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鹿一愣。
喜欢收集当代名画?
这爱好有些奇特,像季闻钟这种层次的富豪,如果为了给自己塑造“热爱艺术”之类的高级人设,不应该去收集什么蒙娜丽莎、星月夜、戴珍珠耳环的少女这种世界名画吗?
虽然这种级别的名画基本都藏于博物馆,但还是应该朝这个方向努力才对。
收集当代名画又算什么?
他半天没吭声,电话那边的沈女士忍不住道:“鹿鹿?还在吗?”
“啊……在,”沈鹿垂眼看着碗里已经冷却的粥,“确定这样可行?”
沈女士有些好奇:“你到底干了什么坏事?是往他的食物里加了芥末,还是扎爆了他的车胎,还是偷偷剪了他的头发,或者……”
“妈,”沈鹿哭笑不得,“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吗?那些小儿科的伎俩我早就不用了好吧。”
“嗯,毕竟你长大了,恶作剧也该升级了,”沈女士沉痛地叹口气,“说吧,咱们要赔多少钱?”
沈鹿:“……”
为了阻止自己亲妈越来越偏离轨道的幻想,他赶紧一五一十把自己那点“恶行”交代了,心虚地说:“其实我觉得,也不是很严重吧……”
沈女士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这事吧……可大可小,往大了说你这叫非法侵入他人住宅,他要是真想追究你绝对跑不了,他要是想放你一马那也挺容易。”
“至于狗……我说鹿鹿,不是叫你找个人帮你遛狗吗?你怎么还在自己遛?”
“一直都是找人帮我遛的,不过这两天她回学校考试了,所以我才自己遛。”沈鹿十分委屈,“我想赔季闻钟一个车轮子的,可他拒绝了,说洗车就行。”
“那是看你可怜不跟你计较,而且人家也不缺那点钱,”沈女士下定结论,“好了鹿鹿,这种事妈妈也没法帮你,只能你自己去说,你如果再碰到他,好好跟他解释一下,道歉有诚意点——最好跟他多聊聊,拉近一下关系什么的。”
沈鹿疑惑:“为什么要跟他拉近关系?”
“你想啊,他喜欢画,而你是画画的,如果他也喜欢你的画,说不定一高兴就原谅你了,还可能给你投资,帮你宣传,为你开个画展什么的呢。”沈女士越说越离谱,“你要是发达了,变成举世闻名的大画家,可别忘了抬妈妈一把,苟富贵,勿相忘。”
沈鹿听得眼皮直跳,终于他忍无可忍,大声道:“妈!我是你亲儿子吗!”
“嗨呀,那必然是呀。好了妈妈不跟你说了,我这还有事——哦对了给你寄的东西记得签收——挂了,拜。”
“喂?你到底给我寄了什……”
他还没问完,通话已经被对方强行结束了。
沈鹿:“……”
啊,这个不靠谱的妈。
明明自己也是豪门出身,却偏要装得像个普通人。
苟富贵?她都富贵了四十多年了。
沈鹿烦躁地抓乱了自己的头发,看一眼碗里剩的最后一口已经没有鱼片的粥,也没兴趣再喝,索性起身上了楼。
因为一楼偶尔会开放,保险起见,他的画作都放在二楼一间陈列室里。
赠送板绘未免显得太没有诚意,所以只能从他的手绘作品中选择一幅。
他在国画和油画中纠结了一下,最终选择后者。
油画是从欧洲传来的,季闻钟是个海归,久居国外多年,审美应该也更偏向于西方,送油画总是没错的。
然而他看着那些画作,又犯了难。
这些画他都很喜欢,无论送哪一幅都不太舍得。
况且他也不太了解季闻钟的品味,万一送了他一幅他不喜欢的作品,岂不是雪上加霜吗?
