱抱漂亮的小奶包,不过小奶包很傲娇,只让哥哥抱,其他人想都不要想。
“阿允,你弟以后绝对万人迷。”
小奶包疑惑地看着哥哥,“万人迷是什么?”
盛允思考了一下,尽可能简单地解释,“就是大家都喜欢的人。”
小奶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财迷似的咬咬手上的金牌,口水粘的到处都是,然后对着金牌上的牙印发呆,愣愣傻傻的可爱。
从前盛允的每块奖牌上都会有一排来自小奶包的牙印,直到小奶包也拿到了属于自己的第一块奖牌,牙印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了,以哥哥为目标的小奶包终于努力走上了哥哥走过的路……
梦境百转千绕,刺目的远光灯撕裂大雨如注的夜晚,汩汩而出的血色幻化成扎进心脏的刀子,疼得窒息,盛辞凡几乎喘不上气来。
司机下车看了眼情况,仓皇地驾车逃离。他艰难地爬过去握住盛允的手,拼命地想发出求救,却在下一刻丧失了意识。
盛辞凡胡乱地抓着被子,用力拽紧,手背上的针回了血,噩梦缠着他向更深的地方延伸。
盛允把视线从书本上挪开,神情有些无奈,抬手轻轻握了握盛辞凡的手背,柔声安抚,“没事的,只是个梦,听话,先松手。”
盛辞凡已经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他才来医院呆了一会儿,这已经是盛辞凡第三次被噩梦搅得不得安宁,也不知道小家伙一天天的在想些什么,病得神志不清还噩梦缠身。
陆修阳集训结束后还没来得及回家一趟就赶到医院,推开门看见盛允,稍有怔忪,旋即又沉了眼色,“盛允哥,你怎么回来了?”
盛允把翻开放在腿上的书合上,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门口的少年,“我们修阳也成了Alpha啊。”
许是过于震惊,所以没收好信息素,陆修阳难得生出点别扭的情绪, “嗯,不久前分化的。”
“小凡知道吗?”盛允把金丝边眼镜摘下来,捏捏眉心,有些疲累。
“我没告诉他。”陆修阳顿了顿,又问,“这次你打算待多久?”
盛允温和地笑了笑,他听老盛说盛辞凡病了,连夜赶回来一趟,至于待多久,他还真没计划,“可能明天就走。”
“你不多待两天吗?”陆修阳下意识地蜷蜷身侧的手掌,“盛小凡他…其实挺希望你回来的。”
盛允把情绪敛得分毫不露,“你看着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陆修阳的双手正要搭上轮椅的把手,盛允抬手止住了他的动作,“父亲晚点就会过来,你先陪着小凡吧。”
陆修阳没有跟出去,依着盛允的意思在病房守着。
盛辞凡睡着了就会把乖戾痞坏的气势收起来,软而无辜。陆修阳忍不住摸摸小朋友的脸,好像这样就能把两天的挂念稍稍缓和一些。
小朋友睡得不太舒服,秀气的眉头皱了又皱,侧了个身,身体微微蜷着,两手缠上那只胳膊,呼吸绵长,温热的气流扫过手腕内侧,顺着血流蹦到胸腔里,心脏被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
陆修阳俯下身,微凉的嘴唇在小朋友的额头上蜻蜓点水般地碰了一下,声音宠溺,自言自语,“想不想吃冰淇淋?”
小朋友砸吧砸吧嘴,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许是光线太强,盛辞凡的眼睛半眯着,陆修阳抬手遮在他眼前,“什么时候醒的?”
盛辞凡压着陆修阳的手蹭了蹭,老老实实地回答,“刚刚。”
这两天他真的很难受,身上软绵绵的跟坠在海洋球里一样,怎么都使不上劲,乱七八糟的梦一个接一个扰得他特别委屈,直到刚才熟悉的薄荷味萦绕在鼻尖,缠绵的不适感才渐渐散去。
他隐约听到冰淇淋……也隐约感觉到有人在他的脑门上啾了一下。
啾了一下,他不排斥,好像还有点喜欢。
陆修阳的眼睛弯成两道弧形,“又在想什么?”
盛辞凡凑着鼻子闻了闻,无意识地把陆修阳的胳膊搂得更紧些,“你这人怎么骚里骚气的,每天都喷香水。”
怪好闻的。
“你属小狗吗?”
