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你是第一个

小说:[JOJO]乌托邦 作者:Delaney
    黛雅不愿意时刻被人盯着,她在女佣的帮助下熟悉了自己的房间后就告诉对方每过一个小时来看自己一次即可,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中,她希望保持清醒,不被从未拥有过的富有冲昏头脑。所以她在女佣的帮助下精准的把控了时间,将自己的一天过得尽量充实而有意义。

    在乔斯达爵士的帮助下,黛雅拥有了不少属于自己的书,她在学会了盲文的同时朝养父要来了皇家盲人学院的旧版图书,那种只是用放大的凸版普通字母制成的书籍便同样成为了她打发时间的工具。

    她不必再等待着迪奥的空闲时间,而是可以自己随心所欲的从书中窥探外面的世界,但当迪奥结束了一天的课业后,他依然总是会来到黛雅的房间,用少年清朗的声音给她读一些文字量较大的文章,顺带帮她解释一下她摸索着抄在纸上的单词。

    黛雅依旧对迪奥和乔纳森的关系感到担忧,尤其是当迪奥第一天便对乔纳森出言不逊后,但迪奥向她解释了那天的事,他为自己下意识的警惕向妹妹道歉,联系到小偷小摸在贫民窟的泛滥,黛雅便自然而然的理解了兄长的行为。

    在乔斯达家的几天里,她很少见到乔纳森,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她从乔斯达爵士的书房出来时和他从走廊上擦肩而过,但因为迪奥总是揽着她的肩膀和她一起回到房间里,她也只能连脚步都不停地简单向他致意。

    自从来到这里,迪奥的情绪便不太稳定。黛雅是这么认为的。

    虽然她没能察觉到迪奥的真实想法,但黛雅总可以猜到一些。

    乔纳森释放出了强烈的善意,这份温暖刺激了迪奥敏感的神经,甚至使他怀疑,是不是总有一天——

    “我是不会被任何人夺走的。”黛雅环住兄长精壮的腰身,她依赖的将头靠在他的胸口,轻声诉说出迪奥心中最深处的、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担忧,“我向你保证,你、我的哥哥,一定会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迪奥轻抚着她的长发,将她温柔的揽在怀里,然后询问道:“你认为,乔斯达爵士会不会让你成为乔纳森的妻子?”

    “就算我目不能视吗?”她扬起头,让迪奥能看清她的双眼,他们像是正在对视,但谁也不知道对方眼中究竟是否真的看到了自己。

    “就算你目不能视。”他重复道,“黛雅,我相信你也是乔纳森见过的最美的女孩。”

    “我认为不会,但如果乔纳森坚持的话,我认为会。”她因为兄长无意中带出的一个“也”字而忍不住笑了起来,“但如果再加上我的个人意愿,我认为不会。”

    迪奥没有再继续问下去,黛雅隐约察觉到今天的谈话已经触碰到了他们兄妹间的某个底线,在那个瞬间,他们似乎都脱去了一些无用的情绪,没有羞涩,没有嫉妒,也没有失去彼此的恐惧,他们只是心平气和的提问和回答,然后吐出一口气,再次将心脏贴在一起。

    她在椅子上脱去鞋子,缩在里面听迪奥慢慢念完一个故事,最后踮着脚尖回到床上。迪奥会为她掖好被子,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低声说“我要熄灭蜡烛了”,最后同样轻轻地离开房间。

    从她失明后,达里奥的行动就很少再对她造成影响,乔斯达家里的佣人大概是被迪奥打点过了,并不会来打扰她,无论是在贫民窟还是乔斯达家,黛雅做的事情似乎都只有那么几件。

    这种平静而循规蹈矩的生活使黛雅自然而然的便把和乔纳森成为朋友这种事情放在脑后,无论是迪奥还是她自己都在她心中树立起了一个牢固的印象:只要他们拥有彼此,那么他们就不再真正需要任何其他人。

