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恬自己吃了个简单的晚饭,眼看着窗外天色渐暗,一边洗碗一边忿忿,对房东充满了怨念。
生姜味道的洗洁精泡沫沾在姜恬指间,泡沫碰到水像是妖怪遇见了孙悟空似的,委屈巴巴地旋转着往下水道里钻。
“也许,这个房子里住了其他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呢,姜小姐。”
这句话在房东走了一个小时后,仍然余音绕梁,时不时就在姜恬耳边响起。
留姜恬一个人越想越觉得这别墅里有什么诡异的东西。
姜恬把淡绿色的汤面碗放回柜子里,狠狠地想,活该你只能守着个黄玫瑰花骨朵、在半夜抽你孤单寂寞冷的烟!
其实姜恬也不算胆小,是个能窝在被子里关着灯看完整套《电锯惊魂》和《死神来了》姑娘,最喜欢的影视人物是在活人身上种蘑菇还吃人肉的汉尼拔。
但就跟女汉子也怕蟑螂一个道理,她迷恋悬疑推理电影也不怕变态杀人狂,唯一怕的就是鬼,无论什么鬼,长发短发还是秃顶,飘着出来的她就受不了。
小时候邻居家有个哥哥不太爱跟她玩,还跟她说是因为她长得像洋娃娃,当时小姜恬非常不解,像洋娃娃多可爱啊,怎么就不爱跟我玩了?
小姜恬不懂就问,得到了邻居哥哥的细心解答。
邻居哥哥说:“因为一看见你我就能想起《鬼娃娃花子》。”
小姜恬:“……”
这事导致小姜恬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照镜子。
长大了姜恬还是怕鬼,很多人追忆港星都吹爆祖贤姐姐版的《倩女幽魂》,她瞄了一眼,正好瞧见聂小倩惨白着脸飘出来,被这人鬼情未了的感人爱情故事吓得差点猝死。
静悄悄的别墅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姜恬觉得每个角落都有可能钻出点什么奇怪的玩意儿。
没办法,唯有搬出男神魏醇保平安了!
姜恬从手机里翻出播放软件,里面添加了一个单独的播放列表,魏醇的五首原创歌曲都在。
她还特地为了魏醇的正版高清音质开了个会员,耳机放进耳朵里,魏醇那副温柔如情人呢喃的嗓子就像是涓涓水流,顺着耳蜗流进心房。
姜恬闭上眼睛,轻轻舒了口气,魏醇的声音让她安心。
魏醇是歌手,也乐坛奇迹,曾凭借一首《天堂失火》在3个月内迅速火遍全国,甚至国外的媒体也称他的嗓子是“kissed by an angel”。
他不只是乐坛奇迹,更是乐坛之谜,魏醇不属于任何公司也从来没露过脸。
没人知道魏醇的年龄、身高、和长相,只听说国内数一数二的娱乐公司想要签他但被他回绝了,说自己搞音乐只是玩玩,不做职业。
很多人都说魏醇很狂,也有人不怀好意地等着他出道圈钱然后打脸,结果魏醇在自己大红大紫之际突然退出歌坛,从此杳无音讯。
魏醇出现的时间不过大半年,至今姜恬回忆起来还觉得像是一场大梦,梦醒人去楼空,只留下5首歌盘踞在各大音乐排行榜前茅。
他消失两年,网上关于他的传言倒是没断过。
姜恬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随便翻翻公众号都能瞧见魏醇的名字,这不,她又公众号上看见了一篇关于魏醇的文章,名字非常杀马特——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传说:魏醇。
配图是魏醇的歌名花体。
姜恬抱着手机笑了一声,别家明星被写成公众号都会选一张特别帅的照片做配图,她家魏醇连张背影都没有。
文章开篇就是一句:哥已经不在江湖好多年,但江湖上依然流传着哥的传说。
姜恬:“……”
这届公众号写手是不是非主流得有点过头了?
姜恬不想继续看了,刚准备点退出,就看见一句——“魏醇最后一首歌是《他曾见过最美的风景》,曲风温柔但不难听出淡淡的惆怅,这是魏醇抑郁自杀的直接证据,魏醇死于两年前……”
姜恬蹙眉,在魏醇消失之后确实有很多人都揣测他自杀了,魏醇的粉丝们心碎了一次又一次,但本着“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的原则,经常在这种“魏醇被死亡”的文章下面战斗。
姜恬往下一拉,果然评论区乌烟瘴气,把公众号骂得体无完肤,一个粉嘟嘟的头像最为踊跃:
【已经举报了,公众号是不是有病?谁死了?火葬场打电话你没听见,入殓师通知你你妈糊锅了!cnm,nmsl!】
果然,头像越粉,骂人越狠。
姜恬心累地退出公众号,她不相信这些“魏醇自杀”“魏醇死了”“魏醇绝症”的传言,每每看到也确实糟心。
网上就流传过这么个段子:
“你心理素质好吗?抗压能力强吗?遇到挫折能越挫越勇吗?”
“我粉魏醇,你说呢。”
可能是刚才公众号下面踊跃战斗的粉头像让人印象太深,姜恬不免想到住在楼上那位哥,那也是个用粉头像的人物呢。
想到他,很自然地又想起他临走前说的那番话。
啊!人类的联想能力为什么要这么强!