盛辞凡撇撇嘴,摇摇头,染了病气的嗓音又绵又柔,“属老鼠。”
陆修阳乐了,他家小朋友怪可爱的,“那小老鼠饿不饿?”
一米八二的盛小老鼠表情相当复杂,这他妈的是什么语气?怎么感觉自己被哄了?
缠着陆修阳胳膊的手使了点劲儿,“好好说话。”
陆修阳毫无防备地被一扯,半个人压到盛辞凡身上,清甜的蜜桃味流淌而过,转瞬即逝,淡得不像真实存在过。
门突然被打开,林俞和沈茹站在门口,沉默两秒后,“啪”的把门关上,两人在门口冷静了一会儿,消化消化刚才的无意间看到的画面。
林俞:“茹姐,如果你家那颗白菜被拱了怎么办?”
沈茹:“我家那明明是按着脑袋都找不着白菜渣的猪!小俞,你介意你家白菜被拱吗?”
林俞:“我不介意啊,就是你家的猪会辛苦点。”
“……”
病房的隔音效果差得令人发指,盛辞凡把门外两个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转录到耳边,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咋咋呼呼地把自己埋进被窝里。
白色被子像个蚕蛹似的裹着盛辞凡,陆修阳慢条斯理地“剥丝抽茧”,拉开这边,那边又被压上,扯开那头,这头又被拢上,一副闷死拉倒的架势。
“咱爸妈什么人,这么多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陆修阳觉得再不给个台阶,盛辞凡真的打算一直闷被窝里,闷坏了还得他心疼,“他们以前就爱乱点鸳鸯谱,你不也没上过心,现在怎么就……”
盛辞凡停下来,没再动了。
陆修阳掀开被子的一角,眼尾微挑,“还是说你心虚了?”
盛辞凡转个身背对陆修阳,心里打起小算盘,陆修阳暂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知晓了他的心思。
陆修阳绕了个圈,绕到盛辞凡面前。
盛辞凡又转了个身,继续思考,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装到底?!
陆修阳看着摊煎饼一样翻来翻去的家伙,忍着笑,干脆不急不徐地立着等判决书。
盛辞凡一鼓作气转过身,对上陆修阳,抬高气势,“我们清清白白的,有什么好心虚的?”
某人清清白白的脸上像是被刷了两层大红色的颜料,陆修阳点点头,“那就好,我还以为……”
“你以为个屁!”盛辞凡斩钉截铁。
陆修阳闻言,蓄意黯了眼眸的光,他平素极少有情绪流露,此时刻意表现出来的失落感极具欺骗性。
傻狍子永远斗不过狐狸,尤其是成了精的狐狸。
盛辞凡上了勾,抬手就要去晃陆修阳的手臂,“唉,你别这样啊。”
陆修阳往后退了一小步,避开盛辞凡的爪子,“我别怎么样?”
少年有少年的偏执,盛辞凡这人,不逼一逼,永远不上道。
盛辞凡忽然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明明知道陆修阳喜欢自己,既不拒绝也没接受,就这样干巴巴地把人吊着,还利用陆修阳的纵容对他颐气指使,让他对自己千依百顺。
他就跟古代的穷酸秀才似的,骗了人家黄花大闺女的情,完事儿了还不想负责任。
Hetui,渣男!
陆修阳关注着盛辞凡秒速切换的小表情,没敢试着揣测小朋友的心理活动,生怕一个没绷住就笑场,结果……
“陆修阳,我不讨厌你,可是我也捋不清算不算得上喜欢。”盛辞凡咬了咬下唇,手心搓着发烫的脸,力道野蛮,像是要把五官搓成一坨,“反正就很奇怪,只要你在,我就知道不会有事,只要闻到你的味道,我就很安心。”
“……”
陆修阳笑了声,盛辞凡把手指岔开,从指缝里去看他,笑容很暖,也很温柔。
“没事,你慢慢捋。”陆修阳握着盛辞凡的手腕,把两只爪子移开,竭尽所能却还是没绷住笑,“但是你能不能先告诉我,刚刚在想什么?”
汰!温柔个屁!
作者有话要说:薄荷:凡凡呐,你是个大宝宝了,该学会自己捋心思了~来,键盘给你,自己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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