    但今天乔纳森的来访像是一块石子落在了平静的水面上,她似乎才刚刚意识到自己的生活中还有其他人的存在,乔斯达爵士、乔纳森以及府邸中包括她和迪奥的所有人都是相互关联的,没有人能把自己封闭在墙里,只要他还在呼吸人世间的空气。

    黛雅的惊讶使她刺破了自己的手指,她顿了顿,将手指迅速的放在口中吮吸了一下,然后被迫用裙子抹掉水渍,这才应声让乔纳森进来。

    先是门被推开的声音,然后这个健壮的小绅士走进来,细心的关上了门,再一步一步的走到她对面迪奥常坐的椅子前坐下。他显得有些紧张,因为听觉格外敏锐的黛雅甚至能听到他反复深呼吸的声音,她并没有在意,因为她也很紧张,这让她忍不住先把想要说的话说出口。

    “乔纳森,其实我早就想和你聊聊天了。”她的声音中带着细微的犹豫和颤抖,但她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我心里对第一天来到这里时没能给你留下一个好印象这件事充满歉意,我哥哥一定没向你好好道歉,但我这几天听说,你和他已经开始一起上课了,他看起来还挺好的……你、你怎么样呢?”

    乔纳森那边沉默了一下,只是这几秒钟的停顿就让黛雅心底有些惊慌,她怕迪奥背着她做出什么会触怒乔纳森的事情,在她的观念里,无论乔纳森和迪奥相比是多么天真而又幼稚,如果令他感到不快,乔斯达爵士也不会善待他们。她心想,如果能从乔纳森这里得知迪奥对他的态度的话,她也能尽可能早的给迪奥一些建议,至少能把她的想法分享给他。

    “我也非常好啊。”正当她脑海中冒出无数纷乱的念头之时,乔纳森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他的声音中透露出结交到新朋友的喜悦,“迪奥非常聪明,他懂得的知识比我多得多,他每次都能完美的完成父亲布置的作业;他的礼仪也非常优秀,那是一个绅士应该有的样子;他的拳击是我们这群人中最厉害的,甚至可以把一个和他一般大的、呃、和他同龄的少年打翻在地——总而言之,最近我一直都以他为榜样。”

    黛雅没有注意到他越说越消沉的语气,只是因为他话语中表达出的与迪奥的友好而感到发自内心的欣喜。

    乔纳森大声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家都喜欢迪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黛雅绝不会想到乔纳森最近的遭遇,她明显的将少年这句话的意思理解偏了,但好在乔纳森也正是这个意思,他需要一个倾诉的通道,但又不能让黛雅察觉到他的难过。

    但黛雅非常认真的回复道: “乔纳森,你是一个真正的绅士,没人会不喜欢你。”

    随后,一声复杂的噪音伴随着乔纳森的一声惊呼响起,黛雅推测那是椅子在地毯上摩擦、不能后退于是只翘起了两个脚、让少年一个不防备就跌倒在地的声音。她忍不住小小的吸了一口气,下意识的丢掉绣品站起来朝他的方向伸出手去。

    少年大概是在地上打了个滚才脱离和椅子一起翻倒在地的窘态,他没有犹豫的抓住黛雅的手,略微借了一把力站起身子,黛雅只是凭借第一反应做出了这个动作,她从没和迪奥与母亲以外的人如此近距离接触过,在手被握住时不由得指尖一颤,又是反射性的想要撤回手臂。

    在这一番动作下,乔纳森顺利的站了起来,而黛雅又跌坐在了她身后的椅子上。

    乔纳森停下了动作,黛雅也愣愣的坐在原地,因为惊讶而瞪大的红色双眸中看不出失明后的无神,反而依旧十分灵动,她像是一只被吓到的小狗,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

    于是乔纳森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先是将倒下的椅子摆回原处,又为她捡起了被她扔在地上的绣品,然后摸了摸她的发顶,安抚道:“黛雅蒙德,我很抱歉吓到你了。”他的动作意外很熟练,大概是因为那看起来和摸丹尼的动作差不多。

    她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同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说道:“我们之间的对话,好像尽是相互道歉。”

    乔纳森一愣,随后听她接道:“乔纳森,做个约定吧?”