夜幕真正降临,帝都市包裹在巨大的黑暗里,只有灯火可明寸许。
姜恬坐着的沙发对面就是一扇浅木色的门,那是放杂物的地下室,搬来的那天姜恬就对这扇门充满恐惧,现在更甚。仿佛是阎王爷的鬼门。
她一度觉得自己抬头就会看见成群结队的小鬼喜气洋洋地从门里飘出来:“嗨,还有金枪鱼三明治吗?没有就吃你哦!”
姜恬甩了甩头。
房东不是人!
这种情况自己一个人是抗不过去的,找个人壮壮胆吧,哪怕听苏少爷讲点撩汉宝典也好啊。
姜恬拨通电话,响了半晌,无人接听。估计苏晚舟已经开始了“青春献给小酒桌,醉生梦死就是喝”的夜场活动了。
换个人打,也是无人接听。
姜恬这个手机是回国新换的,一共就存了这么几瓣蒜,都是些蹦迪续命的二傻子。
夜色很浓,姜恬很绝望。
在狐朋狗友全部失联的情况下,她一咬牙,给相处得并不愉快的房东兼室友发了个信息。
-
魏醇坐桌前,手里的烟燃出长长一条烟灰,他像是无所察觉一样,出神地看着面前的桌子,屋子里没开灯,只有烟头上闪着一点红色火星。
窗外是帝都市最繁华的一条街,混迹着最有名的几家Club、大型KTV和清吧,霓虹争相斗艳,魏醇目空一切,看不到丝毫热闹。
魏醇把手机放在桌上,屏幕里的光亮照亮了桌上的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人笑得温柔。
夜色、香烟、啤酒,像是某种神奇的咒语,只需要再加上一点点跟过去相关的事物做媒介,回忆就能纷至沓来。
“阿醇,我想把别墅租出去,那边离工作室太远了。”
“哦,那最好租给个姑娘,漂亮点的。”
照片上的江樾鲜活起来,好像那个下午还在眼前,魏醇那时打趣道:“要是来了个漂亮女孩我可不跟你搬走,哎,干脆连房租都别收了,会做饭就更好了,真是吃腻了你的西红柿鸡蛋面了。”
江樾含笑瞥了魏醇一眼,没什么威慑力地指了指他。
魏醇敞开着腿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里,一手转着打火机,笑得痞里痞气:“别担心啊,来多漂亮的女孩我也还是要陪你的。”
“叮咚——”
手机自带的提示音响了一下,打破了公寓的寂静,魏醇从回忆里惊醒,指尖一动,烟灰散落在桌面上。
时间并不等人,离那个阳光温暖的下午已经三年之久,只有回忆还很鲜明。
他把烟蒂按灭在啤酒易拉罐上,看了眼小企鹅,居然是家里那个租了一楼的姑娘发来的信息:
【房东哥哥,你能不能早点回来?】
房东哥哥?
当时的玩笑成真,别墅真的来了个女租客,长得么,也还真的漂亮。
饭倒是也会做,就是胆子小了点。
魏醇想到他出门前随口吓唬了那么一句,那个叫姜恬的姑娘眼睛瞪得像是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一直到他发动车子,往别墅里看了一眼,那姑娘还僵立在原地。
实际上魏醇已经很久很久没这么逗过人了,那句话出口时他自己也是有些诧异的。
也许是姜恬撩头发时空气里飘散出来的淡淡的迷迭香味道,也许是她手里举着的西红柿和放在围裙兜里的挂面鸡蛋等食材,也许是她说话时不自觉弯起来的眼睛……
这些都跟记忆里的人有些重合。
魏醇反应过来时,他那句逗人的话已经脱口而出。
昨天晚上也是,这姑娘突然闯到楼上,斜倚在楼梯扶手旁。
别墅里很久很久没出现过其他人,魏醇看见楼梯口的人影,第一反应是居然觉得是江樾回来了。
但有些人有些事,并不会因为被思念被期待就会重新出现在生活里。
他一时晃神,没跟那姑娘打招呼,等他反应过来,姑娘已经不耐烦地甩着小包包下楼去了,包里还放了一罐果啤?
魏醇当时失笑地想,这姑娘看上去脾气不太好啊。
魏醇倒是没想到,就因为他那句吓唬小孩子都未必会成功的话,这个脾气不太好的姑娘居然会放下面子给他发信息,连哥哥都叫了。
魏醇拎起桌上的车钥匙,点着桌面上的照片笑了笑:“走了,下次再来,你招来的女租客胆子不太行啊,我得回去给人当哥哥去了。”
到家已经是夜里11点多,别墅里灯火通明,魏醇一进门就看见在沙发里窝成一团的姜恬。
屋子里所有灯都开着,这姑娘蹬掉拖鞋睡得正沉,连脚趾都蜷着,他开门的声音这么明显也没能吵醒她。
不过,看上去她睡得并不安稳,指尖紧紧拉着抱枕上的流苏,眉心微蹙。
姜恬穿着淡绿色连衣裙,蜷起双腿的姿势让短裙堪堪遮住大腿,皮肤在冷光灯下白得晃眼。
魏醇把目光移开,一抬眼,看见沙发对面的地下室门上贴着一排A4纸,每张上面一个字——
信,魏,醇,驱,鬼,魔。
魏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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