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脚踩在浴室冰冷的地面上，沁骨的寒冷从脚底心刺到身体。咬了咬直打架的牙齿，他垂眼看着自己的身躯。潮湿的能拧出水的浅咖啡色衬衫黏在身上，勾勒出健美的曲线。手指捏着米白色的扣子，一个一个依次解开。大敞开的衣领，让性感的锁骨暴露无遗。右手拽住左手的袖口，脱下衬衫，低垂的目光扫过自己□□的身躯，有一瞬间的失神。
——一定不能被他发现！
英挺的眉拧成解不开的死结，想着心事的他，手探向水龙头开关。冰冷的水从莲蓬头兜头兜脸浇下，他从回忆中惊醒，尖叫一声，向后一跃，跳出水能冲淋到的范围。
该死，居然傻到忘记调水温！
懊恼地抓头，新一甩甩秀发上滴落的水。一手转着水温调控器，一手试探着水温。肌肤上滚动的水珠蒸发，带走温热的温度。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颇为无奈地看着怎么调都不出热水的莲蓬头。
“新一？你还好么？”
浴室的门传来有节奏的叩击声，优作的嗓音湮没在“哗哗——”的水声里。新一分辨了许久，勉强听清优作的嗓音。
“没事——阿嚏！我在调该死的水温！——阿嚏！”话没说完，已经一连打了两个喷嚏的新一一脸苦笑地揉着鼻子。
“真是笨啊！我进去帮你吧！”
门锁传来轻微的“咔哒”声，开始转动。微微敞开的门缝泻出客厅的一缕灯光。
“啊，等等，不可以——！”新一关上水，跳到门边，用力抵住门，“不能进来！”
“搞什么啊？”门外的优作察觉到新一的力量，不满地撇嘴嘀咕，“都是男的，有什么关系？你害羞个什么劲啊？”
“不，这个……那个……”新一一脸焦急和紧张地盯着就要破门而入的优作，“不是那个原因啦！——啊呀！”冲淋房的水漫到冲淋房外，流到脚边。脚底失去摩擦力的新一脚底一个打滑，失去平衡跌坐在地上的他，眼睁睁看着优作推门而入。
“你这白痴小子调个水温都不会，早知道我先洗了……”优作垂下头叹气，手伸向跌坐在地的新一，“看你把自己弄的狼狈样……——等等，新一你……你……”
跌坐在地面上的少年发上满是水珠，一脸可怜兮兮地望着他。裸露的双臂上，子弹擦伤的伤痕清晰可见。他极力想掩饰贯穿了身体的心脏处渗着妖艳的血丝的怵目惊心的伤痕，怎奈它就像白璧的裂缝与瑕疵般刺眼，无可回避。唇边满是苦涩的笑意的他抬起头，撞见优作剧烈颤动着的海蓝色的双眸。
“没什么的，那些伤口……”新一挣扎着站起身，潮湿的阴雨牵引着伤口处一阵阵钻心的疼，他近乎喘不过起来。
本以为优作会追问，会用咆哮般的口吻逼他说出真相，然面前的男子只是将唇抿成细得不能再细的一条线。仿佛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神色平静地经过自己身边。
“优作……？”纳闷地轻喃一声，转向优作。调着水温的他冷峻的脸微侧，刘海半遮掩的眸波涛暗涌。他的手不易察觉地颤抖着，好容易稳定心绪开口。
“好了，你来试试看。不行我再调。”蒸腾的雾气将优作包围，时光在安静地凝结，倒退。
好似回到幼年时代，小小的他坐在冲淋房的地面上，睁着水汪汪的眼，好奇地看着温暖的水柱从莲蓬头倾泻而下。父亲抱紧嬉闹的他，轻轻搓揉着他涂满洗发水的秀发，浅笑着看着怀里小小的男孩拿着水枪，把水射到冲淋房的壁上。温暖潮湿的水雾将父子二人包围，父亲一次又一次试探着水温，生怕冻着或者烫伤了小小的他。
——这水温合适么，新一？
——嗯！
小小的男孩乖巧地点头，眯起眼，享受着水淋着自己秀发和身体的舒适的感觉。洗发水冲洗过的秀发沁出好闻的青柠的香甜。
——我也要给爸爸抹洗发水！
——等等，新一，等等……把手里的瓶子放下！那是沐浴露，还是薰衣草味的！
优作一脸哭笑不得地看着怀里的小新一吃力地高举大大的塑料瓶，忙阻止道。
——哦，薰衣草是妈妈用的……爸爸要用的是这瓶么？
小新一放下手里的沐浴露的瓶子后，胖乎乎的小手抓起方才他用的儿童用洗发水。没待优作反应过来，新一已经猴一般爬上自己的肩，搓揉着肉呼呼的掌心里的儿童洗发水，一股脑抹在优作的发上，看着它们泛出白色丰盈的泡泡。
那是儿童洗发水啊，新一……
优作在心底无奈道，趴在自己肩上的男孩一脸认真地揉着自己的秀发，就像自己先前给他洗头那样。
罢了，就这样吧，又不是不能用。
优作亲昵地捏捏趴在肩头的小新一的鼻子，唇边泛起温柔的浅笑。青柠的清香，是回忆中最甜美的味道。
“新一？你发什么愣呢？”
“啊，哦——”此刻优作的嗓音与记忆中优作的嗓音重叠在一起，回过神的新一笑笑，走到莲蓬头下。
又是恰到好处的水温呐……
周身沐浴在水中，新一勾起嘴角。
“水温合适的话我就先出去了哦！你快点洗吧。”
“嗯。”新一半眯起眼，伸手去探洗发液的瓶子，怀念般的轻笑。
——又是融着父爱的青柠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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