    “是什么?”他马上问道。

    “我们永远不要再对对方说对不起了,除非遇到和生命一样重要的大事。”她笑道,“否则我们的对话永远无法继续下去了。”

    他应的非常快,然后似乎是有些忐忑的用颤抖的小指、勾住了黛雅伸出的小指。

    黛雅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但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她可以和乔纳森成为最好的朋友。

    无论迪奥是如何看待乔纳森的,黛雅完全无法否认当她身处乔纳森身边的轻松愉快,只要他们之间没有一切突发事件(比如丹尼突然蹿向她的方向,或是迪奥因为习惯性警惕而对乔纳森出言不逊),她总是能被他的亲和力与天真感染,连带着自己也开心起来。

    那种感觉大概就像是一个格外爱花的人在自己枯萎的院子中找到了一朵向日葵的感觉。

    “黛雅蒙德……嗯、黛雅?我可以这么叫你吗?”乔纳森问道,似乎在做出那个约定后,他们之间因为各种因素而产生的距离便缩短了不少,“父亲和迪奥都是这么叫你的,我在想,我是不是也能这么称呼你呢?”

    “当然了。”她笑了起来。

    乔纳森的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开朗,他和黛雅聊了很多,包括他在贵族学院中的所见所闻,而与对他叙述的一切都向阳而生的事物都抱有欣赏态度的黛雅不同,黛雅仅仅是对他说了自己失明后独自在家里等待迪奥的生活,乔纳森就显得惊讶而难以接受。

    “你们的父亲居然会把酒瓶砸向你们吗?!”他的语气透露出此时刻意压抑着的惊怒,“这绝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该有的所作所……”随后,这个少年像是意识到了他所评价的男人的小女儿就正坐在他面前微笑着听他说话,他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一个转折便又开始道歉,“哦,黛雅,我不是故意要那么说他的,我很抱……”道歉的话刚要出口,他就又闭上了嘴。

    黛雅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乔纳森则在为他的笨蛋行为而自责。

    “黛雅,我违背了我们的约定。”他有些丧气,“我愿意接受你的惩罚。”

    黛雅故作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她的指尖不断在金发微卷的发尾绕来绕去,然后她勾了勾嘴角,说道:“那就下次来时,为我带上一支花吧。”

    乔纳森为这个惩罚感到非常惊讶,事实上,他已经做好了为这次失误付出这个月的零花钱的准备了——学校里受欢迎的贵族小姐们都是这样做的,她们在少年们之间周旋,索要昂贵的物品作为生日礼物或是赔礼,一瓶香水的价钱就足以让他倒吸一口冷气。倒不是没有那些钱,他只是感到单纯的惊讶与疑惑。

    于是他问道:“只要这个?”

    “太容易了吗?”黛雅歪了歪头,一双红眸就对上了乔纳森所在的方向,她想了想说道,“那么,我要红色的。”

    乔纳森犹豫一下,他说道:“黛雅,其实你可以……更加随心所欲一点。”

    黛雅心中明白了乔纳森的担忧,她笑着点点头,有些可爱的露出小尖牙来,带着一点羞涩解释道:“因为我是第一次向别人提出这样的要求。”

    乔纳森笑起来,他装模作样地行了一个绅士礼,然后才想起黛雅看不见,于是他故意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是第一个吗?非常荣幸,美丽的小姐。”

    黛雅便故作深思熟虑过一般试着高傲的扬起下巴,用一种格外娇气的语气说道:

    “那么,尊贵的乔纳森先生,对于你的失约——”

    “下次来到我的房间时,请带上一支比刚裁下来的红缎子还要艳丽、比最昂贵的香膏还要芬芳、比夕阳下的晚霞还要更加灿烂的山茶花吧。”

    虽然黛雅无法看见,但无法否认的是,乔纳森感觉脸上有点发烫。

    他非常想告诉黛雅、却在离开房间时也没能说出口的话是:

    她对他来说,同他对她拥有相同的意义。

    即——“你是第一个”。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笔迷读 All Rights Reserved 网站地图