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
一时间, “盛辞凡”这个名字成了各大论坛的热点搜索词,打在他身上的标签从“新星泳将”过度到“新O青年”。
新O青年,不是个贬义词。
只是想告诉更多人, Oga并非生来软弱, 所有的成就取决于你今天的努力。
校巴车稳稳当当地停校道上, 梧桐枯枝,薄薄的积雪笼在地面上, 包裹出素描画中魏晋分明的色调。
萧勇倒着撸了把头发, 呼出一口气:“老子终于能安稳睡个觉了, 操!”
气体遇冷形成一溜白白的雾气,模糊了少年的脸庞,掩去了似有若无的怅然若失。
比赛结束了,入场券到手了,可以好好休养生息一阵了,这一切说起来都特别好。
可是, 心里空了。
逆流而上的时候, 他们渴望征服水流, 顺风扶摇的时候, 他们觉得失去了方向。
当然,这是他们还没见到苟峰以前的想法。
“都在那里做什么!”
男人沙哑的咆哮声在祥和安宁的冬日里格外有穿透力,洛水打了个机灵,下意识地缩着脑袋,装鹌鹑。
陈教练最后一个下车,眼看着苟峰大步流星地赶向这头, 他顿了顿,头皮发麻。
苟峰瞧着队员们胸口挂着的奖牌,金光闪闪的,是闪瞎24k金眼的那种亮度,到底也是他的崽,他也乐呵,但是,出去比赛已经少上了四五天的课!
他一直信奉,必须文武双全才能走得更远,遂板着脸,严肃地道:“既然回来了,都回教室听课去吧。”
崽子们把目光齐刷刷地转向陈教练。
陈教练嘴角抽搐,自动忽略掉崽子们可怜兮兮的眼神,和苟峰统一战线:“接下去没什么训练,你们要把心思都花在学习上,别一天天的让苟主任操心。”
崽子们:“……”
说好的只要拿下团体第一就帮他们请一天假呢?
呵,大人的嘴,骗人的鬼。
苟峰对陈教练注重队员学习成绩的做法致以崇高的尊敬,顺势发表了即兴演讲:“距离期末考剩下七天,你们在学习以外的领域取得很不错的成绩,但是记住了,要想走的更远,文化课成绩必须跟上……”
盛辞凡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苟峰眉毛拧成一字型:“特别是你,盛小凡!”
突然被点名,盛辞凡立马垂下脑袋,两只交叠垂在身前,怂得一批。
苟峰松了口,摆摆手,让他们各回各班去。
队员们仍不死心地看了眼陈教练。
他老人家摸摸鼻尖,眼睛看着鞋尖,满脸敷衍了事。
走回教学楼,恰逢课间,即使是零下五六度的寒流也阻止不了走廊上聚众聊骚的群体。
泳队的少将们顶着一路招摇的气势晃进各自的教室。
谢飞和往常一样,飞扑到盛辞凡身后,挂上:“盛哥,小飞飞想死你了!”
后腰钝钝的痛突然转换成针扎似的尖锐痛,盛辞凡及时撑着墙才免于跌下去,脸色肉眼可见地白了一个度。
裴恕拎开谢飞,俯身侧眸,关切询问:“怎么回事儿?”
盛辞凡摇摇头:“昨天比赛,好像有点拉伤。”
谢飞大脸一苦,每一寸表情都镌刻着自责:“我,我不知道,对不起,我……”
盛辞凡背过身,站得并不特别直。他不耐烦地道:“少叨叨,跟你没关系,要真过意不去,你抽屉里的零食归我。”
别说是抽屉里的零食了,就算让谢飞把宿舍里的零食一并上缴,他都不会拒绝。
盛辞凡总是轻描淡写地略过一些东西,漫不经心却也照顾了周围人的感受。
这就是谢飞认定他盛哥的原因。
有那么一个人,是少年时期的光。
陆修阳从走廊路过,把手里的玻璃杯塞进盛辞凡的手心。
玻璃杯套着隔热层,握在手心的温度刚刚好,不烫,能取暖。
盛辞凡不着痕迹地挺直了腰杆,眼睛弯成两道好看的弧线:“进去上课吧。”
距离期末考还剩一周,上课除了讲评卷子之外,剩下的时间都是自习。
五天没回教室,盛辞凡掏出抽屉里的一大叠空白卷子,压实,拿三角板量了下厚度。
嗯,三十七毫米。
老黄抱着一叠卷子走上讲台,清了清嗓门儿:“今天我们发两份卷子,明天讲评。”
......
卷子的厚度再加一毫米。
盛辞凡颓然丢掉三角板,脸蛋埋进双手,神他妈的烦人。
陆修阳扯扯他的袖子,指指试卷题目上的小圆圈。
“做打圈的题目就行。”
盛辞凡这才注意到了空白卷子中的痕迹。
熟悉的小圆圈,熟悉的配方!
每张卷子要做的题不超过十道,经过盛辞凡的理性估算,三十八毫米下降成八毫米。
喜大普奔,绝处逢春。
恰逢周六,上完课就是周天的休息日。
盛辞凡和陆修阳照例是要回家的,但是期末考在即,他们选择破例不回家。
傍晚在小吃街随便吃了晚餐,两人就回了宿舍。
盛辞凡大字型扑到床上,瘫着,不想动。
陆修阳双臂搁在床上,下巴抵在手臂上,平视盛辞凡:“很累吗?”