……果然还是不能轻易听信他那个不靠谱的妈。
沈鹿最终没能做出抉择,他重新锁好陈列室的门,回到卧室,在床上躺下来。
他现在身体状况并不能算好,还是需要多休息,别人生命在于运动,他生命在于静止。
他拿起手机,顺手打开了一个约稿软件。
这是一个专业的约稿平台,他平常没事的时候,偶尔会在上面接几单板绘,赚点零花钱。
三年前他第一次在这个平台上接稿,因为初来乍到也没有粉丝,就随便贴了几张例图,从点赞里面抽`送两单,想给自己攒攒人气。
谁成想因为例图太过精美,还免费送单,一下子吸引了无数关注,最后抽奖的那天,点赞数一度突破五万。
于是他一夜成名,当时个人资料里填的“15岁”,很多人都不相信,后来证实是真的,还获得了一个“天才画家”的称号。
他虽然年纪小,但作品质量非常稳定,现在在平台上人气颇高,想找他约单的人能从今年排到明年。
然而他本人佛系接单,个人主页常年挂着“无档期”,真正约出去的单屈指可数。
最重要的一点,他不接人设,只画场景。
因此找他约单的还是游戏公司居多。
这会儿刚打开软件就卡了一下——想找他约单的人实在太多,私信经常是爆满的。
他通常不会看这些私信,但今天不知怎么,他鬼使神差地点开最新一条,就看到上面写着:【老师您好,请问最近有档期吗?】
沈鹿有些疑惑。
一般找他约稿的,都会称呼他“大大”或者“太太”,管他叫“老师”,还不加任何卖萌表情包,只有文字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出于好奇,他敲字回:【有的】
他本以为对方不在线,不料还没过半分钟,便有消息回过来:【那可以找老师约单吗?】
沈鹿想了想,觉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遂回复:【可以呀,你想约什么稿子?我主页有格式,你可以填一下】
对方:【我不约板绘,想约老师的手稿,拿来珍藏。看老师的主页有晒手稿,应该是可以约的吧?】
沈鹿:“……”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要约手稿?珍藏?
他有些惊讶,看了一下对方的个人信息,发现这是个新注册的账号,只关注了他一个人,用户名是一串看不懂的俄文,他复制下来放进某道翻译,翻出来的意思是“听不见的钟声”。
这个名字有够奇怪,他有些犯嘀咕,心说该不会是骗子吧。
于是他回复:【国画/油画/水彩/素描?】
听不见的钟声:【油画】
沈鹿:【什么主题呢?】
这一次对方很久才回复:【植物吧,茂盛的植物】
这个范围太广了,沈鹿皱了皱眉:【什么植物都可以吗?能不能更明确一些?】
听不见的钟声:【都可以,我只是想收藏一幅老师的画,至于主题,看老师自己的意愿】
沈鹿:“……”
更像骗子了。
出于谨慎,他并没有立刻答应:【让我自己选主题的话,我需要时间去寻找灵感,这样不能保证在约定时间内交稿,你可以等吗?】
对方:【可以的,多久都可以,需要先付定金吗?】
沈鹿哭笑不得,心说他都说时间不定了,这人还要先付定金,可能还真不是骗子。
只粉了他一天的狂热粉丝?
他只好回:【不用,等我有灵感了戳你,到时候再付定金】
对方:【好的,我等你】
于是这个话题就这样草草结束,以至于沈鹿怀疑到底约成功了没有。
甲方给出的主题是“茂盛的植物”,他画室里显然没有这种东西,需要外出取材,但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动,决定明天再说。
一整天他都窝在二楼休息看书,除了跟狗玩基本没下过楼,晚上早早便睡下了,脑子里思考着什么地方可以找到“茂盛的植物”。
第二天早上,他是被狗叫声吵醒的。
胡萝卜是一条活泼的柯基,经常会在画室里跑来跑去,但它平常也很乖,不会乱咬东西,也不会乱叫。
今天它莫名其妙地狂吠不止,沈鹿在二楼都听得一清二楚,忍不住在床上打滚,用被子蒙住脑袋,大喊道:“胡萝卜,你好烦——!”
狗叫停了一瞬,又继续响起来。
沈鹿不得不从床上爬起,下去一探究竟,他看了一眼手机,才七点多。
早起令人痛苦,早起使人变傻。
他穿着睡衣,踩着拖鞋下了楼,准备看看胡萝卜到底怎么了,他昨晚锁好了画室的门,不可能有小偷之类的进来。
自动喂食喂水器都满着,狗厕所也每天都刷,不应该有任何问题才对。
然而他楼梯才下了一半,就知道狗为什么叫了。
胡萝卜正冲着画室临街的落地窗狂叫不止,而原本应该一尘不染的玻璃窗上,不知何时被人画满了意味不明的涂鸦。
鲜红色的涂鸦,应该是用那种喷漆罐喷出来的,整面玻璃墙上到处都是,毫无美感,甚至有些瘆人。
像是哪个熊孩子留下的恶作剧。
沈鹿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一股怒火“噌”地从心底窜出,胡萝卜似乎感觉到他的怒意,立刻不叫唤了。
他走到玻璃窗边,深吸一口气——
居然!有人!敢用这种卑劣的手段破坏他的画室!
这简直是对艺术的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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