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吗？
若是真有神明的存在的话……
从酒馆走出的男人觉得好笑似的扬了下唇角，吸了一口指间夹着的香烟后缓缓吐出。烟草燃烧后呛人的味道冲淡了口腔内残留的薄荷苏打水清爽的气息。他仰头望向高耸入云的鸟居，“呵”了一声，掐灭指间的香烟后，低下头，近乎虔诚地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枚五元硬币，步入神社内。
那么，请实现我的这个微不足道的愿望吧。
请与我结缘。
铜制五元硬币在街头灯光的映照下，金属特有的光芒一闪，没入赛钱箱中。
“喂喂喂，我说都这个点了，你人在哪啊？”衣兜里的手机响个不停，方一接通，好友的抱怨声瞬间从听筒里炸开，“你该不会忘了今天我们要去机场接阿菁的吧，尚？”
“啊抱歉，稍微有点工作上的事外出了下，”工藤尚铮饱含歉意地笑了一声，“我这就赶回去。”
“算了，我去接你吧。你人在哪？”
“青云神社。”
“神社？”苏子剑怔了一下。他那头传来纸张翻动似的窸窸窣窣的声响，工藤尚铮推测他兴许是在查看地图，“你不是说你不怎么信神明的吗？”
“所以……”工藤尚铮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轻笑一声，“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我向来不怎么相信有神明，我甚至一度不信任人类。
但是……
当你的手触碰到我伤痕累累的手并攥紧的时候，我开始觉得神明是存在的。
你就是前来救赎我的“神明”。
“你能找过来吧？要不我换个更标志性点的建筑等你好了。”
“当然可以，我又不是路痴。”
“我是担心你那糟糕的驾驶技术。”
“谁叫日本是左行啊！我出生的法国也好，后来去留学的美国也好，包括阿菁所在的中国都是清一色右行的国家啊！”
“啊哈哈哈。”工藤尚铮忍不住笑了起来，单手插进衣兜，“——那个时候，谢谢你了。我依旧对打扰了你和阿菁的约会感到抱歉。”
“啊，没什么，阿菁当时还说了‘学长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而且我也是医生啊！病人需要帮助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理。’”苏子剑说着说着语气都温柔了起来，“啊不愧是我老婆，帅呆了。”
“……你们一家人都是很温柔的人，”工藤尚铮轻声道，“苏穆清也是。”
“穆清啊……”苏子剑轻喃了一声，“我到现在都没法接受那样的男人会离开。”
“子剑，如果穆清的死亡……跟我呆过的那个组织有关系，”工藤尚铮沉默片刻，嗓音有些喑哑，“你会恨我吗？”
“不会，就算是你亲手杀了他，”苏子剑闭上眼，用力吸了口气，缓缓呼出，“我也相信你们彼此都是有苦衷的。”
“……”
——这种事……亲手杀了你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做到啊？
——只有这样你才能被那些人信任，获得代号后顺利活下去。
穿着军/装的男人喘息着，额角流淌下的血晕染红了大半张脸。他嘴角噙着一抹对死亡毫无畏惧的笑容，手像铁铸就而成的一般，牢牢攥住工藤尚铮发抖的手，将他握在手里的手/枪/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安宸，别这样！
——喂喂，我有跟你说过的吧小鬼，我叫苏穆清啊。
男人露出略微不满的神情，揉了揉工藤尚铮的头发，咧嘴一笑，眼神一如既往的坚定而明亮。他沾满血污的手用力摁了一下工藤尚铮戴在头上的棒球帽，哑着嗓子，用近乎气音的方式开了口。
——我的家人们，还有同伴，如果你顺利活了下去并见到他们的话，请转告他们……我爱他。
——我会的。
——呵呵，我说小鬼你啊……
后半句话湮没在苏穆清自己亲手扣下的扳/机/声和子弹爆发出的轰鸣声中，工藤尚铮颤抖着双手，面色发白地看着唇角噙着一抹笑意倒在血泊中的苏穆清。并不响的话语声在他的耳畔久久回荡着。
——一定要给我好好活下去啊！
——我也，爱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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