盛辞凡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满脑子的抛物线。
啊,对,还有电路图,直接把他的脑子绕得短路。
陆修阳揉揉他的脑袋,去了客厅。
盛辞凡纡尊降贵地掀开一只眼,物理的受力分析图闪入大脑。
灵感来了,怎么都挡不住。
他从床头桌上捞过纸笔,开始写演算过程。
陆修阳回来的时候见他正运笔如飞,没打扰,只是安静地坐着,看他解题。
盛辞凡写字是真的丑,牛鬼蛇神似的。
可是陆修阳觉得无论是连成一串的笔画字母,还是歪歪扭扭的草图都可特别顺眼。
认真的小朋友怎么看都可爱。
盛辞凡又绕进了死胡同,停笔,丧着脸。
陆修阳握着他的手,在草图上加了一笔。
死胡同的高墙瞬间被推倒,盛辞凡又能了,继续画符。
陆修阳在盛辞凡的后腰轻轻按了下,盛辞凡捏紧笔,倒抽了一口气,“嘶~”
“还知道疼?”陆修阳卷起盛辞凡的衣服,后腰上不红也不肿。
盛辞凡笔耕不辍,随口解释:“就不小心拉伤了,过两天就好。”
房间里蓄出一股中草药的味道,是那种清清凉凉、又带点苦涩的气味。
盛辞凡扭头,还没来得及看清,后腰被陆修阳不轻不重地揉了一下。
手心暖暖的,覆着药酒,按压在腰上,钝钝的疼转化成软绵绵的胀,中和掉持续的闷疼。
“啊!你轻点。”
陆修阳手下留情,轻了点。
“下面也要。”
陆修阳往下移了两厘米。
“舒服吗?”
“嗯,你坐上来点儿,这个姿势你不舒服。”
“......”
老盛和陆江站在客厅里,被房间里飘出来的对话惊得连吞三口唾沫。
老盛:“今天沈茹炖的是什么汤?”
陆江:“好像是乌鸡汤。”
老盛:“现在回去换猪腰子,来得及吗?”
陆江:“走,去饭店打包吧。”
两中年男子鸡贼地离开公寓,关门的声音几乎不存在。
床单上的沟壑深深浅浅,盛辞凡的十指松了又抓,抓了又松。
陆修阳帮他把衣服卷下来:“好点没有?”
盛辞凡歪着脑袋,揣着玻璃瓶看了半天。玻璃瓶上没有说明的文字,小小的一瓶,更像是自己酿出来的药酒:“你哪来的这个?”
陆修阳拿纸巾擦了擦手:“裴恕给的。”
盛辞凡蹙额。
陆修阳把药酒放桌上:“他妈妈自己泡的药酒,他说他自己也经常伤着肌肉,用起来还行。”
盛辞凡小小地感动了一把:“裴恕这人还不错。”刚说完,他又抱紧陆修阳的手臂,“但是小哥哥最好。”
陆修阳被逗笑。
盛辞凡按倒陆修阳,扯了下被子,两个人藏进被窝里。
他开始给陆修阳讲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讲他是怎么夺冠的,讲他是怎么挑衅对手的,讲他是怎么想念他家小哥哥的......
老盛和陆江四只手,拎着四大袋的打包盒回来。
客厅里的盛在望谨慎地洞察去而复返的中年男人,“旺旺”地叫了两声。
老盛投喂了食物,盛在望沉迷于晚餐。
老盛和陆江,俩直A,在客厅里坐了会儿,不约而同地猜起了拳。
从小一起长大的默契就是猜拳决定一切。
陆江深谙规律,老盛惨败如常。
老盛做了个深呼吸,走到没有关门的房间口,由于房间的构造,其实他看不见床。
但他已经脑补了一系列不可描述的画面,蜷起手指,扣了三下门,理性且礼貌:“休息会儿,该吃饭了。”
盛辞凡掀开被子,蹦到地上,走到门口,和脸色熏红的老盛对上眼:“爸,你喝酒了?”
老盛矢口否认:“没有。”
盛辞凡不信:“那你脸红什么?”
老盛恨不得赏自家的傻小子两个爆栗子:“下次记得关房间门。”
盛辞凡:“......?”
餐桌上摆着丰盛的菜,盛辞凡傻眼:“陆伯伯,我们吃过了。”
陆江招呼着孩子们坐下:“吃过了也再吃点,多补补。”
老盛帮着盛汤,笑眯眯:“修阳啊,枸杞炖腰子,多喝点。”
陆江给盛辞凡夹了一碗菜,笑嘻嘻:“爆炒腰花、酱香腰子,还有这个,韭黄猪腰,多吃点。”
盛辞凡在殷殷期盼的眼神下,别扭地咬了口猪腰子。
胃里立马一阵泛酸,捂着嘴冲进洗手间,吐了个歇斯底里,顺道把晚饭吃的全吐了个干净。
陆修阳跟进去,顺着盛辞凡的后心,嗓音焦灼:“好点没有?”
盛辞凡冲了水,漱了口,眼尾生理性地泛红:“没事,就是恶心。”
陆修阳心疼:“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盛辞凡摇摇头,洗了把脸:“不用,再看看吧。”他凑到陆修阳耳边,“我不敢吃内脏。”
但那是陆江给他夹的菜,他到底还是说不出“不吃”这两字。
老盛和陆江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对话,神色渐渐凝重。
老盛:“我要当爷爷了?”
陆江:“你只能是外公。”
走出洗手间的小盛和小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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